榊原樂說話的同時，還偷偷摸摸朝另一邊的琉璃使眼色。
「姐姐就不要幫某人開口說話了，既然某人嫌棄丑，那我扔了便是。」
「我當然明白七月的一片赤忱之心，但七月，丑是客觀事實啊。」
七月花了一個星期學來送給自己的圍巾，要說收到后心裏沒有感覺，那才是不可能的。
這種感覺讓榊原樂渾身不自在。
拋開去年，東京已經有五年沒有真的下過雪了。就算媒體報道有雪，也壓根看不到有任何雪的蹤跡。
「開個玩笑，你看我這不沒喝么。」
「那是姐姐教的笨。」
「圍巾？有么。」天海七明月回答的輕描淡寫。
天海九琉璃雖說在一旁捂嘴偷笑，但在面對榊原樂求助的時候，還是好好地開口幫忙。
「嗯嗯。」天海九琉璃也很配合，壓低聲音回應，「小七月她特意向我學的……我們上個星期聊天的時候，我說到我送過樂君一副手套來著……眼下又快立冬了，七月她就想著要在萬聖節前親手織一副圍巾給樂君你。」
榊原樂急的得心中煩躁……因為七月和琉璃這時候看自己不像是看男友了，更像是……看待可愛小男孩的溫柔母親。
榊原樂看向天海七明月，有些難以置信，「所以……七月就特意學來送給我？」
天海七明月把手裡的圍巾收回去后，天海九琉璃已經在一絲苦笑中出聲提醒了。
而且這條圍巾……還……出奇的丑。
「沒有！我完全不討厭。」
榊原樂把圍巾拿在手裡看了看，這話剛脫口沒多久，就發現天海七明月直接把圍巾奪了回去，再一看她對面的天海九琉璃……茶杯都停在了嘴邊，露出一抹苦笑。
天海九琉璃注意到了他捂胳膊的動作，「樂君今天怎麼不多穿點衣服？就只穿了件校服外套么？」
榊原樂拉了條凳子坐下，隨手就把琉璃剛放下的茶水拿到自己嘴邊，把她氣得臉鼓鼓的。
「……七月不生氣了？」榊原樂沒有立刻接過。
「我記得姐姐早就叮囑過某人快要立冬了，要多穿衣服。」天海七明月從容不迫地翻動著桌上的hｔｔps://ｍ.ｈetubｏｏk•coｍ•ｃｏｍ推理小說，用筷子夾著一旁由盤子盛放的樂事薯片。一聽到門口有動靜，頭也不回地說道。
這不是單純讓自己變得難堪么？
「那你就別要了，我自己戴。」
榊原樂捂住胸口，連忙伸手：
天海七明月：「不去。」
……但此時非彼時，情況哪能一直啊！
「什麼？」
雖說抱著琉璃要她摸頭的時候也的確挺像的。
天海九琉璃輕掩嘴，微笑道：「樂君那時候還是蠻可愛的，原本以為樂君還只對我做過呢。沒想到對七月也是那樣……撒嬌的小孩子。」
榊原樂感覺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臉臊得比蘋果還紅。
通往社團大樓的走廊空氣乾燥而冷冽。
再加上自己的圍巾也是七月織的，還是七月圍的……
「剛才……」
「……」天海七明月收回握住圍巾的手，斜眼不再看他的視線更是冰冷。
明明自己才是她們的義兄、兄長，現在搞得她們像是自己長輩一樣。
好歹他也是個一米八以上體育優秀的大男人啊，怎麼就會有那樣一副樣子？
表情無所謂，手卻攥緊了圍巾……這下七月是真生氣了。
——這樣形容多多少少有些誇張，但真的有這種感覺在裏面。
受不了……
兩輩子的母親自己也從來沒有機會撲到她們懷裡撒過嬌，幾乎都是一個人。
「樂君承認好了，」天海九琉璃完全止不住笑意，「到時候樂君想撒嬌了就同我和七月說，沒準我和七月會同意樂君在我們面前同時撒嬌哦，到時候就好好地寵一寵樂君。」
「沒錯沒錯，到時候家裡連個光線都沒有，又是萬聖節鬼夜～七月月，知道會發生什麼么～～」
「只是什麼？」天海七明月平緩地追問，「兄長想要解釋一下自己其實不喜歡撒嬌？撲到我和姐姐懷裡睡覺的行為也是假的？」
讓人不自覺地就膩歪了起來，向女友撒嬌起來。
……榊原樂表面無所謂，內心還是有點害臊的。
天海九琉璃在一旁看戲，已經笑得不可開交。
大概是天海九琉璃也看hetubook.com.com出來妹妹的嘴硬了吧，笑容在一旁就沒有停止過。
至於一開始說丑……說真的，第一眼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罷了。
榊原樂趕緊上前去向她解釋，可七月生氣了就是生氣了，無論怎麼對她說好話，她都一副不咸不淡的態度。
「對啊對啊。」天海九琉璃附和著點頭。
「新買的？咋這麼難看。」
「樂君……樂君就不要聽七月說的話了，為了這織這條圍巾她可是跟我學了好久，手指都不知道被針扎了多少次。」
少女雙手抱胸，側過臉，聲音都變小了許多：
兩姐妹在拌嘴，榊原樂就仔細看著自己手裡這條圍巾。
「嗯？某人不止想喊我『七月媽媽』，就連姐姐，也想喊『琉璃媽媽』對吧？」
……
「這是……」
天海七明月沒有過多的表情，語氣也平平淡淡，只是用力地把米色圍巾攥在手裡。
「……搞不懂你們怎麼會這麼喜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不去參加就是不去參加。」
「樂君真是的！要喝也不說一聲，哪有直接拿走的道理啊。」
「只不過是……小情侶之間表達愛意的遊戲罷了。」
榊原樂上下摩挲肩膀，身體幾乎是下意識地緊隨顫抖……隨之而來的，還有忽然而至的濃郁茶香。
榊原樂顫抖地摸著胳膊，嘴裏念叨著「好冷好冷」，穿過操場，來到社團大樓四層，推開文學部的教室。
花費精力，親手織的衣物被人嫌棄，不開心是必然的結果。
「……別這麼稱呼我，我那只是——」
「七月～～你不會是又怕了吧～～～」
天海七明月臉上沒有一丁點的信任。
他知道七月是從來不會織東西的，琉璃也只是淺淺的學了一小點。
「七月去不去？不去的話，我就拔你電線，變鬼來嚇唬你！」
天海七明月見他這傢伙變得傻愣愣的，嘆了一口氣后，轉了個方向，面對他。同時，伸手拿過他手上的米色圍巾，一層一層地繞在他脖子上……最後，伸手拉了拉，還幫他牽了牽衣袖。
天海九琉璃選擇性地無視妹妹，仔細想了想，「今年的萬聖節應該ｗｗw•ｈeｔubook.ｃom•ｃom挺有意思的吧，我也挺想參加試試的，不過化妝品得提前買好，道具也必須用心製作。」
「……隨便你們。」
甚至想起來前不久倒在琉璃大腿上向她撒嬌的樣子，也很難堪……
「那好，七月不去是吧！我要去！阿鈴和yuki到時候也要去！琉璃呢？」
天海七明月還是老樣子：「不去。」
榊原樂拉了條凳子在她身邊坐下，笑著地朝少女靠近，「七月手裡捏的不就是么。」
榊原樂第一眼認為這是七月或者琉璃從家裡給自己帶過來的，但仔細看了看后，發現自己沒戴過這條圍巾。
「諾，拿去。」
「你——！」
榊原樂抱著兩隻胳膊，嘴角顫抖，近乎是打著哆嗦走過了教學大樓下的廊道。
「嗯？」
「剛才七月不是要給我一條圍巾么？」
榊原樂嘆口氣朝兩位雙胞胎少女靠近，辯解道，「立冬歸立冬，哪年的立冬有今年這麼離譜啊，明明還沒到十一月份呢，冷得卻跟個二月份一樣。」
「這沒有。」
受不了了！
「我還沒說完了，一知道是七月特意織給我的，那再丑都無所謂了。」
天海九琉璃雙手捧著茶杯，望向天花板：「說起來，今年的確是熱得很早，也冷得很早呢，怕不是今年又要下雪吧。」
榊原樂把臉埋在暖暖的圍巾里，思索著自己……大概是兩輩子都沒什麼正常的童年經歷吧。
戴著圍巾的天海七明月正坐在她固定位置上。但令榊原樂驚訝的是，琉璃居然也在這裏，手裡捧著一杯熱茶。茶香大概就是從她那裡傳來的。
難道說這才是真正的戀愛？
「怎麼，圍巾不認識了？還是說你這些天為了追上姐姐的體能連腦袋都跑痴獃了？」
「今天是周四啊。」天海九琉璃看向社團門口的榊原樂，一副疑惑的表情。
「嘶——好冷——」
「琉璃沒去社團嗎？」
天海七明月雙眼睜大了怒視某人，但看到他臉上的笑意之後，明白他是伺機報復剛才自己調戲他……
榊原樂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看向面色不渝的七月。
天海七明月聽到姐姐的話和*圖*書后，再一看榊原樂的確是還在跟自己道歉的樣子，便把手裡的圍巾給了他，「拿去吧。」
顯然，事情大發了。
一聽這話，榊原樂更感覺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七月，樂君也是無心之舉啦。」
「姐姐也說兄長有時候像是小孩子，我認為很對。但還要加上一項條件，那就是兄長在沒有人關心他的時候就會變得堅強，而一旦他找到了他認為真正有關心他的人，就會變得柔弱，像是找到了依靠孩子。」
……
榊原樂把目光看向了一直在笑的天海九琉璃，像是在責問她怎麼能把這話給七月說出去……
在這兩個光鮮亮麗的雙胞胎面前，搞得自己像是被包養了的小奶狗一樣！
他可不想後半輩子都被兩姐妹調戲，玩弄在股掌之間。
「抱歉！七月！」
「織得丑不醜我還不知道？但我現在只能織成這樣的水平，你要不想用也隨便你。」
「……這是……七月織的圍巾？」榊原樂壓低聲音，悄悄問琉璃。
天海九琉璃好奇地問：「去年樂君都說萬聖節沒什麼意思，怎麼今年就想著要參加了？」
「七月～～」
……這一點，七月倒是說的沒錯。
……
教學室的窗戶緊閉，廊道內的學生腳步匆忙，中庭內的枯枝落葉結滿了霜……明明才剛剛立冬，眼下的景色卻像是有著濃濃北國風情的一派茶色。
「我說我自己！」
東京雖說是會下雪，但在關東地區下雪還是很少見的。
「然後樂君再偷偷把家裡的電閘給拔了！」天海九琉璃笑起來。
天海九琉璃很給面子地應了一聲，「要去要去！」
「我是要你多重視重視自己啊，笨蛋。今天沒在意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冷到了是吧？」
所以在遇到七月同琉璃之後，很喜歡她們關心自己，喜歡她們在自己身上表達愛意的時刻。
面對兩姐妹其中一人還行，同時面對兩人就算了！
「剛才？剛才什麼。」
榊原樂仔細一看，才發現天海七明月突然抬起的手裡有條米色的圍巾。
文學部的大門應聲敞開。一走進教室，與戶外冷冽空氣不同的溫暖空氣立刻將渾身包裹和_圖_書。
「打住！打住打住！再聽下去，我就要心梗了……都說了，那只是……只是戀愛的時候，一點親昵的小稱呼罷了。不如我們來聊聊後天的萬聖節怎麼樣？天氣雖然有點冷，但貌似秋葉原那邊會在萬聖節的時候有超多人出來玩，我們也去參与怎麼樣？」
「做什麼？」天海七明月捏著米色圍巾，看都不多看他一眼。
「難道不是七月學的笨？因為一想到要送樂君一條圍巾什麼的，就特別認真。」
「我——」
「……沒想到會這麼冷。」
「好了好了，七月別逗樂君了，他心裏也很著急的。」
天海七明月很平靜地回復道，「前段時間你不是和我說起你過去的經歷么？」
榊原樂見話題終於轉移，瞬間放鬆了許多，「今年大家都在一塊兒啊，還沒什麼麻煩事，也能一起好好的愉快玩耍。我來之前特意找阿鈴和yuki溝通，她們都同意參加，還很高興呢。」
「周四？啊……忘了弓道部周四休息來著。」
「你說你上輩子沒什麼人關心，所以如今來到這裏，才會格外重視身邊的人。也從來沒有人能送你一條圍巾什麼的。」
「……謝謝七月。」
恍恍惚惚間，都已經十一月了啊。
「只不過什麼？」天海七明月也微微地笑起來。
「很好，那到時候就留七月一個人在家裡……七月自己其實也知道吧，萬聖節那天會有很多化妝化的很奇怪的小孩子來找你要糖……到時候家裡又只有七月你一個人，然後……」
「樂、樂君呀……」
……七月這話說的真的是……
……
「那你剛才那話是說給誰聽的？」
「嗯，很醜，一看你就很討厭。」
榊原樂變成了十分認真的表情，「……七月你這話說的……這隻不過是……」
……丑的確是丑……但的確是七月用心了的心意。
自己好歹也是個男人！
但七月是非常明事理的人，榊原樂決定認真和她解釋：
「……哪有……」
「換句話說，」天海七明月收回了整理他圍巾的手，雙手平放在裙擺前，天藍色的眼眸認真注視他思考中的臉，「兄長缺的是愛，特別是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