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都是保障性物資,我還能做主,先把錢轉到我們的賬戶上來,我負責把東西給你們送過去。」安毅東張西望,根本不把這當一回事。
安毅盯著李霄龍的眼睛:「這話是誰說的?」
「對了,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你們的軍餉和補充不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中央軍委有個特別小組負責這件事,但如果你們的部隊能夠開到華北前線抗日,我敢保證能像對待第十七軍那樣對待你們,以最快速度下撥最先進的武器彈藥,全部負責糧食供給,而且每月按時支付給這支部隊甲種師的軍餉。」
張沖轉向賀衷寒,低聲詢問:「君山兄,安將軍也太口無遮攔了吧?」
「可是,國共合作在即,你卻逆潮流而行,不怕輿論玷污你的威名嗎?」李霄龍不放棄任何努力。
「明白了……謝謝你老長官,霄龍欠你的很多……」
「說吧,需要我提供什麼幫助?」安毅非常實在。
張沖與安毅交往不深,望著安毅回到主桌和陳誠低聲聊天,張沖還沒能從安毅剛才那句玩笑話中回過神來,在軍中「稽查共黨純潔隊伍」運動如火如荼、每一個領軍者都拚命劃清與共產黨的界限之時,安毅竟敢說這樣的話,這是何等的膽大妄為?
李霄龍臉色突變,像是隨意四下望望,很自然地靠近安毅,低聲回答:「黃漢沒事兒,現在他挺好的,組織上很信任他,調到我們的步兵學校擔任戰術教官,同時兼任教導團團長……」
李霄龍樂呵呵地問道,如今的李霄龍再也不是那個滿懷激|情的愛國青年,www•hetubook•com.com經歷了數年的軍旅生涯,特別是九死一生的長征之後,這位脫穎而出的紅軍年輕將領已經成熟起來,展現出樂觀豁達的一面,在安毅面前也沒有了原來那麼嚴重的心理劣勢和自卑感。
「黃漢現在怎麼樣?」安毅打斷李霄龍的話。
賀衷寒不無羡慕地回答:「誰能和他比啊,哪怕他當著校長的面說他曾經加入過共產黨,校長也不會拿他怎麼樣的,誰相信娶了兩個老婆、身邊美女如雲、同時自己還是全國最大資本家的人是共產黨啊?何況如今國共合作在即,不少規定恐怕就要鬆動了,那個釋放政治犯的條款,就是明確信號,唉,這人比人啊……對了,小弟聽說委座就釋放政治犯一事徵求過小毅的意見,他二話沒說就一句話:書生造反十年不成,放!可見這傢伙最能揣摩委座的心思,胡言亂語幾句算什麼啊?」
「別這麼說,要是真覺得欠我的,以後多殺幾個日本鬼子就能還上,我知道你有這能耐……」
李霄龍向沈鳳道點點頭,加入到散步行列,儘管此刻他與安毅、沈鳳道處在不同立場,無論信仰還是生活方式都拉開了巨大距離,但他似乎很適應與兩人相處。
李霄龍難過地點點頭,跟隨安毅默默走了一段:「還有件事,周主任委託我向你提出請求,請儘快釋放關押在敘府特別軍事監獄的石譜芳同志,他已經被關押好多年了。」
「霄龍,你不要解釋了,你也明白,在情報鬥爭這條戰線上不明不白死去的人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
多,失蹤的更多,這方面純屬軍事領域,並非政治分歧。你也知道,我分管的是軍事,政治犯不會出現在我下轄的監獄里,所以,石譜芳這件事我幫不了你們,之所以把他關在敘府軍事監獄里,相信你也能理解我的感情和對他的幫助,他雖說是共產黨員,但也曾是我安毅的部下,是跟隨我轉戰數年的兄弟,我能夠幫他的也就這麼多了,其他的恕我愛莫能助!如果你們真要請求,最好的辦法就是去請求蔣委員長,只要他下達特赦令,我立馬放人,而且要去趁早去,趁他現在高興,明白嗎?」
李霄龍則不同了,驚訝地「啊」了一聲,沉思片刻叫起苦來:「老長官也知道,我們紅軍都是窮光蛋,這錢,能不能緩一緩再付?」
安毅停下腳步,很快掩蓋臉上的憤怒,換上一副痛苦的表情:「霄龍,我不知道你們的軍隊怎麼了,黃漢這樣智勇雙全的猛將,我們這邊打著燈籠都找不著,你們卻還在搞內部整頓,什麼時候才能消停一下啊?堂堂的一軍之長,麾下數萬川湘精銳……唉!說實話,我尊重你們的信仰,在大敵之前也願意幫助你們,可你們……這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毀長城嗎?」
安毅早就知道李霄龍游不成西湖,先前這麼一說與其說是熱情不如說是客套,聽完李霄龍的解釋,安毅搖了搖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這就是當年我不敢加入貴黨的原因,喝杯酒泡個妞都要戰戰兢兢的,不如打死我算了。
李霄龍為難了:「這……這…www.hetubook.com.com…你也知道,我們紅軍從來不碰這玩意兒……」
好在同時也獲悉,這個第四廳是純粹的軍事情報機構,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對日、對英等對外情報工作方面,從沒為難過隱藏在國民黨軍政各部門的共產黨,相反還在保定通過第十七軍訓練出數以千計的愛國學生,為嚴重缺乏軍事人才的紅軍間接提供了幫助,至今仍在一期期地堅持下去,所以李霄龍心裏多少踏實了些。
走在湖邊的安毅聽到身後的叫聲,回頭看是李霄龍興沖沖地過來,葉劍英在老同事老朋友陳誠陪同下遠遠走向湖邊,知道談判雙方暫時休會,連忙停下腳步,好奇問道:「你怎麼不跟周主任他們一起?」
「老長官有心事?」李霄龍謝絕安毅遞來的香煙。
李霄龍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這事,請容我向上級彙報再說,不過,還請老長官多多照顧,這次老長官去西安……」
「也行啊,沒錢拿鴉片抵賬也可以。」安毅似乎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逗得一旁的沈鳳道只想笑。
灰濛濛的雲朵已經變薄,微暖的東南風夾雜著濃重的水汽,撲面而來,湖堤上的積雪已經消融,濕漉漉的草地上點綴著迫不及待鑽出泥土的點點新綠。
「你不要分辨了,其實你不說我也懂,你們內部的很多事情,每周都以密報的形式交到我手上,這點想必你們自己也認識到了,但你這個得志者,也應該幫幫你的老搭檔老戰友吧?好在你和我講了實話,沒騙我,讓我很安慰……」
「他留在西安,籌備我們的辦事處了,如果老長官過去和*圖*書
,估計能見到。對了,老長官,聽說你兼管全軍的招募、訓練、分配、軍力評估和軍餉調撥,對吧?」
消息靈通的中外記者大批湧來,都在遠離澄廬百余米的地方被衛隊攔下,任何人都不許靠近。安毅出席完蔣介石召集的小規模會議,再將手上工作暫時交給從南京趕來的副總長熊斌,伸了伸懶腰,叫上沈鳳道出去散步。
「咦?你們的消息倒是很靈通嘛!估計南京軍政兩界埋藏著你們不少特務。」安毅隨口笑道。
「狗屁!陝甘寧地區就是西北最大的鴉片產區,再蒙我,老子可要改口了啊!」安毅不客氣地說道。
酒宴即將結束,喝得有點兒晃晃悠悠的李霄龍委婉謝絕了安毅夜遊西湖的安排,說是晚上還要開會,自己這個做秘書的怎麼敢缺席?而且共產黨的軍隊和你們的軍隊不一樣,生活作風必須嚴謹。
「這話你不妨回去和周主任說說,超出本人權力範圍的事,請原諒我愛莫能助。再一個,此次本人巡視西北各軍,不包括你們紅軍以及你們的辦事處,因為國共談判還在進行中,沒有形成正式文件,所以,我就算想幫也幫不上忙,見諒了!」
「啊……老長官說笑了,哈哈!」
李霄龍吃了一驚,臉上卻是大咧咧的笑容,作為中共方面的談判代表,又是軍中高級政工幹部,李霄龍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情況,看到安毅似笑非笑的可惡嘴臉,他也不知道安毅是否發現了什麼,隨著西安事變后中共中央安定下來,各項工作和敵後情報工作得以迅速恢復,原先不能確定的國民黨軍隊總參謀部第四廳的職和_圖_書能,已經被紅軍高級情報機關所證實,而且知道領導這個軍事情報機關的頭子就是安毅。
「這個忙我可幫不上。」
一句話換來席間眾人鬨笑聲不斷,安毅客氣地道別,悄然回到主桌旁,靠近陳誠一起坐下,等候正在與周主任低聲交談的蔣介石宣布酒宴結束。
一夜無話,次日的談判在澄廬進行。
「是……是我說的,老長官,你聽我解釋……」
「我們缺藥品,還缺維修武器的設備,這些被你們嚴密封鎖層層控制的重要物資,全都是老長官轄下工廠生產的。」李霄龍回答得很坦率。
安毅敲燃防風火機,用力吸上一口,吐出濃濃煙霧,繼續前行:「要說心事可就多了,如果不是你們要來,恐怕我現在已經身在西安了……對了,陳賡那傢伙怎麼沒來?」
「委員長把周主任請去了,估計是私下談話,我抽個時間過來,聽說你下午要離開,先過來道個別。」
安毅點點頭,抽出香煙,心裏在想蔣介石和周恩來會談些什麼,昨天晚上不善辭令惜時如金的蔣介石破例在宴會上待了兩個半小時,而且談興甚濃,神采奕奕,原因是周恩來藉機告訴他:兩日前,斯大林已經同意蔣經國同志回國,估計二十天左右就能回到蔣介石身邊。為此蔣介石非常意外,也很感激中共方面為此做出的努力和誠意。
安毅再次停下,歉意地解釋:「因為石譜芳不是政治犯,他犯的是泄露軍事機密罪、叛黨罪和通共罪,哪怕通共罪這一條取消,他也是個死罪,不砍他腦袋輕判有期徒刑十七年,已經是很講情面了,絕不能放,也沒辦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