第四卷 大爭之世
第0421章 時日無多

「伍老爺子,您過譽了,我也只是一介凡人罷了。」
隨著阿大進入伍家的內院,南易第一次見到了伍靖遠的真人。
南易點點頭,端起茶盞呷了一口,等著伍靖遠再開腔。
「太快了!」南易心想著,「伍靖遠招攬自己的心思暴露的太快了,這不符合一個老狐狸的做事風格,伍靖遠,時日無多?時不我待?」
這就不得不讓南易想到了一種病——帕金森。
說輝煌史,南易明白伍靖遠的用意,只是說伍家的衰落史,這又是為了什麼?
伍靖遠的左肩有不自然的靜止性顫動,這屬於帕金森的早期癥狀之一,雖然南易沒有條件再多發現其他癥狀做出更準確的判斷,不過有這一條也已經足夠了。
人么,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和時間,一個人能打敗其他的一切,可不能打敗自己和時間。伍靖遠的年紀也已經不小,得帕金森和腦中風的概率本來就很高,真的得上也不奇怪。
另外也和南易說了一下伍家沒落的原因,比較高層次的原因。
羙國第一艘下水的商船,亦起名叫浩官。
「伍老爺子,我和再盛非常投緣,我呢,已經決定在倫和圖書敦定居,將來也會在倫敦發展,住的也近,將來要是再盛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我肯定會竭盡全力幫忙。」
和南易所想的差不多,又有所偏離,伍靖遠接著說的話題,沒有太多試探的意味,先和南易說了一下伍家的輝煌史。
從剛才進來,一直到現在,南易就沒見伍靖遠的手閑著,就算剛才搭著龍頭拐的時候,兩隻手的手指也是動個不停。
「是的,小子我初來乍到,開家川菜館,先試試英倫這裏的水深水淺。」
「我聽再盛說,你打算在爵祿街開家川菜館子?」伍靖遠呷了一口茶,從右側的兜里掏出兩個核桃就在手裡盤玩起來。
沒來之前,南易還以為伍靖遠說話會雲里霧裡,且禪且道,每句話都得讓他好好參一參,細細品味,可沒想到……
還提起「浩官」這個名字,在馬克思的著作里出現;巴拿馬運河和泛美鐵路開通前,羙國對華貿易的中心波士頓,它還有一個別名,就叫浩官,這象徵著財富和商業信用。
「伍家落寞了,不肖子孫也只能偏安一隅,老朽一直希望能再現伍氏榮光,為了這個希望m•hetubook•com•com,也一直在努力。只是可惜,老朽能力有限,也只能把伍家勉強維持成如今這幅光景。
有了這個猜想,南易就注意觀察伍靖遠左肩肩關節的位置,雖然伍靖遠穿的衣服很寬鬆,可肩膀的顫動還是會傳導到衣服上。
伍靖遠這個堂前的風格,嶺南融合徽派,和南易老洋房的格局有點像。
隨著南易離開伍家回到唐頓莊園,山谷之上的隱蔽處,幾個穿著吉利服的人,背起長長的槍袋,收起地上兩根直徑70毫米左右的鋼管,快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直,太他媽直了,就差明晃晃的讓南易給伍再盛當助手了。
「易仔,你有心了。有什麼事用的著伍家的,你也可以開口。」
「伍老爺子,您謬讚了,別人都說我暮氣太重,欠缺年輕人的活力。」南易謙虛的說了一句后,問道:「伍老爺子,阿盛在忙什麼呢,我過來了,他怎麼都不出來?」
「他啊,說是上次在你那裡食材不多,沒有發揮出他的廚藝,你今天登門,他要給你露一手,人在廚房裡忙著呢,一會就會過來。」
「先祖去世,其他對伍家和圖書虎視眈眈的勢力就撲了上來,伍家內部又陷入了家主的爭奪,內憂外患,伍家也就此沒落。」伍靖遠一口氣長篇大論,讓他的氣息都有點紊亂,呷了口茶壓了壓,他才轉好一點。
話談到這裏,伍再盛就冒出來了,接著就是吃飯。
另外阿薩姆的茶葉種植也在崛起,茶葉不再是華囯專屬,鷹國有了自己的茶葉來源基地,華囯對外貿易中,茶葉這個硬通貨已經不再那麼硬,價格也是一落千丈。
南易估計伍靖遠還有下文,他就等著洗耳恭聽。
快則亂,亂則有可趁之機。
說是當年的貿易格局在變,鷹國資本推動了印剫的近代糖業發展,使得歐洲對華囯糖的需求下降。
伍靖遠可能已經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做事也不能再按部就班,一切都講究一個快字。
「哈哈,不要太自謙,易仔,過來坐。」伍靖遠招招手,自己先邁腿坐到左邊的太師椅上,把右邊的太師椅亮給南易。
正中有張長條桌,壁牆上貼著一張年畫,長條桌中間放著一隻西洋鍾,兩邊擺著一對燭台;八仙桌緊挨著長條桌,左右各有一張太師椅。
我們華人有句古話,在家靠父和*圖*書母,出門靠朋友。再盛想要有所作為,肯定需要朋友的幫忙,易仔,你是再盛的朋友,你們以後可得相扶相守,互相幫忙。」
飯桌上,三人就聊了聊各地的菜色,伍靖遠給南易二人說了說《紅樓夢》,主要講裏面提到過的各種菜色,哪些是他吃過的,哪些他知道精華所在等等,基本上沒什麼有營養的話題。
「挺好,事情可以早點結束,自己也可以早點抽身。」南易站在小河邊,撿了一塊扁平的石頭,隨意打了一個水漂,就奪得了比賽冠軍。
「是這樣啊,他也太客氣了。」
「好好好,果然一表人才。」兩手搭著龍頭拐杖,伍靖遠的臉上堆滿笑容,「再盛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幸,今日一見,南易你果然長相不凡。」
這會,伍靖遠盤核桃,南易細心觀察了一下,伍靖遠盤核桃的動作有點不自然,手指並不靈活。
「謹慎點好,你們年輕人就容易做事操之過急,易仔,你倒是很沉得住氣。」伍靖遠誇道。
人一過五十就知天命,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自己的身體行不行,自己心裡有數,真要快不行了,自然會有預感。
看核桃上面的包漿和*圖*書,這對核桃已經盤玩了多年,按說,伍靖遠的手指經常活動,應該很靈活才對,不可能這麼僵硬。
加上鴉片戰爭后,五口通商,滬海開始崛起,十三行的壟斷地位喪失,在這樣劇烈震蕩和需要轉變的時期,伍秉鑒又正好去世……
「伍老爺子,請。」
等阿大泡好茶,伍靖遠就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盞,說道。
南易上前作揖,「伍老爺子,您好。」
「易仔,請茶。」
南易上前坐在右邊的太師椅上,不需要吩咐,管家阿大就把南易剛才帶過來的果籃放在桌上,然後忙活著給兩人泡茶。
南易端起茶盞意思了一下,就把茶盞放回桌上。
「嗯?伍靖遠居然沒打機鋒,把話說的這麼直白?」南易心想著。
說起當年伍秉鑒有個伍浩官的商標,當年憑藉這個商標伍家的生意不管是在東方還是西方,都能夠暢通無阻。
伍家的崛起,也只能指望再盛他們這一代了。
嗯,只有他一個人參加的比賽。
等告辭離開,回去的路上,南易就琢磨伍靖遠之前說的每一句話,也沒琢磨出什麼名堂,想招攬自己的心思,南易已經品出來,其他的,好像也沒其他的。
「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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