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圓桌,擺著揚州鹵鵝、金陵鹹水鴨、沛縣狗肉和碭山貢品梨。
李績看到侯君集手腳不住哆嗦,接著,看見他把頭顱往上一送,雙手將白綾的挽節套住自己的脖頸。
侯君集遲疑半晌,大腦思維一閃,暗想,這是王爺的計謀。
王德陰陽怪氣的話語,讓侯君集立下快死的決心。他穩穩雙腿,輕輕將白綾往頭頂的房樑上一繞,打個活結。
王德雙手從茶盤上拿起白綾,慢步走近侯君集,低聲道:
後面,三名披堅執銳的金甲衛士,手執利刃,站在房門的兩側。
侯君集想到此處,面對李績連叩三個頭。
「別磨蹭了。早死早轉世,到陰間給閻王說點好話,要投胎,就撿個好人家投去。」
事實上,那種遊戲人生,人生如戲的說辭,不過是矯情而已。
一刻鐘過後,一團黑煙升騰,侯君集雙目微凸,口舌外溢,氣絕身亡……
「不過,我給鬼差黑白無常說好了。要他們不要急https://m•hetubook.com.com於將您的名錄登記在冊。他們給我的時間,就是三個時辰。他們說,只有這麼大的許可權。耽誤時間太長,形成【死魂靈在途】,會被閻王追責的。」
他再一次看看李績,眼睛里充滿著渴望。
生命對於一個人來說,只有一次。
「老哥,您權當生死體驗了。記住,黑白無常用給您套上枷鎖的時候,您一定明說,您是我李績摯友。」
誰不怕死?一般人都會有求生的慾望的。人性使然。
侯君集緩緩起身。
侯君集心裏略微寬心,他雙手接杯,豆大的淚珠滴落在酒水裡。斷斷續續道:「靖王爺,我的好王爺,老夫來生再報!」
侯君集彎腰再拜。李績猛然抬起頭,眼含殺氣,對著門外一聲高喊:「來人,行刑。」
韋挺一愣神,怪了,哪來的祥雲護頂,難道,侯君集升仙了。
「侯尚書,行刑的程序還是要走完的。這杯餞行和圖書酒,請老哥喝下。」他雙手端起酒杯,遞給侯君集。
李績再三叮嚀,最後,拉著侯君集的雙手,輕聲道:「侯尚書,再見了。一路走好——」
他說完,含淚飲下杯中酒。
那裡,行刑的衛兵早已放著一張圓形凳子。他左腳一抬,往木凳子上一踩,後腳也隨機站穩。
「侯尚書,應靖王爺的要求,最後改用白綾自縊而死。他的意思念你為帝國出過力,立過大功,他請求皇上,給您一個體面的死法,既保持您的尊嚴,又保留全屍。」
「哼哼!」李績忽然咳嗽一聲。王德轉眼瞅著李績,就在一呼一吸之間,他又轉過頭來:
「嗚嗚——嗚嗚——」
人生每時每刻都是直播,沒有綵排。
「陳國公,良辰美景奈何天,黃泉路上莫貪玩。奈何橋上莫回頭,孟婆湯后是陰間。時候不早了,請上路吧——」
三個金吾衛手持神龍利劍,目光如炬,兇狠地注視著侯君集。
腳下一蹬,hetubook.com.com木凳子咔嚓一聲翻倒在地。
李績猛然出手,右手中指連彈三下,三道劍氣直接注入侯君集的頭部本神穴、目窗穴和承靈穴。
「王公公,求您給我來個痛快的。手法乾脆些,別讓老夫受罪。」
「侯尚書,奉皇帝詔曰,吏部尚書侯君集犯上作亂,與前太子李承乾密謀政變,經大理寺、刑部會同右領軍衛專案組聯合會審,免去侯君集吏部尚書職務,削去爵位,一家妻小,發配嶺南。對罪臣侯君集,斬立決。」
侯君集的哭聲,一下子讓李績心碎一地。李績真的未想到,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面對敵人的刀槍毫不畏懼。然而,在生死面前,卻人性盡失,哭得像個孩子。
王德和韋挺死死盯著侯君集的脖頸,一晃眼,看見三道霓虹光閃爍,就在他手腳亂動之際,一道祥雲罩住他的顱頂。
侯君集從王德手裡接過三尺白綾,一步,二步,三步,走到偏房的房梁底下。
「您希望來和圖書點痛快的,老奴實在不敢為。說句實話,皇上已經明確交代,要將您拉到鬧市區當街斬首,虎頭鍘已經拉到菜市口了。那個痛快,劊子手手起鍘落,您一點痛苦也沒有。」
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侯君集,此時,竟然兩腿打軟,褲襠里一片潮濕。
侯君集雙膝跪地,雙手抱拳,聲若哭叫。他聲淚俱下,哀求道:
李績說完,扶起侯君集。他讓余紅端來四個菜,拿來一壺酒。
王德宣讀完聖旨,面色稍微緩和一下,厲聲道:「陳國公,老奴也是奉旨辦事,皇上乃金口玉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聖旨已下,那就只有依法辦事。您,不要怪我。」
李績一驚,啊!侯君集,您腦子進水了。又一想,這種行刑的場面,他也許真的嚇暈了。
王德心裏納悶。
王德也是一驚。看了一眼李績,對侯君集說道:
人的生命是寶貴的。
他忽然放鬆一下,靖王爺要我配合他,那就自縊一次。
「自縊而死!為何不給我一和-圖-書杯毒酒?」
李績親自為侯君集倒酒。
侯君集雙腿不停地擺動,木凳子在腳下發出「咯咯咯」一串悶響。
李績站起來拍拍侯君集的肩膀,眼睛里充滿自信:「放心。監斬官在場,這赴死的過程必須真實可靠。萬一被他們看出什麼破綻,我的營救計劃就會前功盡棄。行刑后,三個時辰內,我讓您還陽。」
「王公公,我怎麼能怪您呢。我的案子,皇上親自審問,也是我坦白交代的。要怪,就怪我鬼迷心竅,膽大妄為。自己釀的苦酒,我自己喝下。」
韋挺從一個金吾衛手裡接過一個紫紅色茶盤,長方形茶盤上放著三尺白綾。
一呼一吸之間,門外傳來一陣腳步響,內務府總管王德和黃門侍郎韋挺信步走進廳門。
「侯尚書,您也不必過度緊張。由生向死,固然可怕,我不是已經答應您了嗎。沒有十成把握,我也不會信誓旦旦。我哄你幹嘛。說白了,本府作為太子案專案組組長,能幫的忙,我一定幫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