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雖是勛官中最低的級別，但是涼二代是尚未出仕的人，他們來此，是跟著楊集歷練的，前次冊封都沒有他們的份兒，自以為升遷無望了，沒有想到這一次，卻都被冊封為都督了，他們如何不喜？
野外過年雖是雅事，可大事也不能不管，楊集擔心出事之時，信使找不到自己，便提前把消息傳給遼州各縣、各軍了，而駐營州、駐燕州的使者，則是早已部署好。
這個山谷南北兩面的山勢險峻，山腳下森林環繞、竹林遍布、走獸出沒，而且山勢還幫營地擋住了凜冽的北風，至於橫貫東西的谷地，則是平坦的草原，正是紮營的最佳所在。就是山泉溪流都凍住了，好在冰雪可燒成水，所以用水問題並不大。
曹禮在風雪中奔跑了半個多月，也累壞了，他喝了一口熱茶，笑著說道：「大王好意，卑職心領。雖然我們也想休息幾天，可是不行啊！」
那水分自不是直接下鍋，而是先和花椒、生薑、陳皮、五香草、食鹽一起煮沸，將表面的泡沫及免鍋底的雜質除掉，取湯汁備用。之後像炒菜一樣，炒生薑、蒜米、花椒，接著再加入骨頭湯、牛羊癟。
等到者沸了，那就是牛、羊癟火鍋的湯。
不過大家雖然喝得高興，可畢竟是遼州的首腦，而對岸又有十多萬賊子，自然不會喝醉。
「謝聖人！」前面自然是冊封楊集的，而後面則是加封隨軍的涼二代；被召來的涼二代們盡皆大喜，行禮謝恩。
勛官是對有功將士的特別表彰，有點類似後世「戰鬥英雄」的一等功、三等功、三等功。比起可以因父功獲得的爵位、文武散官，用實在功勛換取的勛官的含金量，無疑更高一些。
楊集笑著說道：「沒那麼多講究，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隨意就行了。」
等他準備就緒，曹禮便展開了詔書，抑揚頓挫的念道：「蠻夷契丹不識天威、荼毒大隋邊民；舉國憤慨、朝野蒙羞；衛王楊集臨危受命，率義勇之師遠赴突厥借兵，又戡亂制暴、大破契丹、滅敵國以揚我大隋國威。衛王身先百戰之鋒、氣蓋萬
www.hetubook.com.com夫之敵，加封鎮軍大將軍職，賞金五千兩、絹萬匹、增實邑千戶。隨軍俊傑皆授都督之勛，欽此。」
吃幾口肉、喝一杯冰冷的酒漿，然後舀一勺鹽醋、姜沫腌制的生血旺。
「人在何處？在黃龍城嗎？」楊集聞言，深感意外；他們滅了契丹不久，朝廷已經派過謁者、前來冊封有功之將，此番怎麼又來了？
楊集沒有多加詢問，笑著說道：「我只是臨時的軍事長官，高句麗要是不敢和我們打，冰雪融化以後，我就會自動卸職。接下來如何治理遼州、如何帶領百姓致富，日後全看你們的。」
「我對於這份奏疏，絕對舉雙手雙腳贊成。」楊集笑著說道：「要是撤了州牧府、撤了我的涼州州牧之職，我一定會認真貫徹紈絝之王懶散的紈絝之風，堅定不移的做好吃喝玩樂的本分之職。」
話音剛落，只見在外面警戒的李大亮策馬奔來，遠遠就說道：「大王，內謁者監曹禮到了！」
他很少下廚，這倒不是什麼「君子遠庖廚」，而後這句話在這年頭也沒有被曲解；之所以沒有下廚，以前是懶、後來是事情多，但偶爾給家人弄一桌菜，卻是比打贏了仗還要滿足。
真是最美好的享受！
楊集對上奏者是誰，並不感興趣，聽說楊廣將此人革職查辦了，便暗自鬆了一口氣。
所以在楊集看來，這份忽然出現在軍改的關鍵之際的奏疏，針對的其實還是邊州，而邊州的總管府若是撤銷了，輕則是朝廷自廢武功，給予異族入侵的機會。
曹禮聽得一臉獃滯，難以轉念的盯著楊集，過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大王是認真的？」
楊集也不好把他們「拒之門外」，況且人多也熱鬧，於是一起帶了過來；不過參与的人多了，他又生恐獵物不夠吃，只好從城裡帶了很多物資、器具。
「東突厥雖將退出白道川，可是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交接，聖人防止突厥人遷徙過程中，和我軍發生衝突，便讓我們去雲州、勝州、豐州頒旨。事態緊急、時www.hetubook.com.com不可待，我們稍後就要西行。」曹禮放下茶杯，向楊集說道：「大王，京城發生了一件事，可能和你有點關係。」
曹禮終於從楊集的「人生短暫，及時行樂才是我的追求」的觀念中醒來，他苦笑道：「聖人駁回了，並將對方革職查辦了。」
這樣邊吃邊下牛羊肉片、毛肚、腸子、蔬菜等食材，著實是美味極了。
楊集讓人給曹禮、禁衛安排午餐，自己和曹禮到偏帳坐下閑聊，笑著說道：「內謁者監辛苦了，不如就跟我們一起過個年？」
不貪戀權柄、喜歡惹事的紈絝之王形象，是他楊集的人設，絕不能丟。
楊集倒是不在意自己，楊廣上次已經獎勵很多實物了，而這一次，除了實物以外，僅僅只是把武散官從正三品的冠軍大將軍升為從二品鎮軍大將軍，意義不大。
都督是勛官，大隋的勛官分為十一等，自上而下、分別是上柱國、柱國、上大將軍、大將軍、上開府儀同三司、開府儀同三司、上儀同三司、儀同三司、大都督、帥都督、都督。
不得不說，她還是蠻有眼光的。
「就在大營之中！」李大亮說道：「我們駐營州龍山城的使者，早已知道我們在這裏過年，他們得知朝廷使者前來，便讓人直接往這邊帶了。」
只不過參与的人，比楊集意想中的、要多得多。
內地各州的總管府早已名存實亡，地方州兵由當地的司馬管理，府兵則由各個軍府的驃騎將軍、車騎將軍管理，兩種軍隊各司其職、并行不悖。而邊州的總管，平時只有統兵、被動防禦的權力，只有掛上行軍總管之名，才有調兵、動兵的權力。
「有臣子私底下向聖人上了一份奏疏。」曹禮嘆了一口氣，說道：「大致意思是說各地總管軍權過重，建議聖人撤總管府，而大王和蔡王、滕王、道王為首州牧府，自然是首當其衝了。」
「正是！細說起來，此事也與大王有關。」曹禮說道：「突厥人漸漸坐大，但卻賴在白道川不走，已成我大隋北方的隱患，然而我朝也不能出爾反爾，否則便會寒了附和-圖-書屬國之心。故而明知東突厥是個巨大的禍害，卻也沒有好的理由將其驅逐出境。」
這一嘗，竟然停不下來了。
到了中軍大帳，遠遠就看到一隊風塵僕僕的禁衛，站在大雪之中，而內謁者監曹禮正向自己迎來。
飯後，一群人在雪地上閑逛。
楊集哈哈大笑，他作為今天午餐的主廚，見到大家吃得這般開心，自是成就感十足。
曹禮笑著道：「聖人要冊封有功將士，令卑職前來頒旨。」
重則是在心懷叵測的人的挑撥下，邊州總管不滿生亂，這也是對方的目的。
段德操是最後一個嘗試的人，結果卻是吃得最多的人，他把一大筷子涮好的毛肚塞著嘴裏，含含糊糊的說了一聲：「太好吃了……」
他感到高興的是手下獲得的封賞，他們在自己手下立功、得到功名，就會覺得跟他有前途，若是一無所獲，人心就會慢慢散去；而從楊廣一股腦全封都督的舉動來看，他著實是給足了自己面子。
「這條河叫什麼？」楊集看著一條被冰凍的大河，忍不住問道。
當然了，午餐除了「羊癟火鍋」以外，還有隋人吃慣了的火鍋，以及一些別的菜式，楊集自也不會逼著他們吃。但是皇甫無逸、段德操、楊元弘見楊集等人吃得津津有味的，便嘗了嘗。
「確實是！」楊集點了點頭，雖然大隋不是講究「仁義」的軟柿子，可畢竟是雄霸天下的第一霸主，有些顏面還是得要的。啟民可汗現在「自願」離開，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其中有人是懷著接近楊集的功利心，但也有一些人，單純的覺得親人不在這裏，與其孤孤單單的在陌生的黃龍城過年，倒不如湊在一起。
寬闊山谷中已經紮起了一個梅花狀營盤，一頂頂白色氈帳在大雪裡，與大地同色，若不走近去看，根本無法發現這是一頂頂帳篷。
而他今天做的主食是「羊癟（biě）火鍋」，這種火鍋的做法比較簡單。
楊元弘見楊集喝得如此豪邁，心虛道：「燒刀子太烈，咱慢點喝行不？」
這個營地，便是柳如眉選擇的「野炊」駐地。
楊集詫異道：「ｍ.ｈｅtubook•ｃｏｍ.coｍ難道你們還有其他任務不成？」
皇甫無逸是遼州的「老人」，他結這裏比其他人都熟悉，一聽楊集詢問，便迅速回答道：「這條河乃是遼水的分支，名叫秀水河，流域兩岸的土地十分肥沃，都能墾成良田。」
這道菜最早記載在宋朝的《溪蠻叢笑》，不過現在被楊集提前「發明」了。它的主要味道是微麻、辣；麻是不問題的，只因花椒是本土產物；至於辣味，大隋是沒有辣椒的，不過也能以茱萸代替。
段德操的父親雖然是「北齊三傑」之首段韶，可他們卻是地地道道的涼州人。
「這叫涼拌血旺啊！看著紅紅火火，而且名字寓意也不錯，好彩頭，至於這味道嘛，也是一絕。」楊元弘的速度也不慢，他挨個菜都嘗了嘗，舀了一勺涼拌羊血咽下，讚不絕口的點評著。
楊集肅然道：「請講！」
「走，去看看。」楊集想不通楊廣為何又派來使臣，索性也不想了，便率眾回營。
楊集笑了：「算他識趣！」
段德操算不上是楊集的部屬，但說來也很巧合，楊集麾下的陰世師、薛世雄、張定和、薛舉、郝瑗、宗羅睺等等，全是涼州人。
「突厥二王子在大湖區與大王作戰，而大王又獲得了大勝，朝廷就有了驅逐東突厥的理由，而啟民可汗對我大隋又敬又怕，對朝廷命令自然不敢不遵，便主動提出離境。」
楊集當即把他請入大帳，又把一幹將軍叫了過來。
楊集和柳如眉本來想過一個特殊年，人數也只定自家男女侍衛、衛王系子弟；不料皇甫無逸、段德操、楊元弘等黃龍縣官員聽了，也「申請」加入。
「他可不識趣呢！他是在鴻臚卿史祥『提醒』下，這才主動提出來的。」曹禮呵呵一笑，接著又說道：「不過無論怎麼說，總算是把這個禍害送走了，而且我大隋也沒有失去道義。」
「感覺好吃，那你就多吃點。」楊集哈哈一笑，舉杯給楊元弘示意了一下，一飲而盡。
而且由於楊俊、楊秀被撤，楊諒造反的緣故，他們「四大金頭」雖然願意做事做州牧、大總管的事兒，但卻不想要州牧、大總ｈtｔps://m•hｅｔｕｂooｋ•coｍ•ｃoｍ管的職務，這玩意，實在太耀眼了。
楊集為之一愣，問道：「又封啊？」
也許是快過年了，而楊集又沒有什麼親王的架子，眾人越喝越放開了，言談之間，甚是歡暢。
一飲而盡。
王府人吃了無數次，而朱粲這個廚子也會做，所以大家不但沒有排斥這道菜，反而十分喜歡吃。可是皇甫無逸、段德操、楊元弘等外人聽都沒聽說過、更別說是吃過了；而且他們聽說楊集下廚，便從頭到尾觀摩，他們見得「牛癟火鍋」主材取于牛羊胃裡，著實難以接受。
牛癟、羊癟在後世被稱為「百草湯」，有健胃、祛熱和助消化功效，乃是黔省黎、從、榕三縣特有的食物，做法是在宰殺牛羊時，把胃裡尚未消化的草渣取出來，然後擠出草渣里的水分，再用細密的布料過濾乾淨，取那水分使用。
「卑職參見大王！」曹禮上前，行禮道。
紮營的當天正午，楊集親自下廚。
不過曹禮認為那個上奏疏的人，看似是以撤各地總管為名、實則是針對「四大金頭」。但楊集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對方的最終目的，其實就是各地總管。
曹禮點頭道：「是的！」
聽他這麼一說，楊元弘反而不好意思了，他舉起竹筒杯子、挺直腰板說道：「既然大王如此說，某若扭扭捏捏，反倒不像個男人了，我也幹了！」
「自然是認真的！」楊集瞥了曹禮一眼，說道：「我早就向聖人說過，我不想過這麼大的官，更不想成天在政務之中忙碌。人生短暫，及時行樂才是我的追求。」想了想，又問道：「聖人是怎麼說的？」
楊集拱了拱手，好奇的問道：「內謁者監怎麼跑到遼州來了？」
東北大雪紛飛，綿延不絕的脊樑山山脈白雪皚皚，朔風的聲音彷彿是野狼在山巔發出凄厲嚎叫一般。在脊樑山北麓、冰凍遼水之浜，有一個南北有山、東西貫通的山谷。
現在風雪漫天，又將過年，人的心情就變得格外開朗了，心情好，就給這些外人做了一「桌」吃法怪異的菜。
曹禮說到此處，沒有繼續再說下去，而是緊緊的盯著楊集的面孔，似乎在觀察楊集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