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困意盡數褪去，李老五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隨後抓了張木板凳，眼睛半睜半合地朝著地堂奔去。
李老五昨天發現移栽回來的涮涮辣幾乎全軍覆沒之後，一晚上都沒睡著，翻來覆去地思考，是移栽過程中哪個步驟出現了問題。
不過，看著李四新那被人潮淹沒的身影，徐安決定，今天就老老實實待在村支所這裏好了。
「李書記，你給大老闆說說這事，大冬天種辣椒，做不到做不到，這完全是白費力氣！」
之前村裡要開會，李書記至少都會提前一天通知。這一次會議召開得這麼緊急，會不會跟海市來的兩位老闆有關係？難道李書記已經跟兩位老闆談好了合作！
【貸款】以及【溫室大棚】兩個字眼一出現，場下頓時就鴉雀無聲。
是呀，這鬼見愁可不好種得很，按照十六株就活了兩株這個比例來算，想要種出四百株，那至少要培育出三千二百株幼苗……
徐安拿起枕頭旁邊的手機，點亮屏幕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才早上五點鐘，天都還沒完全亮透，這麼早開會？
會議？
「我移栽了十六株，活了……兩株……」
「大家好好考慮一下，今晚八點告訴我你們的決定，要是報名的人數不足五十人，就報名的人全都簽訂合同；要是報名人數超過五十人，那就抓鬮決定！會議到此結束，想要了解如何申請專項貸款的，可以過來問我！」
「幹啥呢幹啥呢！」李老五不滿地看著眾人：「咋地啦，我還不能報名啊！」
這句話如同一滴水落入了剛剛平息的油鍋中，炸得油水四濺，大夥看向其他人https://m.hetubook.com.com的目光變得謹慎且充滿了猜疑起來。
【老闆……】
聽到廣播的時候，李老五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並不打算理會。反正老婆已經起來了，老婆去參加會議，回來再告訴自己會議內容不也一樣？
「你挖回來的那些鬼見愁長得怎麼樣？」
果不其然，這句話的尾音還在空氣中飄蕩著，村民們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李四新這番話語，讓村民們那黝黑的臉龐浮現出一絲潮|紅。
「菌子的種類蠻多的，徐老闆你是所有菌子一樣要一點還是單獨要一兩種菌子？」
「李老五，你昨兒去地里看了沒？」剛坐下，隔壁一人就撞了撞李老五的肩膀，低聲詢問道。
可是挖的時候儘可能地保留了大部分的根系，回來之後也一直放在陰涼處且及時補充了水分，後面的栽種、澆水等等步驟也沒有找到失誤的地方，那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裡呢？
勝利超市辦公室。
「之前應該給大夥說過，咱紅山市裡有個政策，大夥可以向市裡申請專項貸款，搭建溫室大棚……」
哦豁！
「嗯，看了。」李老五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心不在焉地問道：「咋啦？」
咳咳——咳——
翌日清晨，早間的晨風還是有些微涼的，徐安半夢半醒間撈過一旁的被子蓋在肚子上，迷迷茫茫正要睡去的時候，一個通過音響放大且有些變形的聲音在河子堡的上空響起，也將徐安徹底喚醒了過來。
那剛離開凳子一厘米的屁股再次落在凳子上，手機從褲兜中取出，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是徐氏快餐店的員工群忽然湧入了一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堆消息。
「不能夠吧，這冬天都快來了，現在種下去完全死路一條啊，怎麼可能有收穫！」
聲音落下的瞬間，場上三分之一的人直接沖向了李四新、三分之一的人猶豫不決、三分之一的人直接離場……
這長長的一段話，就將這些天流傳在村裡的那個謠言給坐實了，這不是謠言，這事是真的！
【河子堡的村民們，每家每戶至少派一人到地堂集合，會議將於十分鐘之後開始……河子堡的村民們……】
李四新頓了一下，緩了一口氣後接著往下說。
嘀嘀嘀——
「我的也是，挖了整整八株回來啊，全都死絕了，一株沒留！」坐在李老五前面一人忽然扭頭參与進了這個話題：「我隔壁那個菜園子裏面種了六株，活了一株……」
「……」
「不過，徐老闆還有一個要求！他只跟五十戶人家簽訂收購合同，這五十戶人家搭建五十畝地的大棚，栽種五十畝地的鬼見愁！不屬於這五十戶人家的，採的、種的，統統不要！」
「不是，李老五你可別衝動，你好好想想，你移栽了多少鬼見愁回來，又存活了多少？」
「李書記，菌子麻煩幫我收購個三十五斤吧。」
就在徐安跟李四新初步達成合作意向的時候，徐安那一直非常安靜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叮咚叮咚』的信息提示音不斷響起。
「行，知道了。」
【陸小姐您好，我是博思獵頭公司的丁一帆，目前有食品行業的千人規模公司想要招聘市場部總經理，您的工作履歷非常符合對方的要求，請問方便詳細聊聊嗎？】
「一樣要一點吧，種類和-圖-書越多越好。」
當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徐安二人的身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現在距離召集合會的廣告已經過去了一分多鍾，不少村民手上都拿著一張低矮的木凳子，三三倆倆地往地堂走去。
不管怎麼想，李老五都感覺自己走進了死胡同，百思不得其解，輾轉反側一晚上沒有得到答案，在天邊微涼的時候困意上涌，終於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徐安站在窗邊，將河子堡的這場會議盡數收入眼中。
「不過！」
……
可眼睛才剛閉上，召集開會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老闆，我這邊要三十包，老夥計比較多，要是帶不了這麼多那就要個十包，實在不行的話，五包可以。】這是何姑的發的。
像李老五這種膽子大的人，已經躍躍欲試，甚至站了起來大聲吼道：「李書記，你甭說那麼多，你就說怎個報名！」
一包六十克，十包就是一斤二兩，五十四包那就是三十二點四斤，湊個整要個三十五斤來了。
「但是！」
該死的轉折又來了。
她感覺，羅總要對她下手了，要將她徹底踢出千盛集團，因為她，明確反對過千盛集團將公司百分之八十的盈利投入到房地產中……這也是她被發配到勝利超市的終極原因……
李四新不清楚徐安要這些菌子的用途，以為就是城裡人好奇吃個新鮮，因此也就沒有追根問底，直接答應了下來。
「但是，徐老闆有個要求，就是儘快栽種，儘快培育，儘可能在過年前收穫一批。」李四新說罷閉上了嘴巴，給村民們預留了討論的空間和時間。
抵達的時候地堂已經聚攏了不少人，喇叭附近都已經坐滿了人，李m.hetubook.com.com老五隻能挑了個距離喇叭近點的位置坐下，靜待著會議的開始。
就在眾人熱議著鬼見愁存活率的時候，李四新已經站在了場地的最前方，拿起放在音響上的話筒，輕輕咳嗽了一下，提醒眾人會議即將開始了，大夥的討論聲慢慢弱了下來，視線全都落在了李四新身上。
「還能咋樣，幾乎全死了唄！」聽到鬼見愁三個字，李老五臉上就出現了怒色：「看著好好的，手一碰那葉子嘩啦啦地往下掉，真是氣死人！」
【老闆，我要五包。】
「嗨，別說了，我那可是二十一株啊！就活了三株，真的夠離譜的，難怪山裡都那麼難找，這鬼見愁真不是一般的嬌氣！」河子堡中挖得最多，當初笑得最開心的那人，此刻臉耷拉得最長。
前不久從公司的OA系統中看到公司高層與拍下地塊的合照后，陸勝男心中便出現了一絲不安感，且這絲不安感快速壯大，佔據了整個心扉。
如果是跟河子堡的村民們講什麼大道理，大部分人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但現在李四新說的全都是各項數據。徐老闆生意多大、一天收入多少、手下多少員工、達成合作后自己能收入多少……
河子堡三百零六戶人家，只跟五十戶人家簽訂合同，那就是六分之一不到的人能簽訂這待遇非常優渥的是收購合同！
等到議論聲稍弱，李四新加大了聲音，接著往下說道。
萬惡的轉折永遠不會缺席，這兩字一出，場上的氣氛頓時變得肅穆了起來，人們的呼吸聲都不由地減弱了三分。
這話剛說完，李老五就被附近幾人聯手給拉了下來，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昨天，徐老闆給我算了一筆賬，晒乾ｍ•hｅtｕbook•ｃｏｍ•cｏm的鬼見愁六十二塊一斤，一株鬼見愁能曬出兩斤，一畝地約莫能長成八百株左右，也就是說，一畝半年的產量就能達到一千六百斤，收入將近五萬元！」
李四新說的這些話沒有什麼添油加醋的地方，基本是自己說了什麼他就傳達了什麼。
「……」
【老闆，給我來個十包吧，我媽打算送親戚嘗嘗。】這是唐雯發的。
「而且，徐老闆會跟大家簽訂採購合同，保證採購大夥種出的鬼見愁。」李四新視線落在了李延福身上：「咱們村裡，張德振一家以及李延福等十幾人都在徐老闆手下幹活，張德振更是從零開始跟著徐老闆將徐氏滷味這個牌子做了起來，一天的銷售額高達三萬多元……」
「各位父老鄉親早上好，今天這麼突然地召集大家參与這個會議，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想必不少人已經聽說過這個事情，但我呢，還是得從頭說一遍。」
「海市來的大老闆看上咱們山裡的鬼見愁，想要從咱手上收購一些；但是，野生的鬼見愁數量稀少，這點產出並不能滿足徐老闆的需求，他就想跟咱們村合作，咱們這邊栽種鬼見愁，徐老闆按照六十二塊錢一斤的價格收購！」
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走到大開著的窗戶，透過紗窗看向河子堡的地堂方向。
「就是，依我看啊，這城裡來的大老闆都沒下過地，根本不知道這辣椒冬里長不了，更別說鬼見愁了。」
說到這裏，李老五剛剛因為各項數據而湧上腦海的熱血迅速回到了心腔中，心臟『撲通撲通』地激烈跳動著。
一項項數字如同鋼鐵烙印般，刻在眾人的大腦皮層之上，遊走在眾人的思緒之間，回蕩在他們的耳旁，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