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玉更不用說，常年貧困，平日里沒少吃野菜，在野菜烹飪方面，她是其中翹楚，味道上自然不會差。
呂律也不去管他們，找著幫過忙和覺得能處的，從屯西到屯東，都走了一個遍。
她正忙著呢，王德民已經推門進來，大聲吼道：「老伴，幹啥呢，菜都糊了……」
陳秀玉聽完，總算是有了些許微笑。
當知青的時候，趙團青也曾用這樣的作料做過狍肉，讓吃過一次的呂律，就記住了這種味道。
呂律回頭看了一眼，快步迎了過去，一碰頭立馬問道：「峰哥，事情咋樣啊？」
聽到聲音，正在炒菜的李樹梅到門口看了一眼，見是呂律，小跑著出來開門：「喲，是你們倆啊，快快快，快進屋！」
不踢不咬是好事兒。難道是騎過它……似乎也只有這個原因了。
別看只是三樣菜，呂律還是第一次吃得那麼舒心。
他吃得不快，細細品味。
他心裏有些酸，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羡慕和欣慰，也開始期待這種日子的到來，不由又想起了燕子……
野山蔥和野韭菜是鄂倫春人常用的作料，尤其在製作狍肉上，有種很特殊的味道，這又讓呂律想起了趙團青。
「沒看出來明天小呂那是在辦喜酒啊？這小子，平日里得了好東西，沒少往家裡送，咱們不得多給點？他惦記著咱們家，咱們也不能小氣不是？」
王德民身為屯長，情況不一樣了，她每天沒少被王德民教訓，在努力地管著自己的嘴巴，倒也變得不那麼嘴碎。
「還得去別家走走，昨天大夥幫了不少忙，遭了大罪了。」
狍肝呂律生吃都能接受，用了這兩樣源於山野的作料做出來，肯定很不錯。
吳月佳正說著，突然看到張韶峰趕著馬車回來，衝著呂律笑道：「他回來了！」
陳秀清迎出門來的時候，呂律也順便問道：「清子，情況咋樣啊？」
「好……明天我和你嫂子，會早早過來！」
那天幫忙尋找陳秀玉的人不少，其中就有好和圖書些是自願幫忙的，當然，也有不少是無動於衷，甚至在背後嚼舌根子的人。
裏面的糖果吃食，正是孩子們的心頭好，進了屋子，將東西往炕上一放，然後就先各自拿了塊爐果吃上，還抓了糖果往衣服口袋裡塞。
「哥……照顧好咱媽！」
「那求之不得呢……我們去別家了！」呂律說完，領著陳秀玉就走。
「還沒呢，估計也快了！」
這對於呂律來說，是重活一世，第一次吃到陳秀玉做的有家味的飯菜。
那麼一大包，也是值好幾塊錢的東西，都是些平日里捨不得買的好東西，能不樂才怪。
呂律毫不吝嗇地給它多倒了不少苞米。
一聽張韶峰說謝，呂律就知道，事情被他攬下了，微微一笑：「客氣啥，這些日子，你可沒少照顧我。」
臨近傍晚了，也是大部分人歸家的時候，等到了秀山屯，正好一家家上門去打招呼。
李樹梅聽到這話，頓時覺得剛揣兜里的六塊六不香了。
陳秀玉多少有點緊張，畢竟，跟了呂律這事兒，在這年頭，是不容易被人認可的，註定要面對不少人異樣的目光。
剛才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碰到呂律了，看到呂律和陳秀玉那模樣，這些東西，他收得也高興。
呂律瞟了眼那扇曾經多少次被油燈投影過陳秀玉身影的窗戶，轉身跟上陳秀玉的步子。
呂律肯定的點點頭，笑道：「再怎麼樣，打斷骨頭連著筋，你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還能恨一輩子？」
呂律和陳秀玉緊跟著去了張韶峰家裡，他們家雙胞胎在院子里玩耍得高興，見到呂律，立刻歡叫著跑過來開門，呂律自然而然地將東西遞給了兩個小傢伙。
陳秀清趕著馬車在前邊走著，呂律和陳秀玉兩人跟在後邊，小聲地說著話。
呂律對這件事情，充滿感激。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院門打開：「你王大爺給人看病去了，就在屯裡，應該要不了多長時間就回來了，正好，我在炒菜，今和-圖-書
天留家裡吃飯。」
不管怎樣，呂律一想到自己馴追風的時候弄出來的一身小傷，多少有些不爽：「欠騎的玩意兒！」
「行了，咱們不多說，都是自家兄弟……走，到家裡坐！」張韶峰招呼道。
呂律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跟著，一直到出了屯子，沒人了，這才將陳秀玉拉住，再次攬入懷裡：「會好起來的！其實，剛才你媽在偷偷往外邊看呢，我看到窗戶動了。」
陳秀清在吃飯上，還是一如既往地生猛，吃得很快，但也聽了呂律的話，適當控制著，只是吃了兩碗，就放下碗筷了。
「老伴兒啊，明天記得給我拿點錢，拿十塊！」王德民隨手拿了塊爐果吃著，邊吃邊說。
聽到這話，呂律也是心頭一驚，那兩大漢，還真是狠辣。
現在不一樣了，呂律真的很會做人，沒讓她失望。
「幹啥啊，一下要那麼多錢？」李樹梅在廚房問道。
李樹梅瞟了一眼，發現有酒有茶有罐頭和糖果，不少的一大包，用圍裙擦了擦手，眉開眼笑地將東西接過：「等你大爺回來，我會跟他說，明天啊，我也來！」
正好王德民不在家，東西收起來……方便。
沒想到，追風只是回頭衝著陳秀玉輕輕叫了一聲，便不再有多餘的動作。
「就別麻煩了，我跟秀玉過來，主要就是想請前天幫忙的人明天到我地窨子那裡吃頓飯的，還有不少人家要跑，我們也是吃過飯才過來的。」
他現在在想，自己以後吃飯是不是也像呂律和陳秀玉一樣，慢條斯理些，因為自己先把碗筷放下了，看著眼前的一對人你給我夾一筷子狍肝，我給你夾一筷頭狍心，那卿卿我我的樣子，更不好受。
元寶娘四個在山上吃得那麼飽，晚上不用喂，追風還在草甸子上低頭啃著，吹了個口哨后，它抬頭朝呂律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動身飛奔回來。
呂律將手中提著的禮物遞給李樹梅：「這段時間啊，沒少麻煩大爺，這是我跟秀玉的一點小www•hｅtuboｏk.ｃｏｍ•cｏｍ心意，你收著。」
張韶峰知道呂律要去的人家不少，也不再挽留。
張韶峰微微嘆了口氣，拍了拍肩膀：「謝了！」
這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姑娘，哪怕只是些盼頭。
吃飽喝足，三人提了之前呂律準備請王德民和張韶峰做媒而準備的禮物，一道前往秀山屯。
兩個小傢伙得了東西，忙著往屋裡躥，臉上樂滋滋的。
「峰哥還沒回來？」
「哎喲！」
也同樣在廚房忙著做飯菜的吳月佳，聽到外面的響動，趕忙從屋裡出來，看到是呂律和陳秀玉，快步迎上來牽著陳秀玉的手招呼兩人到家裡坐。
「這事兒不用說，你們峰哥已經交代過了，明天我們全家都去，去湊湊熱鬧，也順便幫幫忙。」吳月佳笑著說道。
「都交代了，正在被通緝，你不知道，不只是死了兩個人，人家老小六個人，被一把火就給燒沒了……這樣的禍害，還好被你及時發現了，不然，都不知道他們在這周邊會幹出啥事兒來！」
到了這時，陳秀清才突然發現，自己的妹妹，已經是別人的人了。
只是，她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滿。
也不知道自己這個亦師亦友的鄂倫春老獵人，他們現在的烏力楞究竟又到了這莽莽山嶺里的什麼地方。
她將陳秀玉拉到一旁，小聲的嘀咕了一陣，也不知道說了啥，只是不時回頭看一眼呂律，等陳秀玉回來的時候，臉色紅的要命。
這東西，又有五行草和長命草的叫法，用來燒湯，本就是極好的東西。
陳秀玉到了這裏，眼珠子就開始紅了。
追風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安靜地站在河水中，任憑呂律端水淋在它身上，刷子在它皮毛上刷過，只是時不時偏頭看著呂律，輕聲叫著。
這幾天忙下來，追風身上弄的髒兮兮的，想了想，呂律回地窨子取了刷子、肥皂，將它牽到小河邊刷洗。
「能咋樣，就一個人在屋裡抹眼淚！」陳秀清笑道：「別管那麼多了，過兩天就沒事兒了。」
這和-圖-書種事情，王德民樂意看到，李樹梅自然也沒啥好說的。
兩人一路返回地窨子的時候，休息的時候，呂律細細想了下，覺得沒什麼遺漏了才稍稍鬆口氣。
「小心！」
狍肝知道用野山蔥和野韭菜去腥提鮮，倒是讓呂律有些意外，應該早上的時候陳秀玉在附近山上採摘的。
這是入不敷出啊。
再有就是馬齒莧燒出來的湯，油星點點，聞著也是一股子清香。
陳秀玉也抹了抹眼淚，轉身順著大路走。
呂律也清楚，對於陳秀玉來說，自己的終身大事兒沒得到最親的人認可，是個不小的遺憾，但這一切，只能靠時間來一點點修補。
聽到這話，陳秀玉一下子停下了抽泣，擦了擦眼淚：「真的？」
呂律注意到她的異樣，伸手將她的手牽過，緊緊抓握在手心，小聲安慰：「別怕，有我呢！」
陳秀玉暫時沒事兒做，也跟著跑來幫忙，拿起肥皂就往追風皮毛上塗抹。
呂律叫上陳秀玉再次動身，把幫忙的人家一家家走了一遍，順便也請了幫忙的人手，這其中就有幾個是陳秀玉的女伴。
「不進去了嫂子，我和律哥過來，是請你們明天到我們那兒吃飯的？」陳秀玉紅著臉說道。
「奇怪了……秀玉，你小心點摸它屁股看看！」
一時有些興奮過頭的李樹梅突然想起自己在灶上炒著的菜，趕忙朝著廚房跑，鍋鏟和鐵鍋碰撞的聲響變得急促。
沒想到，陳秀玉伸手去摸了一下，追風依舊顯得很安靜。
地窨子中簡易的木桌上，一碗加了野山蔥和野韭菜炒出來的狍肝，還有一碗大蔥炒出來的狍心，再有就是一碗馬齒莧燒出來的湯，三樣菜都很足。
條件改善，油水充足起來，減少飯量后，他自己也很明顯地感覺到，少吃點也不是那麼容易餓，感覺還更舒服些，畢竟，吃撐了也確實不好受。
不管怎麼說，當獎。
在兩人說完話以後，呂律趁機問道。
在她看來，兩人這事兒，好歹也是王德民一手促成的，現在小兩口和圖書直接跳過請媒人登門提親這事兒，那就意味著，是不是禮物也收不到了，她的不滿，主要就是因為這個。
到現在，呂律都還覺得，追風今天踢到狍子的那一腳，真的很玄乎。
這兩天，呂律和陳秀玉的事情，在屯子里傳得沸沸揚揚的，就沒有人不知道的，何況，兩人的結婚證明和介紹信，還是王德民開的。
在她伸手去碰觸追風時還將呂律嚇了一跳，真擔心被追風回頭咬到或是踢到。
大蔥炒狍心，雖是家常做法，但切得薄薄的心片應該是焯過水，炒制出來后看上去也很嫩。
「咋跟了這麼個敗家玩意兒……」李樹梅小聲嘟囔。
段大娘娘家去過，周翠芬家也去過，一通轉悠過來，終是到了陳秀清的家門口。
到了秀山屯，在陳秀清回去后，呂律和陳秀玉先去了王德民家。
「當然是真的！」
呂律準備讓陳秀玉試試，畢竟，有的時候自己不在地窨子，追風還是需要陳秀玉來經管一下，正好讓她試探下會不會被踢、被咬。
陳秀玉接連又試了幾次，也是如此，絲毫沒有踢人的徵兆，摸腦袋的時候，也是一樣。
王德民到了大炕邊，將藥箱放下，看了看炕桌上放著的東西，隨手將裏面的好酒和好茶拿出來看了看，滿臉笑意。
李樹梅提著東西回到屋裡，一樣樣拿出來放炕桌上，很意外地發現了裏面居然還有個紅包，拆開一看，數了數，六塊六毛。
手被抓住，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溫熱，陳秀玉一下子又覺得踏實了許多，輕輕地點點頭：「嗯！」
這年頭喜事送禮錢，通常也就三五塊錢而已。
六六大順啊……李樹梅四下瞅了眼，突然從窗里看到王德民挎著藥箱，推開院門進來，她趕忙將東西往自己褲兜里一塞，然後快速地將擺放在桌上的東西重新裝回袋子。
身為山裡人，總能很好地利用山裡的材料做出很地道的屬於大自然的味道。
到了院外，兩人看到他們家大門開著，呂律出聲叫道：「王大爺，王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