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依依不捨話別離

賀衷寒停下步子,再次走到剛才他觀看安毅表演的大幕一側,想看看這個有著如此清亮嗓音、彈出如此美妙樂曲的人是誰?
「不不!我哪兒敢不遵命?我的半壁江山全靠你給我撐著呢,嘿嘿……二嬸,我來倒酒……二嬸,什麼時候喝你和老道的喜酒啊?」
歐楚兒把目光從幽暗的台階下收回,看看一大束美麗的鮮花,又看看母親疼愛的笑容,連忙走過去摟著母親的肩膀謝了又謝,還親了一下母親的臉,惹來歐耀庭夫婦舒暢的笑聲。
安毅心裏也很難過,給老道滿上一杯歉意地說道:「林旭東林四哥和阿彪會常來陪你喝兩杯的,他們對你這個狗頭軍師可是無比敬服的。」
三師的黃傑因為宋希濂、陳賡幾個不能到場,顯得頗為遺憾,特別是這次他們三師和兩個補充團將要在誓師之後開赴粵東地區,窺視福建一線時刻待命,不能與一師、二師一同北上,黃傑心裏頗為不舍:「哎,老胡幾個都分在一師,混得很不錯,這次北上估計不少弟兄將會獲得很多機會,包括小毅你,一個月內就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優異成績,為咱們一軍爭得了面子和榮譽,引發各軍對工兵作用的重視和軍事訓練改革的大討論,成為四期第一個實授上尉軍銜的佼佼者,這次肯定會被當成尖兵率先出發,來日可期啊!」
歐耀庭哈哈一笑,愛憐地摸摸楚兒的腦袋,轉向安毅和藹地說道:「小毅的曲子非常動人,我發現身邊不少觀眾都被你唱得雙眼濕潤,你真不簡單,能讓人笑,也能讓人流淚,真正的藝術大師也不過如此了。」
送走弟兄們,關上院門的安毅長吁短嘆回到堂上,發現收拾乾淨的桌面上重新擺上幾個精緻的小菜和一瓶酒,二嬸笑眯眯站在一旁給安毅泡茶和*圖*書
老道捋著長須,仰天長嘆:「他們是他們,哪兒有你和冬子親啊?要不是為了你和冬子的前程,老子才不願趟這攤渾水,想老子從娘胎出來就開始了三十八年的修行,遇上你這魔王,道行全都毀了……來,今天你得陪老子喝個夠……」
安毅說完低頭走下台階,不敢再回頭看自己心愛的女人一眼。
眾弟兄頗以為然,不再糾纏安毅分得多少的事。
楚兒看到自己父親手裡漂亮的鮮花,欣喜萬分,撲在剛剛來到身邊的父親身上嬌氣地致謝。
安毅正想說兩句讚美的話,歐耀庭夫婦已經手捧鮮花出現在台階下。
……
安毅口無遮攔的開玩笑,看到二嬸這回不罵自己反而扭頭小跑進裡屋,驚訝之下立刻想到什麼,放下酒瓶轉向老道哈哈大笑:「行啊,老道!老子真看不出來啊……告訴我,這次是不是奉子成婚啊?」
「謝謝先生誇獎!夫人請小心……」
可楚兒哪裡知道,自己的父母正在為如何向女兒解釋這一切而發愁,看似明朗的笑臉背後,其實隱藏著深深的擔憂。
後台化妝間門口,興奮的歐楚兒面對諸多迎上來祝賀的姐妹們開心不已,與師姐金慧淑等人歡快地交談片刻,就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看到高挑的安毅背著手風琴走過來,激動得俏臉通紅,姐妹們一看全都會意地開起了玩笑,幾個和安毅熟悉的女孩不無嫉妒地攔住安毅,七嘴八舌地問這問那,就是不許安毅拐走自己的小師妹。
安毅伸出手,恭敬地攙扶歐夫人走上台階,轉向楚兒含笑說道:「楚兒,你真棒,彈得好唱得更好,估計你的曲子很快就會流行開來的。」
甘麗初想了想說道:「粵湘交界山路崎嶇,粵漢鐵路分別到了郴州和韶關就www.hetubook.com.com無法連接了,我軍各師新裝備了不少運輸車輛,但是能否順利通過粵湘交界的近百公里山路,真的是沒有一點兒把握。我覺得小毅此行還是非常艱苦的,所以此去必須慎之又慎,別太玩命了,弟兄們還等著一起齊聚南京舉杯同慶呢。」
「我原來老闆的獨生女兒,叫歐楚兒,唉……可能小弟這輩子難以如願啊!」
最後的曲韻裊裊而逝,安毅站起來深深鞠躬,和以往一樣從容走向後台。
走出曲韻傷感意境的觀眾紛紛鼓掌高呼再來一個,安毅卻不願再上台了,一來六分鐘任務已經完成,二來是見好就收,留下些遺憾總比讓人心滿意足更令人記憶深刻。
賀衷寒心念一轉,緩緩接近安毅,看到安毅眼裡閃著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溫柔和傷感之色,立刻明白安毅剛才的曲子與台上那位身穿潔白西式長裙的美麗女孩有關。
「咦,你們怎麼一個個像餓狼似的看著我?小生怕怕!」
安毅幽幽地嘆了口氣:「對不起,老賀,楚兒今晚是第一次上舞台,我和她約好去祝賀她的,我先過去了,你要是有空,等會兒散場到我家坐坐吧,老曾已幫我通知其他有空的弟兄,家裡準備了薄酒,喝完這一頓,就不知下次再聚是什麼時候了。」
站在大幕後的賀衷寒是個感情豐富的人,否則他也沒有那麼犀利的筆鋒,寫不出好評如潮的劇本,他從安毅拉動手風琴的那一刻起,就預感到這個令人愛恨交加的小弟似乎有點兒反常。
賀衷寒非常理解安毅此時的心情,也隱約猜測出安毅可能遇到來自大富豪歐耀庭的阻力。
「嘿嘿……別聽她們胡說八道,才見過我幾次面啊?嘿嘿……先生,太太,你們慢慢談,我得回去報道了,軍務繁忙m.hetubook.com.com尚請見諒!楚兒,下次還想聽到你的歌聲,再見!」
就在賀衷寒放棄尋找,想下到觀眾席和那些抽空趕來觀看演出的弟兄們匯合時,一段美妙的鋼琴曲傳來,接著傳來了清澈悅耳、純凈得似乎不帶一絲人間煙火的婉然歌聲:「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歐耀庭拉著女兒的手,看著她滿臉的不舍心裏萬分愧疚:「楚兒,小毅如今是個軍人,你多體諒他……來,看媽媽給你送的花漂不漂亮?」
安毅心有所感,轉頭一看,老道正叼著煙背著雙手滿臉不高興地走了過來,坐下后指指桌子對面:「來,坐下陪老子喝一杯,你小子甩手一走倒也痛快了,給老子留下無數的麻煩,唉……愣著幹什麼?不願陪我喝一盅?」
安毅的玩笑話惹來弟兄們一陣歡笑,他聳了聳肩,拿起酒瓶給大家倒上,收起笑臉頗為感慨:「我在二師過得很愉快,幾個長官對我非常好,何軍長也很關照,把小弟的三連定為二百二十五人的加強連編製,還允許小弟的三連自己任命兩個代理排長和十七個正副班長,今天中午又全部更換新槍,把工兵營的待遇提高到主力團一樣的水平,一次性撥給了小弟四千元用於改善官兵福利,小弟心裏感激啊!這次北上被告知要先行一步,為我軍搭橋開路,小弟哪敢不效犬馬之勞?」
楚兒自豪地笑了笑,突然嗔怪地看著安毅:「才不是呢,你彈唱的曲子更好,把我們所有的姐妹都吸引住了,我慧淑師姐感嘆說你是個文武雙全的奇男子,還自言自語地說什麼誰要是能嫁給你肯定幸福,到後台採訪的那個叫葉青的女記者居然也隨聲附和,姐妹們全都笑了。」
好在官至上校的曾擴情弄得輛半新舊的雪鐵和*圖*書龍轎車,才使得幾個扶牆走的老大不至於回不去。
安毅點點頭,感激地敬了甘麗初一杯:「小弟記住甘大哥的話了,也預祝甘大哥、黃大哥和三師的弟兄們一路打下福建,把戰旗插在上海灘上。老賀、老曾,你們都在總部,跟隨在校長身邊,一定得事事關照一線的弟兄們,要是小弟有個行差踏錯的,你們可得給我美言幾句,千萬別讓小弟被一捋到底從小兵干起,哈哈!來,我再敬兩位大哥一杯。」
安毅以慣有的好脾氣嘻嘻哈哈從容對付,幾句曖昧的俏皮話,就臊得女孩們罵罵咧咧地躲到了一邊,輕輕鬆鬆就與歐楚兒走到後台相對安靜的樓梯口,兩人四目相對,深情款款,楚兒幸福得低下了頭。
賀衷寒笑了笑:「果然有眼光,哪家的千金小姐啊?」
入夜,榴園中的前堂里笑聲朗朗,安毅和自己的五個師兄把酒言歡,盡情暢談,回憶起剛剛逝去卻已成為往事的點點滴滴,曆數哪個兄弟如今在哪個軍中干下哪些成績或惹出哪些糗事,氣氛興緻勃勃輕鬆暢快。
賀衷寒決定去找安毅好好探尋,趕到後台哪裡還有安毅的影子,連續問了三個後台工作人員都沒人知道,賀衷寒頓感失望,心想又讓這泥鰍給溜了。
「行,那麼我先下去和弟兄們匯合,不過恐怕能去的不多,大部分弟兄都帶兵了,能抽出時間來的少之又少……看,她下場了,快過去吧,見一面是一面,否則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會聚首了。」
賀衷寒站在安毅側后低聲說道。
隨著安毅報出曲名,賀衷寒聽出這首新曲透露的心事,於是忘了心中的不快,靜靜聆聽默默揣測,聽完第一遍賀衷寒確信自己的小弟有了心愛的女人,這個發現足以給弟兄們多個噱頭和譏諷安毅的話題,同時也能從中了解到安和*圖*書毅的審美觀甚至更多的秘密。
弟兄們都看著大大咧咧的安毅,頻頻點頭。曾擴情笑著說道:「這次二師幾個長官都發大財了,不聲不響贏了四師張輝瓚十萬元,這事傳遍各軍都成為了茶餘飯後的談資,很多人大跌眼鏡,都說怎麼也想不到剛剛組建工兵營不到三個月的二師,竟然會擁有如此強橫的戰力,弄出這麼多新手段來,你們不知道,友軍那些將校見到我都在問安毅是誰?是不是留洋回來的?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鬼點子,哈哈……校長也高興壞了!小毅,劉長官他們分給你多少?」
安毅回頭看了他一眼,再次將目光轉向舞台上的女孩:「對,雖然她還年輕,不能很好地演繹出此曲的韻味,但是已經很不錯了……老賀,小弟也不瞞你,她……就是小弟捨不得的女人。」
尚未接近大幕邊沿,賀衷寒意外地發現換上軍裝、背著手風琴的安毅懶洋洋靠在大幕一側的柱子上,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著台上那個彈唱的女孩。
老道白了安毅一眼,端起酒杯示意一下一干而盡,擦擦鬍子毫不愧疚地說道:「當然要成親了!不過沒必要弄出那麼大動靜來,自家人擺上一桌意思意思就行,不過你趕不上了,唉……你小子要北上,冬子又在念黃埔軍校,一個月難得回家一次,家裡一下子冷清多了!」
「歐先生好!太太好!」安毅禮貌地打招呼。
「她的彈奏很美,聲音更美。」
黃傑、甘麗初、孫元良聽到安毅說出心聲,哪裡還不隨聲附和?但酒到八分的賀衷寒和曾擴情怎麼肯吃虧,兩個都是舞文弄墨、心計百出的整人高手,三言兩語就讓所有人都倒滿杯子,眾弟兄這一大杯下去大多夠量了,又打諢笑罵了一番,沒等二嬸上茶,個個臉紅脖子粗地站起來,相互叮囑抱拳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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