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從馬車上探出頭，笑道，「大頭老弟，老奴來找靖王爺。」
「讓李績領旨執行抄家，他心中有數，自然會拿捏有度，適可而止。讓王凡青感恩戴德，一方面讓他受到訓誡，一方面逼著王家甘願把小姐嫁給英雄人物。」
夏荷和芍藥知道春香的脾氣，此時去叫王爺出來，恐怕時機不妙。
大頭習以為常，徑直把王德引入待客廳，丫鬟夏荷給他泡上一杯茶，輕聲頷首，「公公，您稍等。靖王爺，馬上就到。」
他裝置詔書的封袋，不敢照常式封發，而改用斜封，所書「赦」字，也不敢用硃筆，而改用墨筆。
他伸頭看著芍藥，「姑娘，老奴不解，那靖王府是哪『三春』啊。」
王德伸長舌頭，做個鬼臉，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卧槽，老奴嘴賤了。」
李治驚出一身冷汗，一位小宮女給他擦乾汗水，又換了一件單薄的衣衫，這才靜怡下來。
當即口諭，要傳京城中書舍人草擬詔令，叫政事堂會議定稿，令從京城發出來和_圖_書。
她對門口的一位丫鬟喊道，「芍藥，去看看靖王爺起來嗎？」
「您只要在詔書上加一句，『罪臣女眷沒入靖王府為奴』即可，到時，靖王爺對陛下心存感激，然後，王家女眷由他裁量處置，您就萬事大吉。」
「一來，給王凡青背後的大佬提供了信息，說陛下要動手了；二來，王凡青舉家生死難保，勢必造成連環血案。對手一旦想自保，必將狗急跳牆，殺人滅口。」
王德納悶，這天還沒黑下來，睡啥覺？是不是中午喝酒喝多了。
「哦？」
多年以後，被王德笑稱「斜封墨赦」。
府兵隊長大頭正在門崗前打盹，聽見馬蹄聲，猛地一驚。
再說了，王府里的丫鬟小姐、小廝僕人，哪個幾斤幾兩，大夥心裏都有個大數。
「但是，這領頭的大臣，非靖王爺莫屬。」
王德順手塞給大頭一把碎銀子，笑道，「留著弟兄們喝茶。」
李治見王德分析得條分縷析，不禁喜上眉梢。
「公公，可不能這麼
hetubook.com.com叫。王府里，大夥都不敢這麼說。」
「只有靖王爺才能曉得陛下的意圖。錯一個大臣，可能會矯枉過正，弄巧成拙。本來是想嚇唬一下王家，讓他乖乖地把王小姐嫁給李績。要是換了其他人，後果就會不堪設想。況且，您又不能明說，這是演戲。您要是說了，這不是現實版的『烽火戲諸侯』嗎。與您立德、立言、立威不利。」
老爺和管家之間的關係，很微妙，大夥都心知肚明。聰明人，看破不說破。
「據王凡青交代材料反映，他蓄意製造李成高忤逆案，牽連河南府尹朱允炆，誣陷忠良、欺君罔上，按律當斬。只要皇上下旨，查抄王家，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第二個，叫春香，就是東府這個掌門人。現在和王爺在一起商討事宜。第三個叫春草，西府的當家人，也是春紅的代理人，南方有什麼消息，也都是她代為傳遞。」
「『三春』就是三個大管家，一個叫春紅，如今在姑蘇城休假wwｗ.ｈｅtｕｂｏok•ｃoｍ•coｍ，她可是個紅人，王爺最疼她，讓她休假，一休就是十幾年光景，聽說保養得白白胖胖，水靈靈的，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絕色美人。」
他的想法尚未說完，被王德打住。
但不管王德怎麼安慰勸說，李治究竟心怯，自己覺得難為情，就像偷人一樣，有點不光明磊落。
王德詫異，靖王府還弄個『三春機制』，怪不得管理的井井有條。
看著魚兒戲水，荷葉田田，蓮藕搖曳的池塘，他略有所思。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有這麼大的王府，有這麼多的美人相伴，有荷塘和小河，有山水縈繞，有房產田園。
「快說說看。」
「公公，您理解錯了。王府里的事，一般都交給『三春』打理。王爺不是不想問事，關鍵是他沒時間啊。」
「哦哦！王爺在家呢。」
「陛下，老奴的一石二鳥之計，只能在東都悄悄地進行。老奴親自草擬詔書，您直接在詔書上畫赦，蓋上印璽，交給金吾衛執行即可。隨駕的皇宮衛隊，個個都是忠勇之士，和圖書對陛下忠心耿耿，毫不二心。」
……
「到那時，王小姐就是罪臣之女，充公教坊司，或者入官府之家為奴，那是水到渠成，信手拈來之事。社會上，誰也說出不一個不字。您的心愿也就實現了。一是出來一口惡氣，懲治了誣告者；二來，也給靖王爺一個補償。隨時，都可以解除對李成高和朱允炆的羈押。順帶，再敲敲那些失職瀆職的官屬。」
「是啊！我差點釀成大錯。」
「你家王爺事無巨細嗎，大事小事都問，哪來那麼多時間啊。」
「哦，老奴明白了。王府的事，蠻多的。管家婆就有三位。」
這些丫頭，都是精得狠。見風使舵的把戲，哪個都會玩一把。明顯的唐突之舉，誰也不願意去當出頭鳥，也就是說，在王府做事，要懂得進退，不可貿然行事。
李治拿出玉璽，在王德擬好的詔書上蓋印。一份不經中書門下而徑自頒下的詔書，就此形成。
王德觸景生情，浮想聯翩，不覺入戲很深，正在發愣，突然，身後有人笑道，「王公公久等了www.heｔｕｂooｋ.cｏm•cｏｍ……」
大頭打開大門，等王德下車，令人把馬車停放在府門的西側樹林里。
王德攜帶詔書，腳下生風，一口氣跑出明德宮，上了馬車，直接去了靖王府。
門口那個胖乎乎的丫頭，聽見喊聲，不慌不忙，淺淺一笑，「夏荷，春香小姐還在王爺的房間里，您讓我現在去，不是不識時務嘛，還是等等再說。」
王德設計的一出妙計，令年輕的李治心服口服。他正愁著，如何處理與靖王爺之間的微妙關係，有這一齣戲，那就懸心放下了。
「陛下，此舉萬萬不可。這是正常的行文方式。公文處理的方法對是對，但是，這就會被無限期擱置。」
半個時辰后，李績和春香出來，王德沒有乾等，這段時間，他在王府的荷塘邊遛彎。
正在疑惑之間，芍藥進來笑道，「再等一等，大小姐也在那邊，說是有事正給王爺彙報呢。再說了，王爺難得回來一趟，府裏面吃的用的，人情往來，基建維修，節日供用，一大推支出明細，需要給王爺報個數字。」
李治又一次伸長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