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曲終人未散

接著宋長衣俯視井井有條的宗門,說道:「魏兄,我打算遠行一趟,可能短時間回得來,可能短時間回不來,這掌門之位就讓天火長老代領吧。」
這裏可是離火雲峰近十幾萬里啊!
這一天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此時他看向宋經綸,赫然發現,之前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現在變得如此的蒼老。
「那是她的計劃,是她要以自己生命為代價來扳倒我。無論她做過什麼,我都可以原諒她,可是珊兒一心求死。我沒有辦法,只好成全她……」
不過白家先祖逝世后,白家後繼無人,一代不如一代。導致家業不斷被其他家族蠶食,逐漸落魄起來。
宋長衣一劍指著宋經綸,咬牙切齒問道。
叱吒風雲、威震天下的元嬰之下第一人——宋經綸,隨著赤日臨天的落日,結束了他的一生。
小小的二蛋抓著父親的衣服,奶聲奶氣說:「不是……師公……師公不是這個樣……子!」
宋經綸喃喃道:「真假有那麼重要嗎……世人苦求真相,可是到底是真的好,還是假的好,世人心中自有感受。長衣,這些年你活得怎麼樣,你自己清楚,既然清楚,又何須探究是真是假?」
而今日,一道恐怖的金丹氣息駕臨白家府邸。
「那你為什麼要殺了我娘!」
「你來了……」
他哼聲道:「你這個該死的傢伙,哎,老余不在這裏,我不能背著他欺負你。要是他在這裏就好了,我非得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可惜,這混小子不見了,我也只能替他看著點你,真是鬧心!」
這時,宋長衣突然在這片光禿禿的山脈中發現一個撞擊的坑洞。這個坑洞就好像隕星撞擊形成一樣,不過等他仔細觀察撞擊坑,發現這裏面的漆黑岩石,竟然是火雲峰的岩漿凝固而成的岩漿岩。
「姐姐!你看!」
唐珊兒的疼愛,宋經綸的教誨,這是宋長衣內心強大堅韌的源泉。
大雲之北,北安鎮。
白興言將他抱起來,說道:「二蛋,別怕,這是師公啊!」
白興言一驚:「師伯!師傅他老人家怎麼了?」
可是就在當日,只見江家府邸冒出層層星光,響起陣陣琴音,僅僅半日功夫,江家所有築基修士都被剷除乾淨,盛名一時的江家就此土崩瓦解。
宋長衣耿直任性了前半生,那都是因為他覺得無www•hetubook.com•com論如何都有宋經綸和唐珊兒站在他身後。
她樂哼哼走在花田中,臉上沒有世俗的一切困擾,時不時照料伏倒的花束,更多的時間是彎著腰,用小巧的工具,小心翼翼采著花蜜。
魏皓龍臉又黑了,扭頭對掩嘴輕笑的狄谷雪說:「這娃被老餘下迷|葯了吧,怎麼還惦記著那個傢伙!」
他心中是滿腔怨恨,可是現在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以他現在的修為,遠遠追不上兩人的速度。他也知道,就算追上去也無用,甚至大概率會死在走火入魔的宋經綸手上。
那個採摘花蜜的姑娘愕然回首,此時宋長衣已經接近。
魏皓龍臉一黑:「二蛋?天殺的老余,盡不幹人事,給孩子起個這名!」
宋長衣喃喃道:「余兄並不是薄情之人,可能是遇到什麼困難了,不過我相信,終有一日余兄他會回來的。」
魏皓龍忍不住笑了起來,拍著她說:「好啦好啦,師傅怎麼告訴你的,女孩子家的,要矜持莊重,還是改不過來啊!」
……
他極目審視這片花海,突然看到花海中有一座小巧玲瓏的閣樓。
「正好,我也打算遠行一趟。說起來還是因為老余這個傢伙,當年他的徒弟把我寶貝徒兒拐走,到現在才捨得給我來信。哎,老余走了,總得有人來照顧他們吧,我得抽空過去看一看。」
宋長衣返回火雲剎那,帶回來宋經綸的死訊,讓所有人都緩了一口氣。並且告訴魏皓龍舒寒未死的消息,這讓魏皓龍徹底放下了懸著的心。
話還沒說完,宋經綸伸向西方的手忽然墜下,眼中最後一絲神采消失,所有的生命力在此刻全部耗盡。
忽然,宋經綸一個窒息,眼中的光彩迅速消散,他顫顫巍巍伸出手,指向西邊。
宋長衣繼續向西橫穿流銀沙漠,此時靈氣越來越匱乏。又行進半個月後,他終於穿過了晃眼的流銀沙漠,來到了沙漠邊緣的綿長山脈。
「這些年你做的很好,爹現在唯一不後悔的就是培養出你這樣的優秀兒子。」
「來,二蛋,讓師公抱抱!」
忽然間,他疲憊的神識聽到一聲若隱若現的呼喚。
「先父宋經綸之墓」
魏皓龍沒好氣降落下來,陰陽怪氣道:「還知道叫師傅,這麼多年……」
立碑時他心裏反覆鬥爭,最m.hetubook.com.com終還是願意相信宋經綸臨死前的話,最在碑上刻下這樣一行字。
「說謊!」
魏皓龍摸著他的頭說:「小二蛋啊,你說得是那個丑師公,而我是你帥師公啊。趕緊忘了那個給你瞎取名的混蛋丑師公,以後跟著我這個帥師公混,保證有前途!」
最終,魏皓龍長嘆一口氣道:「該死的老余,明明活的好好的就是不回來,該不是忘了我們兩個老兄弟了吧?」
感受到宋長衣的到來,那人有氣無力道:「既然都到了,為何遲遲不肯過來?要想要為你娘報仇,就來吧,爹就在這等你。」
接著,魏皓龍目光看向那個有些膽怯的男娃娃,那個男娃娃看到魏皓龍看著自己,忍不住縮到了白興言腿后。
看到白興言,魏皓龍又沒好氣了。
但如今,木已成舟,曾經的幸運煙消雲散。
這個位置對其他人來說是夢寐以求,可是對宋長衣來說卻是一種煎熬。
白興言不好意思說道:「這是師傅給起得小名叫二蛋,大名叫白思成。」
在一百年前,白家被如日中天的江家盯上,江家覬覦白家傳世的《白氏煉寶錄》,發動突襲,幾乎將白家滅族,只有少數在外歷練的白家子弟僥倖逃過一劫。
北安鎮是一個散修雲集的大型城鎮。
她看到宋長衣的瞬間,花籃掉落在地,晶瑩的淚花不禁從眼眶中湧出。
宋長衣疲憊地飛行著,他不知道要飛到何方,只知道只有這樣漫無目的追逐,才能讓他不去想方才發生的一切。
宋長衣心念一動,陡然望向遠方的一座大山,心情動蕩不安,最終還是一咬牙,向那座大山飛去。
二蛋哇的一嗓子哭出來,小手胡亂拍著魏皓龍。
「余兄呢!你把余兄怎麼了?」
這裏幾百年前還是一個小鎮,日益繁茂的散修交易將這座城鎮越變越大。逐漸地,就有許多散修定居在這城鎮中,並繁衍出一個個修鍊世家,掌控著北安鎮的大部分貿易。
宋長衣聽著淚雨如下,手中的地龍沖日劍恍然墜地。
火雲峰的岩漿怎麼會飛到這裏?
所有長老弟子在他的指揮下,逐漸將千瘡百孔的火雲剎那恢複原狀。宋長衣一年多的勵精圖治,火雲剎那再次回到正軌。
接著魏皓龍看向遠方的天空,露出一抹寂寞的神色,喃喃道:「不過既然和-圖-書沒死,怎麼還不回來呢?」
宋長衣顫聲道:「春兒……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我們……」
「沒有成功,他還活著。」
宋長衣全力飛行半日,此時已經日落西山,他仍感受不到舒寒和宋經綸的氣息。
宋經綸的生氣正如這輪夕陽,在快速消散。
沉浸了好一會,宋長衣這才回過神來。
「嘶!」
宋長衣看著他咽下最後一口氣,不知為何,心中湧起了無限悲涼。宋長衣懷著一腔悲傷,將宋經綸就地掩埋在這座山頂。
「不要!我要師公!我要師公!」
此時高空的大日已經垂落到西邊的地平線,落日餘暉在世間揮灑出耀眼的金光,一抹血紅渲染在金色的光暈中,整片大地都沉浸在即將浸入黑夜的別離哀傷中。
宋經綸挺起胸口,露出解脫的笑容說:「來吧,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殺了我,給你娘報仇。最終死在你手裡,也算是無怨了……」
以宋長衣的遁速,行進了半個月,來到了一片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荒原,這就是著名的萬里荒原。接著他在荒原中走走停停一個月,終於脫離了這片萬里荒原,來到一片流沙如銀的沙漠。
可是不到十年,白興言歸來時已經穩穩踏入築基中期,成為北安鎮響噹噹的人物!並且白興言一歸來,二話不說,與妻子攜手,一起殺入江家。
而魏皓龍和宋長衣也一起在火雲峰頂等了一整年,卻始終不見舒寒歸來。
顧盼春淚中含笑,目光捨不得從宋長衣身上離開,捂著嘴呢喃道:「爹爹說過你會來……。」
可是他現在已經全然不在乎了。
魏皓龍看著二蛋的小臉,不禁問道:「誰給起得名字啊!二蛋?」
這時,一個穿著粗衣的女子從閣樓中走了出來。她赤著腳踩在土地上,手臂掛著竹籃,竹籃中裝著瓶子,一襲長發隨意搭在肩頭,雪白的肌膚上暈染著花海的色彩,就算是一襲粗衣也難掩蓋此女子的清新脫俗。
「你想多了……」
而此時,閣樓中又走出三個女子,她們看到宋長衣飛來,忍不住發出驚呼。
三百年前,北安鎮最大的修鍊世家是白家。
宋長衣長嘆道:「宋經綸臨死之前囑咐我去的一個地方。」
白興言一戰成名,成為北安鎮響噹噹的大人物,就此失散的白家人也逐漸歸來。白家再次在北安鎮壯大。
江家老祖築和_圖_書基中期巔峰,並且有數名築基族人,實力非同凡響!北安鎮的人都以為白興言昏了頭,才敢冒犯江家。
宋長衣一劍抵著宋經綸的喉嚨,哽咽道。
火雲剎那一直向西,靈氣越來越匱乏。
無窮無盡,五顏六色的花海,從天邊的盡頭延伸到山脈腳下。頭頂的天空也因為無邊無際的花海,渲染成一片彩雲天
娘親告訴他,自己一直敬仰的父親竟然是惡貫滿盈的小人,自己一直仇視的人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他心中回憶起這些年宋經綸對他的敦敦教誨,一直不願意相信這件事,不過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令他不得不去接受。
還沒說完,狄谷雪就提著裙子跑過來,結結實實給了魏皓龍一個擁抱。
…………
宋長衣看著這一幕,眼神不禁痴了,他終於知道宋經綸臨終囑咐他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他不禁向那個女子飛去,而女子專心採摘花蜜,沒有注意到宋長衣。
北安鎮當年不少人還記得這個白興言,被譽為一代不如一代的代表人物。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道:「向……向西邊走……走過蒼茫的大荒……穿過流銀沙漠……去星落角……幫我照顧……」
說罷,魏皓龍看向宋長衣,問道:「老宋,你又要去哪裡?」
「我說過,我宋經綸平生最愛的女人就是你娘……你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是我也一直把你當親生兒子看待……」
白興言和妻子狄谷雪感受到這股氣息駕臨,趕忙從府邸走了出來。狄谷雪牽著剛滿三歲的小娃娃抬頭看向高空,頓時露出了小女孩般的喜悅,她向空中拚命招手,喊道:「師傅!師傅!」
縷縷白髮搭在肩頭,一道道皺紋慢慢襲上眼角,很難看出元嬰之下第一人的偉岸雄姿。
「星落角……」
宋長衣此時來到這座大山頂,看到迎著落日的山石上,坐著一個渾身灑滿餘暉的人。
宋長衣怒道:「真假不重要?怎麼可能不重要!你這些年對娘親和我是不錯,但是這都是你的真情實意?你到底是不是在虛情假意,只是把娘親和我都當成棋子,到該用的時候就直接丟棄?就像你對待其他人那樣!」
聽到這句話,宋長衣怒聲道:「現在讓我如何信你!這些年,你給我說的話,有哪句是真,又有哪句是假?!」
魏皓龍說道:「放心,沒死,就是下落不明。m.hetubook.com.com這該死的傢伙,沒事也不知道回來看看。行了行了,別垮著臉了,你師傅能耐大著呢,能殺他的人,估計還沒生出來!」
宋長衣內心悲憤交織,跟宋經綸同款式的地龍沖日劍握在手中,飛到了宋經綸面前。
狄谷雪解釋道:「孩子一出生,我和興言就閉關修鍊了,是師叔一手帶大的。而且確實下藥了,師叔為了二蛋,動用《七星元胎訣》諸多天價靈藥,孩子自然跟師叔親。」
聽到這話,魏皓龍沒有一點驚訝,因為這一年來,他知道若不是宗門處在危機關頭,宋長衣早就不想坐在這個位置上。
沙漠閃著刺眼的銀光,這就是大雲之北出名的流銀沙漠。
白興言牽著娃娃走了過來,恭敬道:「弟子見過魏師伯!」
「就知道老余這小子命硬的狠,不會這麼輕易死掉。」
之後,宋長衣順理成章接過了火雲剎那掌門之位,有青雷上人威名協助,他開始操勞火雲剎那的修復事項。
白家先祖是一位築基後期的修士,遊歷此地后便在北安鎮安家立業,利用自己的實力和煉器煉丹技巧,寫出《白氏煉寶錄》,迅速發家致富,一舉成為北安鎮最大的修鍊世家。
魏皓龍倒吸一口涼氣:「《七星元胎訣》?老余果然是土財主!」緊接著他長嘆一口氣:「哎,不知道這個土財主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沒有那個土財主在,我都喝不上他的美酒了……」
心中帶著疑問,宋長衣翻過流銀沙漠邊緣的山脈。翻過山脈的一瞬間,他就看到了世間奇美的景象。
跪在墓前一夜,宋長衣最終離開了這座墓碑,返回火雲剎那。
「怎麼了?」
如此絢麗,如此繽紛,如此攝人心魄,瞬間就讓宋長衣忘記來這裏的目的。
緊接著,宋經綸看向悲憤的宋長衣,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說來也奇怪,我明明知道你不是我親生的兒子,但是你出世的一剎那,我就決定把你當親生兒子來養。可能是因為愛屋及烏,也能可能是對師兄的愧疚,但更可能是因為我想培養一個承載我當年理想的人。一個剛正不阿,心懷善意,如同師兄那樣大義凜然的人。」
宋經綸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然而就在三年前,白家後人白興言突然帶著妻子返回北安鎮。
那人黯淡無光的眼睛就好像西方垂暮的太陽,即將燃燒掉眼中最後一抹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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