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台電視機換70頭兩百斤的大肥豬，找個地方打電話，告訴裘科長一聲，明天一大早帶人來拉豬，可以先拉走20頭。」

「她可不算是敵人，對敵人，我從來不會留有餘地。」楊開顏認真的說道。

肉聯廠的不愁吃肉，罐頭廠的罐頭吃到吐，亞清是開商場的，電視機對亞清來說不值錢，便宜五十一台，依然還有利潤，只要能多換點豬肉，電視機多送出去幾台也無所謂。

「請進。」

南易已經進去二十分鐘，何萍在肉聯廠門口翹首以盼。

「這還多虧區里派過去的人一個個都很有能力，各個部門都被管理的井井有條，不然光憑我一個人怎麼可能把事情給做好。」

魚，我們就不按斤兩分了，直接按條分，一人兩條應該能分過來，那就一條大魚搭一條小魚，不管什麼魚都一樣分，排在前面的可以挑大的，排在後面的，你們就自認倒霉，誰叫你們自己沒本事！」

通常，一個農村大學生的背後都有一對幹活乾的不成人形，背累的直不起來的佝僂父母，甚至還會失去自尊，佝僂著在村裡四處「借討」。

……

「南總，我爸爸喜歡吃大腸，到時候我可以多要點嗎？」

「哪啊，我剛去了舞蹈學院，順路就過來一趟。」

「廣告企劃方案，你那邊什麼時候能做好？」

「兩年吧。」

南易這會就和何萍兩個人在第四肉聯廠門口蹲點，肉聯廠的廠長朱滿元搞失蹤，兩人去他辦公室找了兩回都沒找到人。

來人是亞清公司的行政接待韓美麗，也就是俗稱的前台，京城郊區人士，今年剛畢業的公費中專中專生，讀書的時候應該也在學霸行列。

「想什麼呢，豬身上可以剔出不少好東西呢，不過，我要了兩百斤豬雜碎，到時候辦公室里的人可以分分。」

「那最好。」

「行，我稍微晚點。你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事？」

除了第一次過來，閔金生不知道他不抽煙派煙給他，後面來的幾趟就沒再派過，可今天居然又派了。

1985年的開局給他的感覺很像一首歌的歌詞——跟著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腳步越來越輕越來越快活。

門被推開，一個美麗的身影走了進來，說道：「南總經理，有一個叫王蒴的同志找您。」

「把和我爭辯的時間用來發動一場『兩個女人的戰爭』，假洋鬼子VS假傲嬌，Round 1，我押你贏。」

最後，我要說一句，你們現在都是亞清人，你們好，亞清就好；亞清好，你們會更好！請大家為亞清驕傲，請大家為自己驕傲！」

……

等他再次出現的時候，日子已經走到1月20日，大寒。

第一句m.hetubook.com.com話，南易就把重點拋了出去。

回來之後，南易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工作上，他要快點把亞清送上正軌，早點脫身。

「什麼是拿喬？」

楊開顏拿了一個筆記本翻開，又拿出一根筆甩了甩，在紙上劃了划。

做得好，你們一個月拿上千都可以，做不好，隨時捲鋪蓋走人。

吃兩口炒餅，喝口茶送送，南易的眼睛在肉聯廠進出的人臉上掃視著。

「朝廷台廣告科的科長叫褚躍進，今年54歲；副科長叫金雀兒，今年23歲；金雀兒和我是校友，算是關係比較近的，我曾經和她接觸過，不過被她擺了一道。

「好說好說，朱廠長，我們去你辦公室慢慢談。何出納，你在外面等我。」南易說著，半推半拉的把朱滿元往肉聯廠的大門送。

不是把半大的豬給賣了，就是從儲糧櫃擔點糧食去外面偷偷賣了，是的，「偷偷」，不能賣到糧站，這時候地方上的糧站大多有一套他們自己的信用價值體系，流通一種叫「白條幣」的內部貨幣。

「它一直都不是。」南易肯定的說了一句，又說道：「幫我好好收拾一頓金雀兒，留點餘地，我和她父親的關係很好。」

福利房已經擺上了我的工作日程，只要你們能好好工作，你們的後顧之憂，公司都會儘力幫你們解決，不管是住房、看病、婚喪嫁娶。

「還是南方人會做生意，他不提，搞得我不好意思，給自個留了點煙酒錢，剩下的全給他匯過去了。晚上涮羊肉，還在院里。」

「哦，我說，你記錄一下。」

「今天肯定得來，我已經打聽過了，肉聯廠周二有例會，他肯定要參加。這孫子真能躲，居然家都不回。」

「那不算少，所以，我獲得了你的初步認可，根正苗紅不再是一家可有可無的公司？」

「都給我閉嘴。」南易大吼了一聲，「隊列之中不能交頭接耳不知道嗎？負責軍訓的人，散會後來找我，都帶的什麼隊伍。」

大家的年貨，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們想得到的，有；你們沒想到的，也有。

南易伸出手，指了指所有人，「你們踐踏了他們身為父母的自尊心，同時，你們也成了他們的驕傲，跟人一說我兒子/女兒在亞清上班，一個月拿好幾百，倍有面子。

雞一隻、雞蛋五斤、乾果五斤，貴的便宜的都有，混著；另外我還在村裡包了兩個魚塘，準備下個月12號，也就是小年那一天，你們所有人都去抓魚，我們來一個抓魚比賽，抓的越多，分魚的時候排的越前面。

「好賣找林光偉繼續拿貨就是了，上次不是已經介紹你倆認識了么。」

舞蹈學和圖書院在萬壽寺路那邊，雖說和燕南園都在海店區，可就算拉條直線，兩個地方相隔也有五公里。

亞細亞需要在朝廷台的黃金時間做廣告，根正苗紅需要一份買斷廣告時間，周期越長越好的合同，你把買斷合同搞定，我這邊負責替根正苗紅掙回一千萬。」

參加培訓的職工列好隊后，他就爬上桌子，目視著所有人，開始發言。

「滬海的凱歌牌，名牌，不比牡丹差。」

何況，還有382個編製已經到亞清公司的退伍兵還在後勤基地借住，沒辦法，亞清暫時還沒有解決宿舍樓的問題，只能讓他們暫時現在軍區住著。

啪啪！

一個韓美麗的到來，引發了南易的諸多回憶和思考，愣了一會，他才點點頭說道：「哦，把人請過來。」

冷妍和無線電四廠談的不錯，亞清可以低價從他們那裡弄一批凱歌黑白電視機過來，正好可以用來和其他單位換年貨。

「揍性，三大件對別人來說為難，對你來說還不是手拿把掐。」王蒴把煙蒂碾滅在煙灰缸里，說道：「行了，我也不打攪你辦公了，晚上早點啊。」

一個青工現在拿多少錢一個月，我相信你們每個人都清楚，一個月240塊的保底工資意味著什麼，你們心裏同樣非常清楚，在這裏我就不說了。

先是猶如急雨滴答，接著就是大雨滂沱，全場爆出了轟鳴的掌聲。

華爾街培養出來的嘛，在金融市場做慣了短平快翻幾番的投機，沒從南易這裏佔到便宜，對楊開顏來說就是巨額虧損。

當然，這個大難題不包括國產黑白電視機……

「南總，其實只要往市裡打個電話……」

「好啊，哥們我豁出去了，等你結婚，三大件交給我，要什麼牌子我就給你找什麼牌子。」

叩叩叩！

南易這話一說，隊列里到處都是噗嗤聲，不過這次沒人敢交頭接耳。

「今年京城好幾個工廠的效益都很好，過年都要發點豬肉，肉聯廠的肉根本勻不過來。」

「70頭，這麼多？活豬嗎？」

「我知道，不然朱滿元躲什麼，大家都求著他，正是建立人脈的好時機。希望牡丹廠沒找過他，不然我們的電視機票就不靈了，換其他票開銷會增大。」

為什麼？

「什麼牌子？」朱滿元心動的問道。

聽到南易的話，朱滿元駐足回頭問道：「你是？」

「突破口放在褚躍進身上，敲打一下金雀兒就行了，跟我拿喬。」南易嘟囔道。

其實，南易對何萍說的有所保留，豬肉哪有他說的這麼容易換到，黑白電視機對肉聯廠的職工稀罕，對朱滿元這個廠長可不稀罕。

「夠了夠了。」何萍猛地點頭。

「成。」

「人民幣？www•ｈetuboｏｋ.com.ｃoｍ」

「這個年貨福利，滿四九城打聽打聽，絕對是蝎子拉屎獨一份。你們拿的是整個京城最高的工資，我相信你們第一次把工資拿回去的時候，你們的父母肯定有一個氣的一宿沒睡。

蘇芮已經大紅大紫，內地某個將來會用藝名「蘇丙」碰瓷她的小姑娘還不知道在幹嘛。

這時候的很多農村的學習尖子都會選擇讀公費中專，而不會選擇讀重點高中，地里刨食的家庭要供一個人念書是一件非常艱難的大工程。

「呵呵，走吧，奔襲下一個高地。」

一個「借」字，就可以準確概括八十年代的農村史，一切幸福和苦難都逃不開賒借。

「南總，你說今天朱滿元會不會還不來？」何萍咬著炒餅問道。

等一臉喜色的王蒴進入辦公室，南易就說道：「滿面春風，嗅到蜜了？」

「美金。」

農村現在的普遍現象就是細糧、雜糧摻著吃，基本解決了溫飽問題，可一年到頭見不到活錢，母雞下的蛋解決家裡的油鹽醬醋，扯布做衣裳、供孩子念書得盯著大肥豬和儲糧櫃里的糧食。

「南總，怎麼樣了？」

「小南，聽說你把亞清公司搞的不錯，有聲有色的。」

「差不多就是故意為難我，自抬身價的意思。」

「我現在沒有時間做啊，這兩天都在物色企劃科的人選。」

參加培訓的職工327人，退伍兵382人，加上辦公室的人員七百五六十號人，每人五斤肉就得二十幾口大肥豬，市場上是不可能買到的。

「我和在場的各位年紀差不多，很清楚大家討厭什麼，所以，我也不多廢話，直入正題。我叫南易，亞清公司的總經理，前面的三天我去了飲服公司、糖煙酒公司、副食品公司，還去了一趟農村。

「可以啊，十斤夠不夠？」

「還要一段時間，國外剛度過聖誕節，國內又快到新年，現在找人不好找。」

千萬別想著混日子，我們亞清不養無用之人，都給我聽清楚了，我們亞清是合資公司，有隨時開除你們的權利。

「哈。」楊開顏噗嗤一笑，正了正身形說道：「請問，需要多久？」

南易的話音未落，下面就炸開了，一個個交頭接耳起來。

「抓點緊，建築未蓋，廣告要先行，我希望將來我們的建築工地上每天都有潛在消費者過去參觀，我會讓人繪製一張巨大的建築效果圖立在工地上。」

「到什麼程度？」

南易把年貨福利搞的很徹底，少不了又不容易買的都給職工準備好了，在「惡意高薪」后，他又來了一次「惡意高福利」。

南易放下手裡的文件，盯著楊開顏的眼睛說道：「我是上級，你是下級，下回記得說請字。」和圖書

外面找的就存在差價，那就是利益輸送，從國外背回來，那只是小有辦法的南易幫朱滿元一個小忙。

「需要多久？」

「好的。」

我要跟你們說，認真接受培訓，將來，等我們亞細亞商場正式開業，你們能拿到的工資還會更多，你們的面上也會越來越好看；

「牡丹應該會找第二肉聯廠，離得近。」

又等了五分鐘，她終於看到了南易的聲音從肉聯廠里往大門口走來。

住的問題，軍區可以幫忙解決，吃就得亞清公司自己出錢。

「你好，我是亞清公司南易。」南易抓住朱滿元可以擠出八兩豬油的肥手，說道：「五十頭肥豬，我給你五十台17寸的電視機，比外面便宜五十塊一台。」

「嗅什麼蜜啊，沃克曼賣光了，哥們成萬元戶了。」王蒴一坐下就點上煙，喜滋滋的說道。

「Sorry個der，我要不開口，你還會繼續坐著。」南易腹誹了一句。

楊開顏翻了翻白眼才說道：「拭目以待。」

南易並沒有訓斥負責軍訓的人，他很快離開首鋼，去了海店區政府大院。

南易在忙碌中，也會稍微停下來嗅一嗅空氣中的味道。

在教師節被確立的這一天，南易消失了。

「不錯的Idea。」楊開顏贊道。

「南總經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楊開顏板著臉說道。

彩電的事情不能讓何萍知道，南易不會走亞清的賬，他會讓人從東京背一台回來，絕不會去外面找。

除了印鈔廠，哪個工廠不是靠廠吃廠？

「Sorry，我忘記你馬上要來客人。」楊開顏裝傻充愣的說道。

說完，南易對著隊列深深的鞠了個躬。

「你要的量不多，對林光偉來說不算事。」

伙食可以跟著軍區走，可這過年的福利肯定不能少，給每人發上五斤肉，他們往後勤基地大食堂一交，說出去有面子，也不會讓他們顯得礙眼。

「明白了，人長得漂亮嗎？」

上好的豬肉，每人五斤……」

朱滿元想了一下說道：「豬太多，電視機太少。」

南易雙眼含怒往下面掃視了一陣，直到安靜下來，他才繼續說道：「天福號醬肘子每人四個、月盛齋五香醬牛肉每人兩斤、稻香村香腸兩斤、煙票一張、酒票一張，每張票可以兌換兩條煙和兩瓶酒，煙是宇宙香煙，酒是二鍋頭，不抽煙不喝酒的也可以和同事換其他東西，你們可以自由安排。

南易、何萍兩人接著又去了管理國營飯店的飲服公司，解決了天福號醬肘子、月盛齋五香醬牛肉、稻香村香腸；糖煙酒公司解決煙和酒；副食品公司解決蔬菜、豆製品、水果、雞、雞蛋、乾果；供銷社搞了幾輛自行車，準備亞清春節晚和_圖_書會的時候搞個抽獎。

「謝謝，現在，請，出去。」

搞定年貨后，南易就去了京鋼的職工俱樂部。

「行吧，我就不拿著了，這回的蜜，我看準了。」王蒴吧唧一下嘴說道。

他不能不心動，電視機拿回來發福利可以，拿去做人情也行。這時候想要擁有一台電視機，不僅要解決買得起的問題，還得解決買得到的大難題。

南易猜測楊開顏已經在有意識的多了解他一點，收集他的點點滴滴，想做最了解他的「敵人」，是的，敵人，3870萬美金的敵人。

農村人選擇讀中專大抵不是他們沒遠見，而是現實中的無奈選擇。

「已經掛過電話了，還別說，你的面子挺好使，我這回要了500台，人家還是直接發貨，錢的事一句沒提。」

「是的，不好笑。所以，你也無須打聽她的長相，只需要記得她是我們根正苗紅的敵人就行了。」

蔬菜若干、豆製品若干、水果若干，這三樣現在沒法定，得看到時候副食品商店有什麼、有多少；

離春節只剩下一個月，該給職工準備的年貨要準備了。

「楊科長，企劃科什麼時候能搭建完成？」

你們所有人的資料我都看過，沒幾個人的父母有了不起的地方，你們之中大多數人的父母都是普通人，錢不夠花、地方住不開的困難，每個人都存在。

「Lesbian？」

電視機在日本不那麼值錢，一半的差價本來就客觀存在，要是南易再操作一下，把電視機變成撿來的垃圾也不是不可以。

「這種小事犯不著讓領導發話，何況領導只能幫一次，明年我們還要自己解決……人來了。」南易話還沒說完，把手裡的炒餅、茶杯往地上一放，朝著一個中年人就撲了過去。

他們辛苦一輩子了，拿的工資還沒有一個剛上班的小兔崽子多，你們……」

「你這路順的可夠遠的，一順順出去六公里。」南易揶揄道。

手裡把玩著閔金生派給他的煙，南易客氣的說道。

說起來是老兵，可畢竟已經退伍，呆幾天，大家眼淚汪汪訴衷腸，可一呆好幾個月，那味道就不一樣了，亞清公司得識得做啊。

又去了近郊的兩個村子，把兩口池塘的魚給承包下來，就等著臨近春節干塘。

但凡家裡剛經歷過紅白喜事或者家裡有個病號，母親的手絹攤開，裏面見不到幾個大子，能有幾張分票都能算的上富裕。

「你們先吃著，我六點四十左右到。」

南易剛才還搭進去一點添頭，一台松下21遙，半價。

「朱廠長，朱廠長，豬換電視機。」

這幾天，他去看了下自己的大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再不去陪伴一下，別說一碗水端平，碗都快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