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

「父母在,無論在何方,我等心中仍有牽挂,逢年過節,日夜難眠,茶不思、飯不想,無心工作,無心做任何事,那是思家思父思母之情,湧上心頭。」
羅巧珍接過手帕,擦拭乾凈眼角的淚花,看著台上念完悼文準備下台的周爵士,抽泣道:「…年幼時家父去世,那時我還小,感受不到父親的去世對我產生的影響,一直到我十四歲那年,家母病逝,那時我才明白失去親人的痛苦和難過。」
可以講,伍連德蹉跎了半生,最輝煌的時刻,最落魄的時刻,都是《良友》帶來的。
伍連德話是這麼說,可內心的喜悅,在面上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霍耀文看他收下,便說起另外一件事:「對了,伍先生,《良友》復刊的事情……」
「好好,我不激動,不激動。」
霍耀文叫伍家中出來,除了給錢外,還有就是《良友》復刊的事情。
周希年母親周劉氏的靈堂和追悼會設在3月10號,為此,霍耀文讓人去機場改簽了11號的機票。
見此,霍耀文從西服內袋裡掏出一手帕,遞給羅巧珍,輕聲說:「擦擦吧。」
「嗚嗚……」
那些前來弔唁的親朋賓客們,在看到周家眾人抱頭大哭,以及霍耀文那一番催人淚下的話語,不由見哭興悲,各個想起心頭傷心之事,難受至極,黯然神傷,泣不成和*圖*書聲。
「真的!」
香港的訃告跟內地有點不同,一些豪門望族會在報紙上發布訃文,公而告知,旨在讓社會各界人士知道,周希年也不例外。
周圍前來弔唁眾人,看她哭的如此凄慘,以為是周家的親屬,倒是不由各個生出惻隱之心,暗嘆此女恐是跟老太太生前關係極好,否則斷然不會哭的如此悲痛。
這也算是子承父業了。
伍家中連忙拒絕:「這,霍社長,這我不能要,家父治病的錢,我們還是有的。」
「伍老您別太激動了,您現在需要多修養,復刊這事不著急,等你病好了再說。」
霍耀文沒在意這些,只是隨意的抹了抹水漬,便面色凝重的走上了台,先是朝著身後的靈台鞠了一躬,旋即又朝著不遠處跪在地上的周希年一家人鞠躬。
待他接過主持人遞過來的話筒,呼吸聲通過話筒傳了出去,頓了幾秒,霍耀文有些沙啞的說道:「周公先妣周劉氏,生於1882年,嫁於周公先考周紳士,歷經光緒、宣統、民國……」
唉……
霍耀文連忙道:「伍老您先別激動!」
說到這裏時,霍耀文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的父母,也不知自己重生后,他們二老過的如何,不由心生感慨,嘆道:「自古百善孝為先,周公剛剛一番悼文表達了對亡母周劉氏無盡的思念和哀傷,和*圖*書令我等感同身受,悲痛不已……」
……
看到伍老高興,霍耀文也挺開心的,可是當他注意到伍老的嘴角不禁意的流著口水,而伍老本人卻是絲毫沒有察覺,任憑口水緩緩的沿著嘴角一路流下,一直滴到了床上時,心裏微微嘆了口氣。
「倘若父母不在,家沒有了牽挂,沒有了期盼,家像我們走過的其他地方一樣,只剩下無盡的思念,家也終成了故鄉。」
靈台兩側,懸挂著兩幅悼聯「難忘淑德,永記慈恩。」「春暉未報,秋雨添愁。」
周家眾人無不是嚎啕哭泣,幾個晚輩抱頭大哭,其中周爵士哭的最為悲痛,他耳邊響著霍耀文的話,心中念及周母周劉氏生前對自己年幼時的教誨,往事種種,歷歷在目,心頭的哀傷更甚。
周爵士在台上念悼文時,念起先母的種種,可謂是聲淚並下,痛苦欲絕,引得前來弔唁的人士各個感同身受,紛紛紅起眼眶。
10號,北角英皇道與渣華道交界附近,車流不息,香港殯儀館,也就是香港人俗稱的「香港大酒店」內,前來弔唁的人士各個面露哀色。
可時不待他,第一次停刊是41年因為日軍侵略的緣故,第二次停刊是45年跟股東鬧翻,第三次復刊是58年香港市場經濟不好。
聽到復刊的消息,伍連德眼前一亮,《良友》畫報可以和*圖*書說他一生的心血,也可以說是其一生都在努力的事業。
「這是出版社給伍老的醫藥費,伍先生你別忙著拒絕,伍老這兩年為港大出版社盡心儘力,這點只是出版社和我個人的一點心意。」
「…先妣(先母)在世之時,同先考(先父)恩愛一生,家庭和睦;教誨子女為人處世,心善積德;對後輩慈祥和藹,關愛有加……」
「…古人云:「父母在,不遠遊」,我想諸位都曾聽過這句話,殊不知這句話的確切意思為何意。此話教導我們晚輩行孝要趁早,行孝莫等父母年老體衰,甚至是不在人世時才道行孝,子欲養而親不在,那時亦然晚矣……」
接下來的幾日,霍耀文也曾多次去看望伍老,隨著時間的流逝,距離3月11號前往美國的日子越來越近,當他買好了九號的飛機票,準備第二天坐飛機去美國參加綜合格鬥大賽的時候,突然收到了周爵士的訃告。
霍耀文坐在第三排,身邊的是羅巧珍,她此時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麼,紅著眼睛,淚水止不住的流下。
……
而突然被羅巧珍抱住的霍耀文,僵了一下,隨即被她的哭聲給引動,嘆了口氣,輕撫著她的後背,給予一點安慰。
擔心伍老太激動,霍耀文勸慰了一句,也沒再多停留,臨走前,他把伍家中給叫了出來。
霍耀文說到hetubook.com.com這,眼眶紅潤,不禁流淚道:「…父母去,人生或只剩歸途。」
一旁的伍家中緊張道:「是啊父親,您別激動,醫生說您現在不能過於大喜大悲。」
對此,倒是伍連德看的比較開,聊天的時候,還一個勁的勸霍耀文抓緊為出版社找個新的總編,說他這個「吃閑飯」的人,總算是離開了。
本來伍家的經濟情況挺好的,創辦《良友》這麼些年,還是賺了點錢,只不過54年,伍連德找不到合伙人復刊《良友》,只能自己拿錢硬上,導致後來虧本倒閉,家境一下子落了很多,治病雖然要不了多少錢,可一大家子都需要開銷,伍家中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無奈的收下了這筆錢。
霍耀文輕輕地拍了拍羅巧珍的後背,安慰道:「羅小姐逝者已逝,生者尚存,如果二老尚在斷然不會希望看到你難過的樣子。」
「伍先生收下吧,出版社能有今天的發展,我這個社長充其量也就是個招牌,真正讓其壯大的人還是伍老……」
霍耀文心懷愧疚的同時,也是把復刊《良友》畫報的事情,同伍老講了出來。
……
聽到這句話,羅巧珍本來緩和不少的心情,此刻也是悲從心起,用霍耀文給的手帕死死地捂住嘴巴,任由流水劃過臉頰,低著腦袋,放聲抽泣。
想要重新復刊《良友》畫報,伍連德現在和圖書這個情況,不太可能主持了,他兒子伍家中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此話一出,頓時催人淚下,追悼會上一片哀傷,那些年老者無不是淚流滿面,年輕者也是悲從心起。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或只剩歸途……」
不久,隨著弔唁的人一一上台致悼文,追悼會的司儀說道:「有請太平紳士霍耀文先生為周劉氏致悼文。」
「那,那好吧。」
伍連德術后沒過兩日人就醒來了,那天剛好霍耀文前去探望他,聽醫生和伍家中說,伍老的身體恢復的很好,沒有出現偏癱的癥狀,但大病一場,身子總是大不如從前,特別是右手老是止不住的顫抖,有時候也會無緣無故的流口水。
伍家中雖然一直搖頭拒絕,可是霍耀文搬出了這是伍老的心血,總不能交給外人負責的話,才讓伍家中咬牙點頭答應下來。
羅巧珍聞言,擦了擦滿臉的淚水,看著霍耀文胸前的衣服被打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聽姚文傑說,伍家中早年一直是在《良友》畫報工作,一直到內地雜誌停辦,來香港后復刊他也有參与,可以說對《良友》雜誌了解甚多,復刊由他擔任總編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所謂,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
羅巧珍一向較為堅強,但此時此景,勾起了她內心的那一抹柔軟,撲在霍耀文的懷裡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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