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蔣總司令不是反覆強調密切協同嗎?咱們把新野讓給他,同時也把壓力轉給他,集中兵力在西面的鄧州一線吃掉龐炳勛的三個旅,只要殲滅龐炳勛三個旅直逼南陽,這位老將的那點兒家底也就沒了,西北軍除了急調主力馳援別無選擇,咱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柱子很害怕,他和所有的弟兄們一樣根本沒有特種部隊的概念,因此也和所有老兵一樣把安家軍的特種大隊稱之為特務連,以為安家軍也和自己的部隊一樣,有功夫、槍法準的最牛逼的老兵全都集中在特務連裏面。
「打南陽他不願意,打新野他絕對積極,半個月來他數次被龐炳勛從新野方向偷襲,損兵折將不說,還牽制了他的北進兵力,新野早就成了他的眼中釘。」安毅自信滿滿地回答。
顧長風目送麾下旅長離去,命令通信參謀將戰報上報軍團司令安毅,隨即在特務營五百弟兄的簇擁下翻身上馬,穿過小橋上橫七豎八的敵軍屍體,在熊熊火光照映下打馬過橋。鐵蹄敲擊在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低洼處的一攤攤血水在馬蹄下四處飛濺。
柱子搓搓眼睛看了好一會,再次坐在冰冷的戰壕里,藉著星光打量前後左右東歪西倒睡成一片的弟兄們,嘆了口氣,徐徐睡下,剛要轉個身子換個舒服點兒的睡姿,就聽到一陣沉悶的轟鳴聲,接著是一片刺破耳膜的炮彈劃破空氣的凄厲尖嘯,柱子嚇得撲在老班長身上哭喊起來,整個陣地隨即哀叫不斷,混亂不堪,老班長剛坐起來,一發炮彈閃電而至落在身邊轟然爆炸,柱和-圖-書子的整個身體被炸飛數米高,肢體分離前他清楚地看到老班長被炸斷的腦袋撞在自己的腳尖上,隨後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激射的火光和硝煙。
「遵命!」傅冠捷敬禮離去。
欒芳明立刻向身邊參謀傳達命令。
一隊馬隊風馳電掣,越過沿途燃燒的民居和草木,衝破濃烈硝煙衝進桑庄,馬隊在庄北小石橋南全體減速停下,四十四師少將師長顧長風飛身下馬,來到熊熊燃燒的土地廟前,兩個旅長一陣小跑過來齊齊敬禮,一三一旅上校旅長方步青上前半步大聲報告:「師座,第四混成旅扔下五百余具屍體倉惶北逃,敘倫兄已率一三零旅將士先行揮師西進鄧州,屬下與伯英兄留下等候師座決斷。」
凌晨兩點十五分,桑庄。
安毅再次點點頭,轉向情報處長劉卿:「立即給第三軍團何長官致電,請求第三軍團左翼司令徐源泉將軍協同攻打新野!」
老班長嘆了口氣:「柱子,這事可說不準,人家在暗處,俺們在明處,還是記住老叔給你說的法子,別離開戰壕,別離開大夥就行了,要是落單了就說不準,唉……睡吧,明早早點兒起來,叔讓老霍頭多給你一勺玉米飯,你就不用挨餓了。」
龐炳勛皺起眉頭大聲詢問:「怎麼?電話通知不就行了?」
柱子閉上嘴也閉上眼,不一會兒就被糾結頭髮里的虱子咬得難受,他伸出手猛抓幾下腦袋,翻轉身子枕在地上的小坑邊沿,沒一會兒似乎聽到陣陣隱約的轟鳴聲,柱子猛然睜開眼仔細聽,只覺得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嚇www.hetubook•com•com得立馬爬起來,驚恐地趴在戰壕邊沿凝視南方,可什麼也看不清楚,耳畔的轟鳴聲隨即消失,四處傳來的除了同袍們疲憊的呼嚕聲就是曠野蟲子的叫聲。
「鄧州,相比于新野,鄧州更重要。」李福強回答。
安毅說完再次轉向地圖,與趙瑞低聲商議起來。
「你部沿窪嶺直插鄧州城北,協助十六師和新九師弟兄圍城,無需進攻,時刻等候命令支援我師北面兩個旅。」顧長風發布命令。
龐炳勛倒吸一口涼氣,獃滯片刻緩緩坐下:「時不我待,必須果斷行事,命令騎兵旅人馬飽食,凌晨六時必須出發馳援鄧州!另外,立即與暫八師取得聯繫,要求他們速報戰況!」
「是!」
「明白!」劉卿轉身離去。
南來的夜風輕拂豫南大地,長時間乾旱騰起的滿天粉塵在子夜時分盡數消散,一鉤新月浮在湛藍的天際,偶爾飄過月梢的薄雲在漫天繁星中如輕紗般裊裊流動,寂靜的大地上夏蟲鼓噪螢火點點,灰濛濛的林子里傳來幾聲隱約的夜梟悲鳴,所以的一切預示著又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司令,十分鐘前,我部與前方各部的電話聯繫盡數中斷,敵軍……小股敵軍已經滲透到我腹地,南陽至新野、鄧州沿途警戒連隊連遭襲擊,敵人一擊即退,如果屬下估計不錯的話,我部所有電話線均被敵軍小股特務部隊破壞。眼下時逢深夜,我軍無法追擊也難以判斷襲擊者具體人數,兼之連日來敵軍連續施展暗殺、爆炸和破襲等卑鄙手段,各部損失慘重顧慮重重,哪兒https://m.hetubook•com•com敢追擊?目前除新野暫八師配備前進電台之外,鄧州、桑庄三個混成旅均無電台,無法聯繫。」欒芳明硬著頭皮回答。
龐炳勛掏出懷錶看了一眼:「凌晨一點……久聞安毅所部善打夜戰,果不其然,看來此前二十天的小規模擾襲為的就是這一天了,命令:暫九師馳援新野,騎兵旅立即集結待命!」
安毅點點頭,看著趙瑞將一面小藍旗插在地圖上的桑庄,微微一笑,低聲問道:「老李,你估計龐炳勛會把主力援軍調往哪個方向?」
作戰處長李福強少將拿著一疊電報走到地圖前:「司令,四十四師擊潰桑庄守敵,全師提前半個小時折而向西,趕赴鄧州戰場;繼南報告,擔任主攻的十六師與新九師進展順利,半小時內定會攻入鄧州,老丁的暫一師已做好肅清逃敵的準備。」
鄧州城南十公里的王良村弧形戰壕里,十七歲的新兵柱子頭枕鐵鍬把,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著,最後換成仰卧睡姿望著天空明亮的星星不停眨眼,星光將他年輕的臉龐照映得清清楚楚輪廓畢現,一雙獃滯的眸子中掩藏不住的驚恐之色展露無疑。
西北軍弧形陣地那面四公里的三個炮兵陣地上火光不斷,炮聲隆隆,安毅第五軍團四十八門火炮對敵軍陣地進行十分鐘狂轟濫炸之後,前出到位的七十二門迫擊炮再次怒吼起來,十六師、新九師五個旅兩萬三千將士在嘹亮的衝鋒號聲中齊聲吶喊發起衝鋒,幾乎是踏著炮彈的落點,如潮水一般衝進敵軍弧形陣地,對一切動彈之物展開無情地射擊,僅二十和*圖*書
分鐘時間就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和一往無前的氣勢踏平敵軍陣地,繼續向鄧州城發起猛烈衝鋒。
「嗯?哦……齊叔,你說,安家軍的特務連今晚會摸上來打冷槍嗎?」
黃埔三期騎科畢業年已二十七歲的方步青不情願地轉身離去,他是從侍從室調到四十四師的浙江東陽籍校官,原本擔任少校侍從官,進入四十四師連升兩級變成上校旅長,雖然憋足一口勁想要做出一番成績,但是在性格上與顧長風格格不入,所部一三一旅弟兄又全都是豫陝籍新兵,不同的語言在交流上存在極大的困難,科班出生的他和顧長風從獨立師帶來的兩個團長也沒什麼交情,這次被顧長風當成後備隊使用,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但是軍令如山,特別是遇到顧長風這個戰功卓著、個性鮮明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師長,方步青就算是有意見也不敢哼一聲。
剛剛睡下的龐炳勛迅速穿上戎裝來到前堂,在一片嘈雜喧鬧的電波聲、電話聲、叫喊聲和腳步聲中,走向臉色慘白的參謀長:「情況如何?」
「是!」
「孩子,叔也不知道要熬到啥時候,忍忍吧,當兵就這樣,要是不當兵,只能等著餓死,當兵還能混個每日兩餐活下去,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活下去,總比死了強……睡吧,睜開眼天就亮了,明天還得加固工事。」
「是……」
顧長風望向黃埔三期步科畢業的一三二旅旅長傅冠捷:「伯英,速率本部按原定計劃經腰店趕赴卧馬嶺,記住,到達之後立即佔領沿線各高地,構築阻擊陣地,敘倫的一三零旅擊潰趙莊守敵,就會全速趕赴m•hetubook•com.com西面的乾廟,與你部協同共守,一定要把南陽的馳援之敵給老子死死擋在鄧州以北!」
一聲「咕嚕」響起,柱子飢餓的肚子不爭氣地鳴叫起來,身邊鬍子拉碴的老兵班長側過身子,睜開疲憊的眼睛,伸出手搭在柱子腦袋上,低聲問道:「餓了?」
顧長風望向蔣總司令硬塞給自己的一三一旅旅長方步青。
四十五歲的參謀長欒芳明聲音微微顫抖。
「從鄧州前線首次告急到此刻,兩道防線已被對手強勢兵力撕開,鄧州兩個旅匆忙迎戰,至今仍然無法判斷攻擊之敵的具體番號和兵力。僅僅二十五分鐘,新野急報,遭到不低於兩個師的敵軍猛烈襲擊,敵人的炮火遠遠超出我們的預計,從暫八師急報來看,敵人至少有兩個炮團的規模,順理推斷進攻的敵軍不下於三個師兵力。目前敵第五軍團已對新野形成東、南、西三面圍攻之勢,新八師突遭猛烈炮火打擊,損失極為慘重,請求急援。」
李福強想了想說道:「我們的三個師足以拿下新野,最多打得艱苦些,不用徐源泉部協同也行的。」
「登雲……」
柱子感激地低下腦袋,閉上眼隨即再次睜開:「叔,俺們每天都有人被安家軍的特務連打死,南面大小道路上全是地雷,咱們動都不能動,龐長官和咱們旅長也沒轍,整天擔驚受怕的,俺這心裏難受啊……叔,你說俺們要熬到什麼時候啊?」
老班長蜷縮身子閉上眼,習慣性地把懷裡的漢陽造步槍摟得緊緊的。
南陽,第三路軍司令部。
趙瑞問道:「司令,徐源泉將軍願不願意?」
凌晨三點,襄陽城前線指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