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宏直愣愣地看著那張卡。
榊原樂陷入了思索，「嗯……這點倒是值得考慮。所以你來這裏，還是要錢來了？」
「拿去吧，密碼就在銀行卡的背面。外面有村松先生的司機，你可以坐他的車，告訴他你想去的地方。」
在這個名單里，他看到了另外一個名字——榊原樂。
榊原樂讀出了他的些許表情，直言道：「行了，你用不著亂想。現在我和鈴無論是什麼情況，都與你沒有任何干係。你想做什麼，就直接說，用不著在這裏和我猜來猜去。」
唯獨這一點……
為什麼她會姓榊原？
加上那眼袋頗深，滿臉疲憊還白髮斑駁的樣子，真像是個苦了半輩子的人。
成田宏看到了完全不理解自己的女兒，一副嘆氣哀怨的樣子，再加上他深深的眼袋，更是顯得疲憊不堪。
「唉……」
這混蛋小子……就是在故意嘲諷自己。
「我——」成田宏望著比自己要高許多的兒子，語塞半晌，哀聲道，「我這不是在那邊看到了阿鈴拍攝的廣告，偶然知道了你們兄妹倆現在居然有這樣的成就了……高興的同時，也想回來看看你們。」
「阿樂你也知道我們來東京都那麼久了，還是窮得要命……這四千萬對我們來說，都是巨款！可以讓我們一家人幸福一輩子，如果我能順理成章拿著這四千萬，我能不回家？他們開始追殺我，還威脅我說不把藏好的錢拿出來，就把我一家人都沉東京灣去，阿樂你說，我能不跑么？」
「老哥你傻不傻！給他三個億做什麼？」
「兩萬啊……我找找，有了！」
天海七明月故意多瞥了榊原樂一下，然後才拉開身側的挎包，拿出來一張三井住友的銀行卡，交給他。
終於見上了她，還見上了阿樂。
榊原樂望著外面那個中年男人高興的指揮著司機快點遠離這裏的樣子，心中難免有了點情緒波動，「……我只是有些感慨某人還活著罷了，這麼多年居然還記得回來問我們要錢。不過把過去他給的錢全部還了也好，省得他來說三道四的。」
「自然，當初我突然消失。也是事出有因的……你知道當年新宿那邊的風氣不好，我每次從彈珠廳里出來，都要被一些傢伙勒索過去一些錢……雖說是很過分吧，但這也算是保護費吧。」
「你說這些做什麼，當年你不是賭馬贏了四千萬？」
「……不是要錢，阿樂。是爸爸生活不下去了啊……我來這裏，都是問別人借的錢買的票。」
成田宏不確定地在前面這幾人的臉上左看右看。
「你——！」
因為沒錢了，現任妻子如今又死活不同意他回家……他無所事事，便經常在岐阜縣那邊的商業街上閑hetubook.com.com逛。而每次閑逛，都會看到那面商業綜合體的大屏幕。
「樂君我這裡有。要多少？」天海九琉璃突然說話。
為什麼自己就不能有呢？
才兩萬？！
「當然了……」
「嗯……」
「老哥你——哎呀……氣死人了！笨蛋老哥！」
四千萬才能買個地皮，那全部包下來要多少錢？
每次看著熒幕中拍攝廣告的少女，他都十分羡慕，這麼年輕就能擁有這麼巨量的財富，真是幸福啊。
「三億円左右。」
然後，成田宏就看到榊原樂把卡遞迴給了那個小偶像。
多、多少？
他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上班。」
榊原樂清了清嗓子，十分鄭重地把這兩萬円的鈔票，遞到成田宏的手中，「從中部飛到東京，機票大概在一萬円左右，算上吃飯什麼的，兩萬円絕對夠用了。既然您確定不需要錢，那麼這就算是您來探望我們的路費了吧。」
「是真的！阿鈴……」成田宏見女兒不信自己，再次強調，低聲說道，「雖然我平日里對你們不太好，脾氣也差，但你們終究還是我兒女……阿樂小時候總是忘事情的病還是我花幾年積蓄給他治好的啊！這一點阿鈴你也知道的吧？」
這傢伙一直都是個混蛋。
成田宏把這畫面看在眼裡，那是目瞪口呆。
每次晃晃悠悠路過看到這些廣告，他都隱隱覺得這個女孩兒似曾相識，可又說不上來哪裡熟悉。
榊原樂有質問的意思。
裝修要多少錢？裏面的商品又要多少錢？
就當成田宏以為兒子要把這張價值三億的銀行卡交給自己的時候，沒想到他拿在手裡揮了揮、甩了甩。
八千萬？一億？！
「……」榊原樂保持著安靜。
「什麼？！」榊原鈴立刻高聲大喊起來。
可……為什麼這一看就是娛樂公司高管的老者，會叫自己兒子為少爺？
「當然！當然！」
不能，絕對不能！
「阿樂你……理解我了吧？」
「嗯……太多了。」
天海七明月又瞥了他一下，給了他一個「晚上就收拾你」的冰冷眼神，「我沒零錢。」
「肯定不能！
榊原鈴這才被保安放開，氣沖沖地走到榊原樂的面前去，打了他胳膊一下：
答案是一定沒有。
「老哥！別跟那個傢伙廢話！讓保安一腳把他踹出去！」榊原鈴張牙舞爪的，完全沒個偶像樣子，「再不行……我來踹！」
「阿樂你不知道啊……我這些年來，過得……命苦……我每次想要回去找你們，也怕你們認為我跑了！對我怨恨至極啊！」
他確定他沒有認錯人。
成田宏已經在慶幸了，慶幸自己還好沒把話說出口。
「真不要？」
鈴和*圖*書
……樂……
所以真正發家的不是自己女兒，而是自己那個特聽話的兒子！
「阿……阿樂你要做什麼？」成田宏小心翼翼地問。
偶像都是他小跟班了……那他妹妹八成也是他抬起來的？
「村、村松先生……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如果沒事的話，您老可以回去了吧……也不用特意見我媽什麼的，她大概率見到您老就是罵，也省得您老跑去受氣。」
聽起來，是挺苦命的。
……
盯著這些建築、這個廣告熒幕、盯著商業綜合體內的奢華商店以及高檔餐廳。
榊原樂完全不在意他套近乎的稱呼：「村松先生的確是這裏的話事人……我與他之間只不過是恰好粘得上點關係罷了。」
榊原樂略微睜開了一隻眼看他，也確認了他的確就是過去的那個人：「嘆氣做什麼？」
「老哥你還要給他錢？！一分錢也不要給他！他就是個混蛋啊！」
不然他就只能去死皮賴臉纏著極其討厭自己的女兒了。
炸雞、動畫宣傳、糖果代言……
「什麼四千萬啊……阿樂你真的以為……開馬場的人，手腳就很乾凈了？你當初年幼，你不懂……賭馬的大獎，永遠是主辦方的自己人……而我回回給他們的對手交的保護費，即便我不願意，身上被打上的也是新宿那邊的標籤……在這種情況下，別個若頭知道我從他們那裡贏來了四千萬，能放過我么？
沾了點關係……就能讓這樣的人喊你少爺？
「這不是……這不是急著來確認是不是你們么，你能理解我時隔十多年，在屏幕上看到阿鈴拍攝的廣告的心態不？這種想要見面的心情，無以言表。」
這些負面情緒他每天都要面對，還每天都要去向著妻子求情，讓她原諒自己。
「現在你母親在做什麼？」
翻看無數期「聲優訪談」，又翻遍了她的推特賬號……終於，在接近一年前的一條推特動態中，看到了榊原鈴分享的一個有關於樂隊成員名字的名單。
榊原鈴氣到快吐血了，怎麼還能給那混蛋三個億啊！
他無法忍受這種日子。
至於榊原鈴，「噗嗤」一下差點笑出聲來。
榊原樂說著說著，側頭給一旁的天海七明月一個眼神，像個大少爺一樣，示意她掏錢出來。
「安心，阿鈴，你老哥我又沒有那麼傻。」
想都不敢想，簡直不可思議！
……
要不是保安攔著她，她絕對一馬當先給那個混蛋一腳。
他的身份自己還不清楚？
「阿鈴阿樂你們想想，我沒有錢給你們……又半路跑了，我還有臉回去見你們么？不如就當我死了好了……至於那些為難你們的人，只能委屈你們一陣子了，他們知道你們沒什麼錢
hetubook.com.com，要不出來幾個……過段時間正好又有警察會搜查他們，自然就會放棄。」
而這樣的日子，直到他路過商業街，看到那熒幕上出現的少女之後——改變了。
「阿鈴，這話怎麼能這麼說？」榊原樂拿出了兄長的身份，皺起眉頭，「好歹他也是來看望我們，既然他不是來要錢的，那麼我理應也給他點補償才對。」
「唉……」成田宏又嘆了口氣，「而我就一直被那幫人追，一路從東京逃到了十幾個城市，到了中部地區……那裡不是他們的地盤，所以我才能稍微安心的躲著……可即便是這樣，我也一直在被那幫人盯著，我一直都想回來找你妹。」
成田宏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苦哈哈起來。
「那些錢，都算是暫時放在我這裏的啊！」
這兒子身邊的小偶像都有這麼多錢，那他這個當「少爺」的，該有多少錢？
成田宏不敢確認。
他欣喜若狂。
……剛才這小子故意問自己要不要錢，絕大概率就是在考驗自己。
「那行吧。」榊原樂又讓天海七明月把那張銀行卡拿了過來。
「老哥別信他鬼話！」榊原鈴高舉手插話，滿臉怒氣，「就算他說的是真的！這十多年一次都沒有回來過！還一直想回來找我們……假話！沒見我們和老媽一起過那麼難過的日子啊！」
可直到這一步，成田宏還不敢確認，這到底是不是自己女兒。
這種想法縈繞在他的身邊……出於「走投無路」的原因，他開始查詢廣告上少女的名字，以及她的信息。
哀嘆、惋惜、埋怨……
「看看我們……就剛才那種語氣？」
那些出現在廣告里的明星，在全國出名的明星，一年又會賺多少錢？
「確定？」
他已經能想象他開著遊艇，在太平洋上曬太陽的美好日子了。
「……我……我怎麼好意思問你們要錢！嗨……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說……我知道我過去沒臉沒皮的，但現在也自知虧待你們，我過來找阿鈴，就是想看看她，沒想到她看見我……就給我打起來了！我過去的性子一下子就出來了……現在也人嫌狗不愛的……能吃飽就算好了。」
榊原樂無視妹妹的話，重新把目光放到了頭髮花白的成田宏身上。
「近年來還好。」
「謝謝琉璃，我算算啊……中部到東京的話……兩萬就差不多了。」
可他又沒有辦法，目前這場面是阿樂這小子說了算。
三億……？！
一棟商業大樓、一個沒日沒夜在投放廣告的大熒幕……
「……」
榊原樂接過了天海七明月遞來的銀行卡。
三億就這麼輕鬆的掏出來了？
……
……
「榊原小姐，榊原小姐！請您稍安勿躁……我們——」保和-圖-書
安們表情無奈地阻攔著。
成田宏連說三聲，捧著銀行卡，對著榊原樂客套了好幾句話，又對榊原鈴故意客套了好幾句話，迫不及待地衝出大廳。
「……不需要。」成田宏內心猶豫片刻，而後搖搖頭。
看來……看來還真得哄好這小子。
……
「這麼多年，她過的……還好嗎？」
兩萬……？
「榊原小姐……」
一想到這裏，成田宏已經壓抑不住了。
「阿樂你也應該知道，我走了之後，是不是經常有一些人來問你們三人要賬？他們就是那些來要那筆錢的！嘴上說著我欠他們錢，我還按了手指印……但其實那都是他們偽造的！因為他們知道你們會被嚇著，不會去驗證那手指印是不是真的是我，所以就騙你們替我填補那筆賬單所造成的空缺！」
並且她和自己的前妻同姓的同時，也叫「鈴」……
「那也沒有三億那麼多啊！」
「……阿、阿樂……」
「我也不要求你什麼，你就當你不存在，ok？」
摸索一番，終於打聽到了女兒現如今所在的位置。
如何能讓一個年過半百，頭髮白花的老者叫一個年齡還不過二十歲的小毛孩為少爺。
其實他不止一次看到過有關於「榊原鈴」的廣告。
他算是哪門子的少爺？
「阿樂，村松先生喊你少爺……這算是怎麼一回事？他不是索尼娛樂的話事人？難道這老傢伙騙我？！」
我給你買奶粉，都花了不止兩萬吧？
在來東京之前，他就確認過無數遍。
榊原樂認真對他回答道：「剛才我其實是在考驗父親你，如果你回來是問我們要錢來了，那我自然不可能給。但你要是出於你自己的身份，對我們一家人還有那麼一點點的關心，那麼我覺得我還是要給你一點照顧的。」
「裏面有多少？」
「這就對了。」
成田宏這下敢確定了，這就是他們倆！
榊原樂摸著下巴，「理解是理解了，那你既然沒臉見我們了，又回來做什麼？」
……難不成……阿樂這小子，真發達了？！
「那你走吧，既然看望也看望到了，現在我和鈴也有了自己的生活，沒必要再念著過去了。」
「阿樂你……真是少爺？」
這些都有。
太……太多了？！
成田宏對兒子連連點頭，「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成田宏說得又哀又怨。
很有可能是阿樂這傢伙的小跟班什麼的。
成田宏這兩萬拿在手裡，又看見那小姑娘手裡有著三個億的卡，表情苦哈哈的。
天是蔚藍的，陽光透過透明的玻璃幕牆灑入大廳。成田宏略顯疲憊的臉上，很是疑惑。
他心裏覺著，這棟樓里的店鋪，自己過去中的那四千萬日元，也才勉強能買個四分之一的地皮吧！
還是阿樂m.hetubook.com.com一個眼神就讓那小偶像掏的錢。
他能和這小子翻臉嗎？
現在……
「放心好了，他花不了那麼多的。」
——這個想法縈繞他許久許久，晚上做夢都是自己能夠再次發財的美夢。
「如果你說的是村松先生和我現在身份之間的關係，的確可以這麼說。」
「……你要做什麼？」
可惱又可恨。
「……阿，阿樂，看在過去我花錢幫你治病的份上。」
榊原鈴鼓起臉來，還很委屈的樣子，「那你還給他三個億……？他死回來就是來要錢的！」
「……其實老哥你一分錢不給他都沒事的。」
「行了，你有什麼問題我來回答就是了。」榊原樂沒什麼表情。
「好，好，好！」
可每次在狹窄出租屋醒來，看見的、回憶的，永遠是自己晃晃悠悠的苦命過去。
榊原樂：「是么？」
「阿鈴你以為我不想回來找你們嗎？我是認為我沒臉回來找你們啊！那四千萬我一直都藏在東京的一間出租屋內，放在那個地毯的木夾板下面，我好不容易偷偷回去一趟，想著我那點錢，再把大部分錢全部給你們拿著偷偷用……結果呢？結果是那錢根本就不在那裡啊！
兩人是兄妹不說，還相差兩歲！
鈴……樂……
但在老哥這件事上，的確是他花費他的積蓄給老哥治的病。
村松先生面對這個面露懷疑的中年男人，只是搖了搖頭。
他興奮到飛起，立刻去找妻子討要了些錢，又把剩下的生活費湊起來，買了個機票，即刻飛往東京。
「坐一趟飛機，吃個飯，需要三億？」
「所以你還買飛機票？」
「既然你都不需要錢了？那過去治我的錢，我也不用給你了。」
榊原樂盯著他懇求又可憐的樣子，沉吟片刻，「那你需要錢么？」
榊原鈴一時語塞，其他的她都能反駁。
「村松先生……？」
榊原樂搖搖頭，「清算之後才好分清楚關係，不是么？」
榊原鈴……榊原鈴……榊原鈴……
「送他去警察局坐坐而已，等會兒就給櫻伯打個電話。至於他過去花費積蓄治我病的錢，聽老媽說過也有個七十萬左右……畢竟那傢伙村不了什麼錢，換到現在再加上他在老媽和你身上花的一點點錢，給他個三百萬就算仁至義盡了。」
他在意的是阿樂身後跟的那兩個雙胞胎女孩……雖說氣質絕佳，但這東西是可以偽裝的。
「我這不是……阿樂……我這不是就是這種性格嗎？我要是不樂觀一點，油滑一點……怎麼可能會活到現在啊！你這一問……我有好多年來沒對人說過真心話了，自然……就是現在這樣的語氣。阿樂……爸爸知道自己不對，就看在你媽的份上，還有我給你治病的份上……試著原諒我一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