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村民們賣力地搗著葡萄的模樣，華安邨村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后才滿臉失落、語氣低沉地說道：「是呀，這些葡萄都賣不出去，不就只能拿來施肥了么……從泥里長出來的，又埋回到泥里去，挺好，挺好的……」
「喂……」
當地人都這麼說了，徐安自然也就不再說什麼，閉上眼睛靠在車廂上，享受著這顛簸的感覺。
徐安睜眼的瞬間便看到了一上身僅穿著背心的大漢手持著一根粗重的長棍，骨節粗大的手指狠狠地攥住木棍，面目猙獰地往地上一杵，長棍瞬間沒入了地面三分之一，晶瑩中透著些紫色的液體四濺而開，兩滴液體再次落在了徐安的臉上……
「孫師傅，你猜猜我剛剛乾嘛去了？」
豐收農場高層辦公室中。
「這不好解釋，下午你看了就知道了！」牛大奔說著拍了拍孫師傅的肩膀，得意地說道：「孫師傅，你提前好心理準備，今天之後，找上門來的學員可不要太多了哦！」
陸勝男一口氣將店裡所有的安排都彙報了一遍之後，再次開口問道：「老闆，李書記那邊有確定消息了嗎，青岩省電視台明天到底會不會前來採訪拍攝咱們工廠的動工儀式？」
說話的功夫，李四新就著地面上的枯枝落葉搞了個簡易的火把，找學校老師借了個打火機，點燃了火把小心翼翼地往裡面試探著走去，一直走過了三米多的通道，進入到地窖裏面，火把依舊是亮堂堂的。
「不行……」衛總聞言頓時就泄了氣，搖頭道：「徐氏餐飲跟李晉元簽訂了競爭協議，在海市範圍內，只能給他們公司進行團餐指導……」
「這些天收的不就是咱們的果子，依我看啊，是徐老闆的工廠開始動工了，徐老闆這是提前給工廠生產的產品找存放地方了？」
「好咧，來了！」
「冬天的地窖差不多就是這個溫度，等到外面下雪之後，再進入地窖的時候，就會感覺到地窖裏面比外面暖和許多了……」李四新簡單地給徐安介紹著地窖的作用：「……冬暖夏涼……只要將洞口給關牢了，糧食放這裏面三五個月都不成問題，比那些什麼冷藏庫、冰箱的還好使……」
……
「先通通氣……」等待地窖通氣的時候，李四新給徐安介紹道：「這個地窖是依靠這個小山坡挖的，一半在地下，一半是挖空了小山坡來的……別看這通道小，但裏面卻寬敞得很……」
這邊的地窖是完全位於地下，入口跟一口井一般，一次僅能容一人通過，地窖大小雖不及河子堡那邊的，但看起來明顯要比河子堡那邊的新上許多。
「幹嘛去了？」烤冷麵老闆邊教導學員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剛剛李書記帶我在河子堡附近轉悠了一圈，看了五個地窖，最小的一個容量是十五噸，最大的一個容量是三十噸，五個地窖加起來一共能存放一百二十噸小土豆……」
李四新尷尬地說和*圖*書了句話打了個圓場后，快速將木渣摟到一旁，扯開了遮擋住窖口的藤蔓，隨之露出了一個幽深黑暗的狹小洞口。
徐安將地窖走了一遍，頗為滿意地問道：「其他村的地窖也都是這樣子嗎？」
伸手將濺到臉上的液體刮下，送到鼻子下方輕輕一嗅，依舊是那熟悉的葡萄清香……
「不可能，這些地窖零零散散的不說，地窖與地窖之間的距離還不近，這邊放一點那邊放一堆的，到時候不得跑死人，不可能！不可能！」
「領導，我剛去火車站接了徐老闆回來河子堡這邊走了一遭，徐老闆剛說了！徐氏餐飲準備在這邊採購一百噸的小土豆！最快明天早上就能開始收購！」
「這可是堵了咱們的道，你怎麼還誇讚他？」衛總略有不忿地嘟囔了一句後繼續說道：「不過我邀請了其他營養膳食專家，名氣不比李晉元小，下午四點204會議室碰面……」
「依我看那……」
這是在幹什麼？
「還沒有確切消息……」徐安搖了搖頭，輕聲道：「扶貧辦那邊還在努力遊說，成不成的，估計得等到下午才能確定……」
「我不打算租賃冷藏庫存放……」徐安心情大好地跟陸勝男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后，才出言解釋道：
扶貧辦領導回答得斬釘截鐵，因為他的眼前，正由老張舉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電腦屏幕上顯示的赫然是李四新發送過來的，徐氏餐飲與牛大奔簽訂的合同……
「你……」
「是呀，這不是工廠準備動工了嘛……」徐安打開拖拉機車斗的後車廂門，跳到了地上往華安邨村人聚集的地方走去，邊走邊問道：「你們這是在搗葡萄汁……」
接連兩聲響亮的聲音傳入徐安的耳中，尚未來得及睜眼查看發生了什麼事，徐安便感覺到幾滴冰涼的液體濺到了自己的臉上，且在重力的作用下快速滑落……
「不錯……」中年男子肯定了衛總的做法后問道：「錦繡酒店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按理來說，徐氏餐飲這麼大的動作，他們那邊肯定也有所對策才是……」
華安邨村長沒有回話，而是側身朝著村裡人點了點頭，一位村民接收到訊號之後，當即提起一簍又大又圓品相良好的葡萄倒入坑中，另一位村民立即提棍一搗，汁液再次四濺……
「跟咱們有競爭是徐氏快餐，關徐氏滷味什麼事？」中年男子朝孫總翻了一個白眼后問道：「營養膳食專家那邊怎麼說？」
「那就希望這一百噸小土豆的訂單分量足夠了……」陸勝男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我剛跟徐氏餐飲簽訂了合同！」牛大奔湊到烤冷麵老闆耳旁低聲道：「一百噸小土豆的單子，成了！」
聽到『大生意』三字，華安邨村長頓時眼前一亮，也顧不得用葡萄給田地施肥之事，三步並作兩步直接擠到了司機隔壁的座位上，隨後對著李四新與徐安二人招和-圖-書手喊道：「走，我給你們帶路！」
「徐老闆第一回過來收了河子堡的蘑菇，第二回過來收了河子堡以及附近不少村莊的農作物，這第三回過來，難不成是將咱們那些蔬菜水果全收了？」
實際上，當徐安接到陸勝男電話，聽到牛大奔能夠一次性結清款項的時候便已經動心了；隨後李四新說到河子堡這邊有不少可以儲存大量糧食的地窖之後，徐安便給陸勝男發送了一個消息，讓她簽下牛大奔這個訂單……
鼻子微微抽動了兩下，一股濃郁的葡萄清香順著鼻息進入到了身體中，濺自己臉上的汁液，是葡萄？
見狀，徐安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笑了笑，道：「我先打個電話……」
「徐氏餐飲那邊幫忙存儲一個月，而且，下午直播的時候會在直播間幫咱們宣傳，那可是六七萬人關注的直播間呢！」
現在，徐安走到了數十米開外，才慢悠悠地點開了通訊錄，撥通了陸勝男的電話，道：「勝男，牛大奔那一百噸土豆的單子談得怎麼樣了？」
洞口很矮，以徐安的身高得蹲著才能進去，蹲著走了幾步累得不行，最終只能回歸人類原始狀態，手腳並用地往裡面爬去，爬了約莫三五米的距離，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寬廣、開闊的洞穴躍現於眼前。
「聽說也在找營養膳食專家，但他們渠道沒咱們這麼廣，找的那些人名氣都不及這兩位的大，現在還在找著呢！」衛總有些得意地說道。
……
按照李四新的說法，這所小學跟地窖其實是一體的，小學的前身其實是大隊的食堂，人們下工之後都會集中到這邊來用餐。
「紅河市電視台嘛，青岩省電視台剛剛下達了通知，將於明日早上九點準時抵達河子堡採訪拍攝徐氏餐飲工廠的動工儀式，現鄭重邀請貴電視台一併前往……」
「差不多了，倒吧……老六，準備！」
「大地窖？不都荒廢了許多年了么，你們去那幹嘛？」華安邨村長被李四新這話給轉移了注意力，接過了李四新這話。
話音落下，徐安想象中的歡呼聲、或者是質疑聲都沒有響起，此時此刻響起的反而是陣陣吸氣聲，這吸氣聲之大，甚至讓徐安感覺自己短暫地缺氧了……
現在是十月中旬，地窖外的體感溫度約莫是十五度左右，進來地窖之後，發現地窖裏面的溫度比外面的溫度還要冷上三分。
「是呀，如果我是錦繡酒店的負責人，肯定先找一個口碑不錯的營養膳食專家合作，同時繼續找那些名頭大的，等找到之後就說再次改進，這不就能博取兩次名聲了么？」衛總再次得瑟道。
「李書記，青岩省電視台明天早上九點抵達河子堡，你那邊做好安排……」
「不用，這些地窖都是廢棄多年的，早就無人看管了……」李四新聞言搖頭道：「等事情確定下來了，我再去跟他們說一聲就行。」
「……」
「……和圖書」
「已經簽好合同了，今天帶來的六萬塊算入定金當中，等到明天將尾款十九萬補足之後，合作便正式達成！」陸勝男回答完后，快速問道：「老闆，你是打算在紅河市裡找一個冷藏庫存放，還是將小土豆運輸回海市這邊保存？我這邊提前做個預案。」
畢竟，青岩省電視台或許不會來參加徐氏餐飲工廠的動工儀式，但這一百噸小土豆的訂單砸下去，再持續收購兩個月的各式農產品以及經濟作物，等到工廠建成的開工儀式舉行的時候，他們真的能還是不來嘛？
當年河子堡是跟向陽村等村子一起吃喝的，因此，專用於儲存糧食的大地窖並沒有設在河子堡附近，反而設在了紅山鎮第三小學附近。
後來這食堂就荒廢了，加上附近村子有開設學堂的需求，食堂就整修加建成了二層的學校小樓，用作教書育人。
「目前訂單已經接近一萬了，等到下午直播的時候估計會迎來一波巨大的漲幅……公司這邊已經安排好了，魯主管與豐收農場的溝通十分順利，那邊答應只要一次採購量達到兩噸，就能立即安排師傅發車將蔬果送到咱們店來……」
這話一出，引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猜測了起來。
地窖是依靠著學校後面的小山坡挖出來的，即便是李四新都繞著小山坡尋摸了十多分鐘，才找到那個被茂盛草木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窖口，窖口處那扇木門看著像是完好無損，但伸手輕輕一拉，這扇木門便化作了一地木渣……
嘟嘟——嘟嘟嘟——
電話接通的瞬間，扶貧辦領導也是對著電話便是一頓有效輸出。
「徐氏餐飲剛下了一百噸小土豆的訂單，您確定這個消息是真的嘛？有相應的證據可以證明這個訂單是真實存在，而不是憑空捏造的嘛？」電話對面那人謹慎地問道。
所以，這一路上，徐安不過是在裝腔作勢罷了，一百噸小土豆的訂單合同早已簽訂了。
「徐氏餐飲這小老闆做事還真的是面面俱到啊，就做事這方面來講，他可不像是一個十八九歲的愣頭青，更像是一隻狡詐的小狐狸啊！」中年男子誇讚道。
隨後兩人又就著店裡的各項事務安排詳細溝通了一番，通話時長達到了驚人的十五分鐘之後，徐安終於掛掉了電話，換上了笑容朝著以李四新為首的眾人走去。
這種表現讓華安邨村長百抓撓心，恨不得將兩人關小黑屋裡面盡情拷問。
「二三十年沒用過了……哈哈……」
「嘖嘖！這錦繡酒店的負責人鑽進死胡同了啊，現在都中旬了，那是糾結名氣大小的時候……」
「帶來了！我這次可是，有備而來的！」
「差不多，也就是大小有點區別罷了……」李四新說罷，右手輕輕拍打著牆面，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徐老闆，您覺得這地窖怎麼樣？」
「徐老闆，裏面氧氣挺足的，可以進來！」
「可這地窖除了存放東西之ｗwｗ•ｈｅtｕbooｋ•com•cｏm外，還能作甚？」
這短短的四句話中蘊含的有效信息太多，扶貧辦領導大腦因為信息過載出現了短暫的短路，等到大腦反應過來之後，他一語不發、毫不猶豫地掛掉了李四新的電話，隨後按下了一個熟悉的座機號。
別的城市不好說，但就紅河市紅山鎮這邊，沒有一個企業能達到徐氏餐飲這般的貢獻……
從地窖里出來，李四新摟了摟附近的枯枝殘葉以及雜草，將地窖口堵住之後，才跟徐安一塊回到了拖拉機上，往其他村子地窖所在的方向駛去。
所幸，華安邨的大地窖距離河子堡那邊的大地窖並不是很遠，又有著拖拉車的速度加成，眾人很快就抵達了華安邨附近的大地窖處。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怎麼一股子葡萄味道的？」就在徐安好奇心起的時候，李四新已經率先開口並喊停了拖拉機師傅。
這一次，徐安的聲音落下之後，眾人的身影瞬間便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了那一句句飄蕩在空中應允之聲……
「你怎麼答應了徐氏餐飲的臨時採購要求，現在咱們是對家啊，不應該對著來幹才對么？」衛總屈指敲了敲中年男子的辦公桌，調侃道。
「這個地窖確實不錯，收拾收拾，再修個密實的鐵門就能投入使用了……」徐安點頭道：「但還是看過其他幾個地窖再一併說吧！」
「各位……」徐安朗聲笑道：「就在剛剛，經過徐氏餐飲的一番努力！終於拿下了一個單子！一個大單子！接下來，徐氏餐飲將在紅山鎮採購一百噸的小土豆！」
半小時之後，電話聲在寂靜的辦公室內響起，三十秒鐘后，辦公室內響起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緊接著便是一陣兵荒馬亂，嘈雜的通話聲此起彼伏。
「居然有這麼多大容量的地窖，那實在是太好了！」陸勝男聞言鬆了一口氣，合作方案中最大的阻礙居然這麼輕鬆就解決掉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通過李四新臉上那難以抑制的喜色，徐安便知道，這事成了！一百噸小土豆這個單子成為了讓天秤傾斜的最後一根稻草！
前往華安邨附近大地窖的路上，華安邨村長一直在旁敲側擊詢問李四新口中的『大生意』到底是什麼，但徐安二人對此問題都是輕輕一笑，視若無睹地直接開啟新的話題……
「……村長，這坑夠不夠深？」
「一定安排到位！徐老闆您今天好好準備一下動工儀式的開場致詞！還有衣服這些有沒有準備，沒有的話我現在安排人去市裡採購！」
「桃寶那邊的數據怎麼樣？」
「直播間是什麼玩意呢？」
一連五個地窖全都看了一遍之後，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徐安與李四新身上，等待著二人揭開謎底。
「李書記，你待會通知各村，明天早上八點鐘！咱們就開始收購小土豆！人越多越好，隊伍越長越好！」
「這是……」徐安大腦快速轉動，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能解釋眼前htｔｐs://m•ｈｅｔuｂｏｏk.ｃｏｍ•com這情況的說法問道：「這是你們這邊給田地施肥的方式嘛？」
「有！」
「……準備在東慶市、珠州市那邊同時開設徐氏滷味、徐氏快餐二店……前兩天聽說陸勝男將匯源商場徐氏滷味分店隔壁的店鋪一併租賃下來了，現在正在施工，目前暫時不清楚這個店鋪的用處……徐氏餐飲的老闆，也就是那個小狐狸，好像到河子堡那邊出差去了，具體原因暫時還沒打聽到……」
砰——嘰——
「那這動作還真不少啊！繼續關注吧，以徐氏餐飲的發展速度來說，這些謎團最多不過兩天就有答案了……」
不過，還是有兩人留在原地沒有離去，一位是拖拉機師傅，另一位則是李四新，此時此刻，李四新正原地轉著圈兒，一臉著急地等待著電話的接通。
「欸領導，收到准信了，青岩省電視台明天早上六點從省里出發前往河子堡……」
濕潤黃土經過長年累月的暴露，表面已經變得乾燥且硬邦邦的，屈指輕輕一敲還能發出低沉的迴響。
算起來，這已經是短短兩個月不到的時間，第三次前來河子堡了，徐安對這邊的道路已經有了一定的抗性，不僅習慣了，還覺得這顛簸得挺有意思的。
「徐氏餐飲那邊最近有什麼新的動向嘛？」中年男子點頭表示認可后，將話題給收了回來。
李四新沒有接話，也沒有給徐安接話的機會，直接問道：「賀村長，先別忙活了，咱們現在準備到你們村那邊的大地窖去看看，你們要不要一起？」
一個個地窖看過去，拖拉機上坐的人便越來越多，他們紛紛從華安邨村長口中得知，此次海市的徐老闆前來是因為又有大生意來找他們了，這單子生意可是得用好些個地窖才能完成。
「大夥現在可以回去村裡統計一下各村子所有的土豆數量！晚上七點鐘集中彙報到徐總那邊去！」徐安說罷補充了一句：「在使用地窖的期間，會按照一立方米二十塊的價格給予租賃費用！」
「哈哈！」李四新朗聲一笑后，伸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徐安說道：「這不是徐老闆又給咱們找來了個大生意嘛！這生意能不能成，還得先看看這地窖好不好使！」
哎——
「喲！李書記……」帶頭的華安邨村長聽到李四新的聲音抬頭看了過來，話說到一半眼睛驀地亮起，驚喜地看著徐安說道：「徐老闆，您這是又到咱這裏來了啊！」
「我們這是直接過去，不用跟其他村子打個招呼？」
「……聽村裡長輩說，以前碰上天氣太熱或者太冷的時候，還有人鑽到地窖裏面乘涼或者取暖……不過後來有幾個人在裏面睡著睡著暈死過去之後，這個窖口就封起來了，再也不讓人進去了……生怕有那些不怕死的二愣子偷偷摸進去，暈死了還沒人發現……」
話還沒說完，徐安便已經看到了直接從地里挖出來的土坑，以及那在木棍作用下與泥土攪合在一起的髒兮兮的破敗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