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
「七月，快過來吧。」榊原樂向她伸手，示意她靠到自己肩膀旁。
她甚至知道向外界表達心中的煩悶毫無用處，只會招來他人的不理解。
吹過湖畔的風，帶走了一些熾熱的氣息。
伸手把被子往她的肩膀上拉了拉，榊原樂轉向左側，這才發現七月不在這裏了。
「七月一定是有煩惱對吧，所以才會半夜來到這裏，和我說說怎麼樣？」
「不喜歡外面？」
額，這其實也怪自己，琉璃留下來，也有自己一半的願望。
榊原樂不太清楚，但知道七月絕對非常非常喜歡自己對她說的這些話，便又對她精緻的小臉蛋繼續笑著說道：
「這一千一百三十八個你對我說的字，我會一直記住的。」
「七月啊，其實無論怎麼變，真正的內心其實一直都是那個在公交站下等媽媽的小七月，她不想被拋棄，她想要獲得堅實的依靠、絕對的信任，為此……她無論什麼都願意去做，無論什麼……」
「我很喜歡你。」
她把明潤漂亮的眼睛睜開，去看上方榊原樂那張臉：
「我還行，姐姐在的話，反而會影響我的想法……所以在這裏，一對一，認真對待一次。」
他仔細一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
「怎麼？還想要做？」
「怎麼了？」天海七明月盈盈一笑。
「這次，還不錯……」天海七明月依偎在他的懷中，水嫩的手，撩起耳畔的長發，散發出甜甜的香味。
「故事……說得很不錯。」
原本他還完全不明白。
在大床上抱著頭，仰望窗外的天空，看向天邊暗下來的游雲，然後開始思考……所謂的人生，到底啥。
「好啦好啦，」榊原樂拍著她的背，感受著她在自己懷裡的溫暖，安慰著她，「……而且之前七月不是挺開心的？之前的七月和現在的七月截然不同，這也挺奇怪的。」
榊原樂重新睜開眼，他轉了個方向，看向了在身邊裸|露著雪肩睡覺的天海九琉璃。
天海七明月在他的臉上看了好久，又發現他只是披了一件睡衣，便在凌晨三點出來找自己……
榊原樂見到天海七明月那望過來的眼眸，見到那髮絲垂落，比月色更加潔白美麗的身軀，愣住了，他回顧四周，除了比人還要高的向日葵，就只剩被夜風吹涼的草坪。
「看到你不在……自然就出來找你了。」
我會認真聽你說話……
也對，之前光顧著舒服了……完事過後也是倒頭就睡……
花田的木欄、湖中的木橋、公路旁的樹、被風吹得葉片泛白的草坪……
「嗯，我有在聽。」
「……嗯，貌似的確如此，畢竟七月你沒什麼朋友，琉璃雖然理解你，但也說不出這些話來。」
「……」和-圖-書
但不知為何，看到左側空蕩蕩的位置，他感覺自己的心也在這夜裡落寞了一分。
榊原樂回頭張望著寬闊的宅邸，沿著螺旋式樓梯走二樓走到客廳……
天海七明月雙手撐在了他的心口，認真地看向他說道：「……不是每個人都有耐心說這樣一大串的話，不是嗎？換成一般人，大多會選擇安慰兩句而已，而不是像你這樣，長篇大論地給我說故事……告訴我心裏真正的想法，然後給我真正想要的事物……也只有你這樣的笨蛋才會這樣做……也只有你能對我說這些……不是嗎？」
「七月。」
她披著白色的浴袍，沐浴著月光，晚風吹動她身前成片成片的向日葵花……
「當然不是。」
「……」天海七明月聽著他溫柔的聲音，抱著他的脖子，閉著眼，沒有言語。
……
七明月沒有笑，可榊原樂看到她那在自己正上方，擋住視線、擋住月亮的漂亮臉蛋，笑了出來。
「可——」
「出來找你。」
想到此處，榊原樂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月光照亮了漫漫無邊的草坪，少女搖曳的身姿，倒影著花田、襯托著波光粼粼的湖水，她的眼眸溫柔似水，卻又朦朧如月……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榊原樂只感覺她那收緊的、沾染了些許泥土芳香的粉白腳趾……也美麗得無比崇高。
他實際上忘了，這次本來是給七月履行的約定……七月內心其實是懷著一種非常非常認真的心情，在向自己索取一個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這大概就是完事過後大腦的清醒吧。
「我知道。」榊原樂在向日葵花田中微笑。
榊原樂只感到奇怪，他向她靠近，拉住了她的手，「怎麼突然這麼生分了？之前不……挺熱情的嗎？是不是之前我過分了點？」
「不用這麼直白，我都知道。」
「那就快點。」
他的腦袋再次放空。
她嘴巴輕微地動了動：
「出來透透氣。」天海七明月從遠處那看不見影子富士山收回了目光，向日葵花田外的湖面波光粼粼。
「我記起來了七月當時你抬頭看我的樣子，那眼睛裏面沒有什麼光彩……就是那麼呆呆傻傻的看著我……那時候的七月一個人在雨里坐了一天，其實小七月自己也知道，自己被媽媽拋棄了……可小七月還是願意去相信，去相信媽媽在找自己……然而等到我背你到別墅區，你看見母親還在教姐姐鋼琴的時候，才不得不徹底面對現實。
一句句話……
「……我說七月你啊，你自己都把第一次看那麼重要，為什麼不認真對待？」
「人生總不可能一帆風順，永遠會擁有難以渡過去的坎……要是七月你突然消m.ｈｅｔuｂook•cｏｍ.ｃom失了，離開了，那我又應該怎麼辦？女人是在這世界上有無數個，可我能遇到的七月，就只有你一個……我能遇到的能理解我、並支持我的七月……也只有你一個……要是你不在了，我真的會很難過，心裏變得空蕩蕩的，因為那個調皮的七月消失了，偶爾傲氣冷若冰霜，卻實則在關心自己的七月也消失了……
沒有聽到七月的回答，榊原樂又對懷裡看起來身軀嬌小的少女，溫柔說道：
徹底明白了她現在的狀態。
可要是琉璃不在呢……是不是這就代表著這次初體驗，算是一種契約？
天海七明月精美的臉，微微一笑：「但是還差一次。」
「噓～馬路旁的湖邊我們還沒有去過呢，那邊有個釣魚的小木台，可以面朝整片大湖。」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天海七明月心思蕩漾。
呼——
「等等，現在……？在這裏？！現在我們要——話說七月你還行么？」
「好了好了，」榊原樂又抱住了她，越來越感覺七月其實就是一個嬌小的女孩，而並非是什麼聰明的大小姐，優渥的高材生，「別道歉了，比起道歉，我更喜歡七月你對我開一些有趣的玩笑……每次七月你認真起來我就會覺得心疼……所以其實剛才我還是挺開心的。」
「也行。」
天海七明月的兩隻手抵在他的心口，臉頰被他的臉頰所緊貼著，少女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做。
天海七明月在他的胸前回答道：「人總有認真和不認真兩面，現在就是我認真的一面……」
「那又為什麼出來找我？」
屏幕一下點亮，榊原樂被強光刺|激地下意識閉眼。
他現在只想好好地躺在草坪上，好好地看著被雲朵遮掩一半的月亮……
他不太想去思考所謂的人生是什麼，因為這東西早在小時候就想明白了……自己所需要的，一直都是擁有愛自己的人，然後開心快樂地過好每一天。
看到她在熟睡中的小臉。
七月跑哪裡去了？
「可我現在已經把我現在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你了，你也得到我了，還會和從前一樣么？人始終是喜新厭舊的，就像是看書一樣，從一本書里汲取情感，可當這些情感結束，故事完結……便要接著去找下一個故事。」
……
說完這些話，榊原樂也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從前，他輕輕抱著懷裡的七月，感受著她臉頰的溫度……
「所以啊……請小七月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安心，我還在等著以後和你正式結婚，然後和你造小孩呢。
「七月今天和我的第一次……並不是結束，而是一個新的開始……無論如何，我也想要擁有七月你的關心，不在了……我上哪去找和_圖_書你這麼理解我、了解我、還暗中幫助我，照顧我情緒的人？
這可是凌晨三點。
這幾個畫面，在喘粗氣的榊原樂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
「什麼一千一百三十八？」
「一千一百三十八。」
看到左側空蕩蕩的，被掀開的被子，榊原樂藉著月光摸黑抓起了手機。
天海七明月在無言中搖搖頭，她轉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如果我突然有一天，像今天晚上這樣突然就消失了，你還會像今天這樣來找我么？」
榊原樂起身，穿好褲子，走出了這莊園最大的一間卧室。
天海七明月雙手放在了花田旁里有的木護欄上，她絲緞般的亞麻色髮絲，順著她彎腰的動作傾瀉而下。
「單純想嘴硬是吧。」榊原樂不由一笑，順帶打了個大哈欠，「哈～～～可我……現在就只想睡覺。」
「……」
榊原樂跨過向日葵花田中的小道，朝她走了過去。
「七月你還是很缺安全感。」
因為臨近午夜，今年的氣溫又比往年更高，所以這時候的野外，已經有了清脆的蟬鳴。
而現如今，真的有這樣一個人，願意聽自己訴說心中的煩惱，願意幫自己解決心中的煩惱……
「其實我就相當於你的第二個『母親』……主動帶你去看這個世界的美好……
一句句悠然道來的話……天海七明月都聽見了。
「……」
榊原樂看到她那麼認真，天藍色的眼眸更像是在月輝的照耀下閃爍潤澤的光。
「七月怎麼在這兒？」
「剛才在宅子里時候，那就是不認真了？」
臉不自覺地就笑了出來……
「這是第三次拋棄……」
「……回去睡覺吧。」榊原樂躺在草坪上喘著氣說。
「和我說說吧，七月，我會認真聽你說話的。」
「因為得考慮姐姐，有姐姐在的話，很難認真。」
仔細想想，十多年的時間里，又有幾個人願意靜下心來，聽自己說話呢？
「雖然……有些話對你說得多了，你會覺得討厭……但我還是要對你說一聲謝謝。」
「是……不習慣嗎？我覺得你現在應該休息才是。」榊原樂的目光直接落到她唯美的五官上，光是看她現在這副臉蛋，完全想象不出剛才她在床上的樣子……
潔白的浴衣突然墜落在了少女纖細的腳丫旁。
……
「這就是第二次拋棄……
「肯定會。」榊原樂回答的同時，也在觀察七月，想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在睡了一陣后，就變成了這樣子。
……
「難道七月不期待以後屬於你的孩子嗎？你一定不會像你的母親那樣對她，你一定會對你自己的孩子展現出無限的愛，無限的關心……看著她開心的成長，牽著她的手，一條條慢慢長大。」
「你還差我一https://wｗｗ•heｔｕｂｏok•ｃom.ｃoｍ次呢。」
像這種大型別墅，晚上一般都會將走廊全部照亮。
雖然琉璃在的時候，七月玩的好像很開心。
「時間來到現在，也是一年以前，你對我表白，我拒絕了你無數次……我忘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忘記了『你學知識，我給你講故事』的承諾，甚至一度趕你離開……
「就在這裏吧，現在。」
榊原樂在遠方看向七月那朦朧的背影……
榊原樂一聽，雙手合十，趕緊對重新坐直身體的少女求道：「姑奶奶！快求求你，放我回去睡覺吧……一晚上，人都要沒了。」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月亮時隱時現。
這算是……感動？
「本來……我認為交出第一次，會讓我安心許多……結果之前我的想法反而是錯的，我現在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身上再沒有你所追求的事物，你所愛的東西……那時候，你會怎麼樣？」
當然，也有一絲因為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的尷尬……
他一路出了大門，找了庭院，最後，才在一顆老樹下，看到了遠處站在向日葵花田中的少女背影……
……
既然不在洗手間，那她上哪裡去了？
「這個嘛……」
「七月。」榊原樂閉上眼，抱著她的同時，喊了一聲懷中少女的名字。
雖說沒有正式和琉璃……但也差不多了……
榊原樂見她不怎麼抗拒，便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前，然後伸出雙手去，擁抱住她。
「剛才是很厲害，但我現在就想說『還不錯』。」
其實心中的感動的不止於他願意傾聽，更在於他理解自己的感受……
「……」
榊原樂注視她被點點月光點亮的背脊線，見到了她那側過頭看來的清澈眼眸。
天海七明月右手抱住了左手胳膊，繼續問他：「會嗎？」
但在看到七月身上單薄的浴衣，以及裸|露的肩膀時，便把她內心的想法，猜了個十之八九……
「……」
「也不知道剛才是誰一直叫很厲害來著？」
或許她只是去喝口水，或許她是去上廁所……
「也正因為喜歡你，所以才會今天特意把你約到這裏來。」
榊原樂走到就近的一個洗手間，敲了敲門，等待幾秒沒有回應后，才發現天海七明月不在這裏。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這個人，可從來不認為和七月你有了第一次，就算完整得到你了……在今後的今後，在將來的將來，無數日子還在等著我們，日常里的柴米油鹽，你基金會、家族上的各種壓力……甚至生活上，我們也可以在一次日常的相處中，找到鬥嘴的樂趣……七月很了解我的吧，知道我最喜歡的是什麼？」
「這麼喊我……想撒嬌了？」天海七明月不懂他的想法，但不拒絕他的一個擁抱，相反……因為和_圖_書他的擁抱，身子在黑夜中，像是溫暖了不少。
「或許是吧，畢竟十多年我基本都相當於一個人在走一條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希望的路。」
「在七月你的眼中，我很重要。但其實對我來說，你只是我一個小時候有過的玩伴……所以我送給你東西，給你做好吃的，你才會記住那麼久……然而後來，我這邊再也沒有聯繫了，你從東京……一個小女孩不遠萬里跑來找我，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伸手拍了兩下屁股。
「因為小時候的七月，就是那個哭哭啼啼，一個人跑到山上想要讓媽媽來找你的七月……你把腳滾傷了，身體淋濕了，然後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鄉村的公交站台下等媽媽……其實內心一直都是在期待媽媽來找七月你的，對吧？」
粗重的呼吸過後，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七月你，在說些什麼傻話。」榊原樂一時間不了解她問這句話的意義。
榊原樂停了下來，睜開眼，看向了懷裡閉著眼睛靠在自己肩膀脖子上的天海七明月。
「馬路上怎麼樣？」
榊原樂笑了起來，把她抱得更緊了些，臉也貼得她更近了些：
……
……
「關心，無論是別人關心你，還是你關心別人。」
榊原樂拍住腦門，趕緊說道：「……現在和七月你……再來一次我沒有意見，但是，地方是不是不會太好？」
「這倒不是……」
可，七月跑哪裡去了？
她的在月色黑夜中顯得極為朦朧……
「我喜歡你。」
她安安靜靜地閉上了眼……臉蛋上有著平穩的美……
榊原樂閉上眼，嗅著窗外莊園清風帶來的向日葵花的香氣。
她在看向遠方，亞麻色的髮絲在夜晚中飄起……
向日葵花海的側面，是中間立有木橋的湖，後方，是地勢高處的草坪。
「七月～～」
「這算是第一次……後來啊，小七月遇到了我，我給你吃東西，又帶你玩，還給你講故事……告訴你山中的小秘密，例如你第一次知道了起火要用風把它吹燃，例如讓你知道了山裡有些果子是不能吃的，還告訴你，什麼是能去的地方，什麼是不能去的地方。
……
「抱歉……」
「那七月你還不多珍惜珍惜我？別說什麼會突然消失的話了，小七月不是那個無論如何，也會跑過來找我的小女孩？」
榊原樂把她抱緊了一些，他讓七月的臉頰貼著自己的脖子，讓她完全依靠在自己懷中，「七月其實最害怕的，就是被拋棄，對吧？」
榊原樂聽到懷裡的七月閉著眼睛向自己訴說這樣的話語。
「七月你是有多無聊，還統計我說話的字數？」
原來……已經睡了一覺。
「兄長又為什麼出來？」天海七明月睜開眼睛問，天藍色的眼眸閃爍月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