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到門口，聽到屋子裡傳來了微弱的鋼琴聲。
姜黎黎不喜歡照著譜子去彈奏那些古典樂。
「你不可能連一個喜歡的人都沒有吧？」
「都不說一聲，嚇死我了。」
「莎莎？」
空調的聲音是一種白雜訊，而白雜訊因為其特殊的屬性，能夠屏蔽其他的聲音，於是顯得更安靜了。
姜黎黎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易陽的眼睛，才點點頭：「那好吧。」
姜黎黎說：「開學以後，你就要18歲了吧？」
「剛才……」
姜黎黎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對不起啊……這麼晚了拜託你，但是我確實想不到別人了。」
儘管室內溫度因為空調的原因也就在25度左右，但是彈鋼琴也挺消耗體力的，所以姜黎黎只穿著一條清涼的居家連衣裙，大概剛剛洗了澡，長長的秀髮隨意披在肩膀上，她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突然聽到後面有動靜，微微一怔，轉過頭。
姜黎黎伸出自己的手，看看易陽的手，再看看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揚，然後把手懸空放在他的手上面，兩兩對比，有些認真地喃喃自語：「哇……他的手好大啊……」
「明天。」
「為什麼？」易陽認真地問。
易陽的頭髮是向右發旋的，眉毛里藏著一顆淺淺的痣，但如果不是近距離觀察，很難看到，下巴上有淺淺的胡青……這個以前沒有注意到，算起來他已經快要成年了，長鬍子也正常，但分明是剃過的，這小子已經開始剃鬍子了嗎？沒有見到過呢……再往下看，他的喉結很明顯，嗯，鎖骨也很明顯……
易陽洗完澡，姜黎黎還在彈鋼琴，聽到動靜后，她才停了下來。
易陽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奇怪地問：「什麼下一個？」
就在這時，電話突然響了……看到來電顯示，她微微一怔。
易陽端著檸檬水，愣愣地看著她。
「有一件事想拜託你幫個忙……」
「那我先睡了……」易陽這才笑了笑，轉身進了卧室。
姜黎黎即興換了幾首曲子，都不在同一個調，完全是任
m•heｔuｂook.ｃoｍ•ｃoｍ性而為，終於在張學友的《吻別》上聽了下來。
因為他突然想到，姜黎黎其實是一個挺孤獨的人。
姜黎黎走到易陽的旁邊，愣愣地看著他。
不顧此時還不困，她拿起手機，準備再玩一會兒。
易陽微微一怔，突然想到什麼，問：「對了姜姐，你今天都怎麼安排的？」
易陽想了想，說：「今天有一個女生主動提出來想跟我一起回家。」
「就是……陪我一下……」
「嗯。」
姜黎黎嘴角也勾起一絲淺淺的笑容，坐在了沙發上。
姜黎黎端起了杯子，說：「雖然我也知道，專心學習是沒有錯啦，但是……但是也不用那麼壓制自己的內心吧？畢竟高中只有一次啊，有很多美好，只有青春的時期才能擁有，如果失去了，將來連回憶的機會都沒有。」
姜黎黎哼了一聲，端起杯子淺淺喝了一口，飽滿的嘴唇上一滴水漬流了下來，她輕輕擦去。
姜黎黎見易陽不願意說，也不會纏著他一定要他說，只是有些索然無趣了，說：「那行吧……我再練會兒琴。」
易陽便一面笑著，一面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時不時逗的姜黎黎笑個不停。
這是一本姜黎黎買回來就從來沒有看過只是單純擺書架的書，叫《博弈論》，晦澀難懂，易陽拿它下來單純是因為這本書的名字看上去很有意思。
易陽嘿嘿一笑：「不是哦，她是有求於我的。」
姜黎黎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他來。
隨後視線繼續往下，注意到易陽的腿，微微一怔，「以前沒有注意到……這傢伙的腿毛很淺，幾乎不怎麼能察覺呢，皮膚這麼光滑……」
「打針？」易陽一下子就驚醒了，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在醫院呢，一下子坐起來，才看清這裏還是姜黎黎的家，再看一旁的姜黎黎，整個人笑個不停，用「花枝亂顫」來形容也不為過了。
她輕輕咳嗽一聲，站了起來，背對易陽：「在這睡容易著涼，早點休息吧。」
「八卦？」
易陽目光一動和圖書，用備用鑰匙打開門，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易陽的手搭在沙發上，書已經丟在了一旁。
「怎麼安排的……」姜黎黎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睡了一上午……下午去健身房練了一會兒。」
姜黎黎彈錯了一個和弦，於是某一段音程顯得極不和諧起來，她也不在意，反而乾脆就著那個錯音延伸，左手隨意遊動，隨手便將曲子的和弦進行轉彎到了一個新的調式里去了，過了一段門，右手即興和著和弦彈了幾個旋律音，這首曲子突然又成了周杰倫的夜曲。
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易陽。
姜黎黎沉默了一下，才問：「要我幫什麼忙？」
「你還記得蘭黃鋒嗎？」
易陽微微一怔，說：「呃……」
「叮～」
如此悄悄地觀察了一陣，她回想起初次見到易陽，一起經歷的種種，有些感嘆起來。
「有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一幕的易陽心猛然一跳。
「挺好的。」
他已經這麼大了……
人一旦從學校出來以後，相互之間如果要有不斷的互動和交集，除了工作場合，便需要有相同的愛好，再不濟也要有一個理由約在一起去玩。
這意味著你已經從「學音樂」到了「玩音樂」這個層次，想彈什麼就彈什麼。
她和許多家裡條件很好的女生不同，她不喜歡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喜歡出去玩，她的社交圈子比想象中的還要狹窄，在學校里，自然是有一些稱得上朋友的同事，但是下班以後，很難約在一起。
易陽莫名心情有一點不太舒服……
姜黎黎被易陽這套理論給逗笑了，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但是算你有點自知之明，駕照哪兒有那麼容易考的，雖然你……嗯，技術是不錯啦，但是考駕照跟你平時開車是不同的，不過我不能要你的禮物。」
「別這麼說，雖然咱們大學畢業后沒怎麼聯繫，但我們是好閨蜜啊。」
門打開，易陽從裏面走出來，看了看手錶，已經晚上九點鐘了。
「啊？我這麼正經……」
「黎黎，你休息沒有和-圖-書啊？」
易陽站了起來，說：「今天有點累了，我先去洗個澡吧。」
姜黎黎微微一怔，連忙追問：「補習班裡有女孩子喜歡你了？這才是第一天……」她無意識地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下巴，「現在的少女都這麼勇敢了嗎？」
此時姜黎黎彈奏的是一首純音樂版的《心牆》，這是一首流行歌，姜黎黎很顯然是即興彈奏，右手彈奏旋律，左手隨意搭配和弦，與原版的曲子相比，編配得自然沒有那麼盡善盡美，但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進去，倒也十分動聽。
走到門口，易陽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笑了笑：「對了，我送你一件禮物吧。」
易陽目光閃爍，笑了笑：「什麼意思啊……」
易陽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說：「也不能說沒有吧。」
暑假的第一天，有學習有放鬆，算是勞逸結合的一天，但是無論是學習還是玩，都是十分消耗精力的，所以此時還是有些莫名疲憊，只想好好睡一覺。
「打針啊。」
「呃……沒有！」
姜黎黎一怔，說：「為什麼突然要送我一件禮物？」
易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才說：「那我去休息了哦！晚安吧姐。」
「求你幹什麼？」
但讀這樣的書是很費腦子的，易陽讀了一會兒，困意襲來，意識陷入空明，想到一個點就忍不住順著想下去，走了神，而此時姜黎黎突然開始彈奏舒緩的曲子，輕重把握恰到好處，琴聲搖曳靈魂，易陽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就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當僚機……」
易陽說：「沒關係，我可以買便宜點的禮物。」
姜黎黎有些好奇地問：「有沒有什麼八卦？」
易陽想，女生不像男生，她們的靈魂里就刻著喜歡聊天的印記，悶在家裡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對她們來說是挺難受的一件事吧？
易陽站在門口，一眼就看到客廳牆角背對著自己正在彈奏鋼琴的姜黎黎。
音樂聲停了，房間里便只剩下了微弱的空調聲。
姜黎黎一曲彈閉，有些累了，但也有些得意，轉過來想看看易陽的反應，才和圖書微微一怔。
「對不起哦……剛才進來的時候聽到姐姐在彈鋼琴，太好聽了，我整個人都靈魂都要升華了，不忍心破壞意境，所以沒有打斷。」
易陽見狀，自然也不願打擾，走到書架旁，隨意抽了一本書，然後走回沙發上，默默看了起來。
「你還是學生啊……我知道，未來錢肯定不會桎梏你做想做的事情，但現在你還是個學生呢！」
易陽搖了搖頭：「姐，你太八卦了，我們換個話題吧。」
她能夠聽到易陽淺淺的呼吸聲。
姜黎黎笑過之後，想了想：「不過話說回來，你不覺得你有一點……」她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易陽，似乎在組織語言，片刻才說：「你不覺得你有一點……太理智了嗎？」
「他……他來找我了。」
易陽微微一怔，輕輕咳嗽一聲：「突然說這個……」
但是姜黎黎的愛好總是跟身邊的人格格不入。
她這個水平，流行歌基本上是能夠哼唱了，就能將旋律扒出來，即興配上和弦伴奏，放在古典鋼琴演奏家的眼裡自然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本事，但對於一般音樂愛好者來說，這基本上已經算是畢生追求的境界了。
「嗯。」
易陽猶豫一番，他只是因為現在有錢了，所以想買點東西回饋姜黎黎，但是又有些擔心用這個理由的話，會顯得自己像一個暴發戶，反而讓姜黎黎討厭了怎麼辦……想了想便說：「我決定這學期開學就去學駕照，之前不是約好了，如果我不能一把過，就送你一件禮物嗎？我想了想，做人還是不能太狂，立了flag容易坑自己，所以決定認輸贏一半，先跟你認慫了，反而可能一把過。」
緣分真的很奇妙。
「呃……」
姜黎黎有些失望，搖了搖頭：「唉，你們男的對這個好像不感興趣……太沒意思了，反正就是，有沒有什麼能聊的東西？」
環境安靜極了。
「呃，還沒有，怎麼了？」
對一個鋼琴演奏者來說，區分高下的標準就是對經典曲目的詮釋，演奏時更是要去模擬作曲人的心境，稍微改變節奏都會被視為和圖書彈錯，姜黎黎不是不喜歡古典樂，而是不喜歡那麼痛苦地學習。
她又看了一眼易陽，微微嘆了口氣，隨後又壞笑起來，輕輕推了推他：「別睡了別睡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雖然易陽的馬屁拍得有些誇張，但是真正被人拍過馬屁的人都知道，多麼肉麻的話，被誇獎的人聽了總是會很高興的。
電梯到站。
「現在？」
「啊？」姜黎黎忍不住笑了起來，大眼睛水汪汪的，湊近了一點，說：「我很好奇！」
姜黎黎放下了杯子，說：「所以我覺得不正常啊，你這種年齡，不談戀愛很正常，但是要說一個喜歡的人都沒有……那就有點違背生理反應了吧？不科學……不合理。」
算起來，姜黎黎似乎是有很長時間沒有在家裡彈奏鋼琴了……當然不是因為她懈怠了，而是因為她考慮到鋼琴聲會影響他和王桑檸學習，所以只有周末的時候，才會抽一點時間摸一摸鋼琴，彈幾首練習曲。
隨著門被緩緩打開，耳畔的鋼琴樂也隨之清澈明朗起來。
大概是玩嗨了，姜黎黎越彈越開心，絲毫沒有注意到後面的易陽。
易陽穿著秋衣，一面擦著頭髮上的水，看上去乾淨修長，手臂上的肌肉恰到好處，不會顯得很誇張，但也充滿著陽剛之氣，姜黎黎目光流動，沒說什麼，轉過去繼續彈琴了。
易陽回過神來，無奈地說：「幼稚。」
「你真是……太壞了。」
姜黎黎心裏產生了一種古怪的感覺，逐漸有些意識到……是啊，這小子，比自己要小整整6歲啊！
姜黎黎說：「你放心吧，我肯定會保密的。」
「嗯？現在嗎？」
頓時，姜黎黎興奮起來，又湊近了一點，說：「誰？跟姐姐講一講吧！」
「呃……那個把你甩了的傢伙？」
姜黎黎站了起來，摸了摸頭髮差不多也干透了，隨手從旁邊桌子上取了一根頭繩，一邊走過去，一邊扎頭髮，走到易陽旁邊坐下，問：「今天的狀態怎麼樣？」
易陽默默地聽了一會兒，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便在沙發上坐下來，視線始終放在姜黎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