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裁決
第九十三章 朋友

最容易的那人,一定是趙器。
某位日落西山的趙議員,命數已經無多,即便是動用最珍貴的救贖聖物,也只能吊著一口氣……坐擁龐大產業的趙氏則如同薄暮夕陽,所有人都能預見其墜落巔峰的一面,但偏偏現在還能硬撐,一半是因為自詡「金山守鑰人」的小崔先生。
「行了行了……」
烏鴉眯起雙眼,有些訝異。
另外一半則是依靠于外人口中「攀附趙家」的陸南梔。
焦灼地等啊等啊等啊……
顧慎嘆了口氣,他搖了搖頭,「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想我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
這次拔除精神烙印……顧慎感覺到了自己熾火的厲害之處。
夫人夢境中的最後一扇鐵門,與先前的都不一樣……那扇鐵門似乎沒有上鎖,但卻是血紅色的,連帶著四周的牆壁都被渲染成紅色。
深海十層的精神系超凡都沒做到的事情,這小子做到了?
這個念頭在顧慎心中浮現。
或許是因為剛剛見過一面的緣故,顧慎這小子在自己心中的印象還停留在,兩個人在老城區一同如鴕鳥般埋頭奔跑。
不管怎麼樣,這小子確實有點門道。
……
得知夫人無眠,是拜「身邊人」所賜……烏鴉額頭青筋已經湧起,但腦海中回想起夫人天台對自己的囑咐,青筋鼓起又消散。
剎那,細線被焚燒殆盡!
顧慎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陸南梔可以對自己毫不設防的卸下耳墜……因為就算自己真的進和_圖_書入夢境,也什麼都看不到。
不可!
如果不是知道,這場婚姻只是名義結姻,表面作秀,恐怕他在婚禮當場就會忍不住一槍崩了趙器。
顧慎啞然失笑,他搖了搖頭拒絕。
做完這些,顧慎鬆了口氣,這次的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但他並沒有立即撤離精神力,而是皺起眉頭,仔細觀察著陸南梔的夢境。
每個人都有秘密。
「夫人的眉心被人種下了一縷精神烙印。」
朋友。
宋慈靜靜守在門前。
顧慎靜靜站在夫人的夢境中。
顧慎直截了當道:「你以後可以多多留意,誰平日里會接近夫人……這縷精神烙印,只有在她卸下耳墜之時,才有機會根種。」
只是眼前這扇近在咫尺的「血紅之門」,讓顧慎心中生出了一些好奇。他有些不明白,那條拚命逃竄的細線,已經逃到了這裏,還有什麼比被自己焚滅更可怕的事情么?
宋慈有些尷尬。
趙器。
門開了。
事實上也窺探不到任何東西。
烏鴉靠在小巷牆壁一側,單手插兜,刀削似的面頰籠罩在裊裊煙霧中,他語氣低沉,「我欠你一頓飯……還有一個人情。這次是認真的。」
……
古怪的事情發生了。
終於,「吱呀」一聲。
「夫人的夢境堅若金石。」
顧慎看著烏鴉這張欲言又止的臉,忍不住笑道:「怎麼,不相信?」
大人物的秘密,都是上了鎖的。
他默默攥攏拳頭,低聲問道:「那和_圖_書個傢伙是誰,你知道么?」
大拇指和食指勾起,圈成了一個圓。
宋慈臉上卻沒有絲毫兒戲,他認真道:「夫人對我很重要……你救了她,比救了我還重要。」
夫人可千萬不能有閃失!
宋慈輕輕嘆了口氣。
或許只是顧慎不經意的一替,但這個陌生的詞……讓烏鴉生出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然而這個印象實在不怎麼靠譜……宋慈做了很多努力,但還是無法把「顧慎」和崔忠誠口中的那個天才少年對應重疊在一起。
但如果要找一個人,擁有在夫人卸下耳墜之時種下精神烙印的機會。
「中午的事,對不起。」
是個天才。
小人物,大人物,都一樣,但不一樣的是……前者的秘密一文不值。
那條深深鑽入夢境的細線,嘗試撞進鐵門之中,但卻被無情彈回,來回幾次嘗試,均是如此,它向著夫人夢境鑽去之時,萬沒想到這裡是如此死地。
婚後的陸南梔與趙器,除了公眾場合會聯袂出場之外,幾乎從不見面,兩人完全生活在兩個世界……一個晝夜顛倒醉生夢死爛醉如泥,另外一個則于群狼環伺之中步步如履薄冰,踏行荊棘泥濘。
「治好夫人,與你何干?這件事情上你不欠我人情。」顧慎聳了聳肩,道:「寐語者開在這裏,就是替人解決病症的……就算今天來的不是夫人,我也一樣會救治。更何況,她給了錢。」
「已經解決了。」
「要不……碰一碰。和_圖_書
無比細膩的感知力。
「不是我厲害,只是源質特殊。」顧慎沒有攬功,淡淡道:「也算是夫人運氣好,找對人了。」
他向著走廊深處緩緩走去,那條細線走投無路,一路奔逃到了終點。
……
顧慎不知道這是什麼手段……但可以確定的是,有這些「精神鎖」的存在,沒有人可以催眠陸南梔,從而在夢境中套取信息。
在剛剛那句話中有兩個字,戳中了他。
顧慎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回過神的時候,一隻手掌已經伸到了半空中,他連忙後退兩步,遠遠離開這扇血紅古文之門……
「明白了……我會留意的。」
宋慈眯起雙眼。
這位名義上龐大趙氏的「繼承人」,實際上只是一個沒有才能的廢物紈絝,終日只知吃喝玩樂,敗壞家業,但偏偏是這位被大都笑話的二世祖,三生有幸地娶到了所有人眼中都趨於完美的女人陸南梔……大都有人調侃這是郎財女貌,實際上烏鴉清楚,夫人擁有的不僅僅是容貌。
這裏什麼都沒有,沒有痛苦也沒有快樂,沒有幻想也沒有回憶,有的只是一條悠長深邃的廊道,以及一扇扇鐵門。
終究只是懷疑,沒有證據。
烏鴉當然只是做個樣子,他深深吸了一大口,這一口裡飽含複雜情緒,最終含糊不清地吐字道:「你小子……可以啊。」
顧慎搖了搖頭,平靜道:「從那枚精神烙印上……我看不出其他的信息。只是出於朋友的角度,我才提醒和-圖-書你,這次只是試探,下一次可就不好說了。」
自己這是怎麼了?
幸好自己意志力足夠強大,差一點就被引誘了,如果真的觸碰,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站在極近的距離,仔細觀察,這扇鐵門的血色中,似乎沉浮著一枚枚古老的字元,不知是什麼時代留下的文字,他看不懂是什麼意思,但隱約有種被吸引的感覺。
逃竄到這裏,細線陡然停住了,看得出來這縷殘留的精神印記在掙扎,只有跳進那扇血紅之門中才是最後的生路,但它卻瘋狂地抵觸著前進……寧願被顧慎追上,也不願意觸碰那扇血紅之門。
這個女人擁有著完美的容貌,冷靜的頭腦,鐵血的手腕,以及勝於大部分男性的膽識氣魄……在烏鴉心中,這位將自己拉出命運泥潭的恩人,是不容褻瀆的存在。
那縷細線能瞞過深海十層的精神超凡,但沒有瞞過自己!
顧慎有些忌憚地望著紅門,壓下再次觸碰的衝動。
宋慈看著顧慎那張淡定自若的面孔,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於是顧慎……很輕易地就握住了它。
「下次一定!」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保證道:「你現在認識的是誠心會的烏鴉,我在道上的信譽眾所周知,一字千金!欠你一頓飯,我十倍百倍的還給你!」
「夫人在裏面睡著呢……你自己瞧瞧。」
這小子,不會搞砸事情吧?
它為何如此畏懼?
「到此為止吧。」
「但是你的確欠我一頓飯。」
自己衝和-圖-書動行事,也只會給夫人帶來麻煩。
不過……以夫人的智慧,想必心中已經有了懷疑對象,忽然他怔了怔,顧慎的那句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
每一扇門都被上了鎖。
「喂……」
顧慎笑道:「吃到一半就跑路,也太不道德了吧?我後來可是聽說了,烏鴉的名字在老城區可是臭名昭著。」
幾乎是一瞬間,他腦海中就浮現了一個人。
他連忙將精神力消散。
……
「嗤」的一聲。
顧慎擺了擺手,笑道:「整得我像是你救命恩人似的。」
「我不知道。」
熾火瞬間掠出,沒有給對方任何周旋的機會。
……
「這門……有點妖。」
宋慈滿臉狐疑,順著門縫探頭,小心翼翼地望去,在看到夫人那張沉沉睡去的靜謐側臉之後,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並無窺探之意。
他盯著牆壁上的掛鐘,度秒如年。
那個少年聽到這句話,遠去小巷的背影擺了擺手。
「卸下耳墜之時,才有機會種下精神烙印……」烏鴉皺眉冷冷道,「能做到這件事情的人,還能有誰?」
烏鴉動作輕柔關上門,他拽著顧慎一路來到樓下,點了根煙,畢恭畢敬遞給對方。
他現在很有信心,如果再去深海進行超凡試煉,絕對可以通過第一層。
不知道是該佩服顧慎,還是佩服崔忠誠。
男人的面頰籠罩在煙霧中,宋慈,宋鸚集,烏鴉,緩緩丟掉煙斗,踩滅,輕聲道:「是朋友的話,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直接開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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