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凈土
第一百二十六章 提問

兩縷火焰相互交融。
看得出來,這不是謊話。
梟的臉上看不出絲毫難過之色,他望向天空,眯眼說道:「南洲那個老傢伙的精神力,比大都區的【天眼】還要恐怖得多,稍有不慎,萬一被逮到……那可就是生不如死的結局。」
自己這是被催眠了。
過了許久,才緩緩想起來發生了什麼。
縱觀全程的戰鬥,風暴神座的徽章可以說只是迸發了一縷「震蕩」作用,看上去這所謂的神物並沒有自己預想的那麼強大,又或者說這隻是神對子民的一種敷衍?
「雙輸?」
「別裝了。」
他緩緩放下了舉起的雙手,快速整了整衣袖,輕描淡寫道:「不……這不是雙輸。」
而如果是被「風暴神座」發現,那麼他只會遭受更大的折磨。
咕嚕。
這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有趣。
如果一位超凡者的精神力量足夠強大。
離不開南洲。
梟又笑了。
一整個橘子,就被他咽了下去。
如今顧慎和梟,都太了解對方,在面對面的情況下,誰也別想欺騙誰。
他忽然笑道:「你在大都給了我一槍,在雪原又陰了我一條命,真正憤怒的人,應該是我才對。現在這個局面,你何必要……那麼緊張?」
但糟糕的是。
顧慎坐在鐵王座上,微眯雙眼。
熾火想要吞掉血火。
門外再次響起了敲門聲音。
顧慎很了解梟。
梟冷哼一聲。
「我剛剛所做的行為,只是想告訴你……對我這樣的賭徒而言,早已經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生命中的每一秒都可能是最後一秒,我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我什麼都做得出來。連生死都不在乎,怎麼會在意輸贏?」
但實際上……裹挾著不可抗拒的威壓,猶如神諭。
「我逃不掉,你也別想逃掉。」梟幽幽開口,「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場爆炸一旦發生……你也無法離開南洲,在風暴眼中,我們兩人沒有區別。」
梟緩緩前傾身子,認真說道:「據我所知,它只是沒有超凡氣息的普通物件,根本不值得李氏花費那麼大的精力搜查,更不值得你親自來南洲。」
周的精神力徐徐恢復了平靜,她無法控制自己保持沉默,艱難嘶聲道:「我……不知道。」
與任何人合作,都可能是雙贏,唯獨與梟合作不可能。
雖然很不想和梟放在一起,但顧慎不得不承認,他們兩人的能力,彷彿就是為了「令人臣服」而生。
「這場爆炸發生……你逃不過新月教會的調查,一旦引起風暴神座的注意,你真以為自己能夠逃掉么?」和圖書顧慎沒有接受這份威脅。
想到這裏,顧慎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酒店經理微笑開口,依舊是先前恭敬的語氣:「小顧先生,對於剛剛的處理結果……還滿意么?」
然後……就有了這次的上門調查。
「你想對一個不在乎輸贏的賭徒說,這是雙輸?」
顧慎沒有多說什麼,直接抹去了「周」的記憶……這次的催眠過程十分順利,比自己想象中要簡單許多。
他坐在了梟的對面,輕聲說道:「你似乎很想知道『燈』的消息……好啊,我可以告訴你。」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彷彿有億萬縷光將她籠罩。
梟當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微笑說道:「我來到這裏,只是想告訴你,我知道你要找的燈在哪。」
他慵懶躺在椅上,伸出手指,低頭慢慢掰著,同時說道:「一,二,三,四……你好像找了不少幫手,貧民窟的那些傢伙們很賣命啊,錫銀河那邊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翻一遍吧,如果你要找的東西燈真的在那種地方,那似乎也挺好,只是……如果它不在呢?」
抬眼望去的那一刻,她的精神收到了強烈的衝擊,此刻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不再身著新月教會的白袍,而是被無數輝光籠罩著。
對梟而言,這樣的威脅可以使用無數次。
借調【深海】許可權,發出幽靈郵件。
她緩緩環顧,這片巨大的曠野,暖風吹拂之下,雖然空曠,但並不覺得荒蕪。
「我憑什麼相信你?」
梟不慌不忙調整了一下坐姿。
「用這樣的軀殼,來和我談判……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顧慎指尖掠出了一縷熾火,「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你的這縷火……我就笑納了。」
「在你開口之前,我已經在查了。」褚靈的行動速度比顧慎更快,她語氣沒有波瀾,平靜展示著成果:「那封郵件的發件者無法查詢,原因是【深海】許可權被借調,出現了bug,從結果來看,這是的確是一封『幽靈郵件』……但得知這些信息,似乎也就足夠了。」
顧慎淡淡說道:「我落地錫銀城,連二十四個小時都不到,就被你嗅到了。」
那麼接下來……也就是無數次。
或許……是他的子民太多了。
「畢竟……這裡是我的『家』啊。」
似乎有人給她發送了什麼消息。
顧慎眯起雙眼。
周是真的不知道。
梟的「血火」,以及顧慎的「熾火」都是億萬里挑一的個例。
「我查不到發件人的姓名,也查不到地址……那個人彷彿就是一個幽靈,彷彿只是為和*圖*書了發來一個提醒的郵件。」周再次低聲道:「那個幽靈說你不叫阿米爾,也不是新月教徒。」
「如果你選擇對新月教會發出郵件……我可以立即離開錫銀城,返回東洲,而你準備好面臨『風暴神座』的怒火吧。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他了解你的所作所為,並且對你的身份產生興趣。」顧慎緩緩開口,「你似乎是一條很了不起的蚯蚓,可以分出數百個身子,擁有數百條性命,可對於風暴而言……殺死你的數百條賤命,也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看到這一幕,顧慎才稍稍放心了些。
平整的曠野生長出了野草。
他的面前浮現出一幕幕畫面,那是「周」的記憶。
顧慎慶幸的是,這個女人行動速率很快,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開始了行動,然後主動送上了門,這件事情新月教會現在應該還不知道。
只不過情況忽然變得詭異起來,一封郵件,就拆穿了自己的檔案?
顧慎淡淡說道:「燈在你手上?」
「我知道你不在乎我的命……」
「很顯然……這是雙輸。」顧慎平靜道:「如果你威脅我,這種局面就會出現。」
「雖然不在東洲,但恐怕沒幾人比我更關注東洲的訊息了。雪禁城李氏這一年來都在尋找年代久遠的古董燈器,這的確是一個無法理喻的奇怪行為,大部分人想不明白為什麼,也就不去追究了。」
梟聳肩說道:「比如說……我。」
她記憶出現了缺失。
回想上一次,自己精神力被【倒流】抓住,無數個埠一同被滅殺。
他沒有收回照片,而是將其放在了桌上,輕聲笑著說道:「可我和那些人不一樣,風暴來臨之前,總是雨雲先行匯聚,萬事萬物總有原因,李氏的尋燈行動一定有所原因。而幸運的是,苔原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從棺木里掉出了許多不起眼的陪葬品,其中就有一盞銅人燈。」
經理合上了門。
舉起雙手的男人,緩緩露出了腰上的一串化合物。
梟怔了怔。
既然有第一封郵件,就可以有第二封。
「……」
他開門見山地提出第一個問題。
這片記憶震顫起來,畫面開始變得模糊……顧慎感覺到了,這個女人的精神力並不穩定,自己強行閱讀,可能會導致「崩潰」。
能夠做到這一切的,據顧慎所知……似乎就只有一個人。
「……」
信奉新月的她,忽然在這一刻,心中產生了動搖。
「無論多小的聲音,也都是聲音,你確定這些傢伙的行動,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么?www.hetubook.com.com
同樣的,血火也想要吃掉熾火。
顧慎的另外一隻手,已經默默按住了真理之尺,隨時準備扼制爆炸了。
「拜託……」
顧慎搖了搖頭。
「晚鍾教會帶走的那塊古文石板上,寫的內容是什麼?」
但交手多次。
梟笑了笑,「這一年過去,你的精神力真是進境飛快,令人驚嘆啊。恐怕這些炸藥引爆,你也能夠瞬間壓制,不會引起現場的傷亡。」
狡兔三窟……這傢伙的本體,已經不知道藏在哪裡了。
是先前驅趕服務員的酒店經理,無論怎麼看,他都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並非超凡者……只不過此刻他的眼神無比平靜,仔細去看,還能看到瞳孔深處的那一抹紅色。
那樣的痛苦,梟不願再經歷第二次。
就這麼僵持了數秒。
他的目光定格在某一幕畫面。
又或許……他根本就不在乎。
「可以,但我要先問。」顧慎說道:「為了確保回答的真實,你我同時分出一縷火焰,以此觀察對方的精神波動。」
三硝基甲苯……熟悉的炸藥。
「你的狗鼻子還真是靈敏啊。」
「這並不奇怪。」
這個世界像是初生的,這裏的一切都那麼的……讓人沉醉。
這個傢伙,究竟是在錫銀城安插了多少「眼睛」?
顧慎沉默地看著女子。
但無論哪一種,都讓顧慎「客場作戰」的底氣大了一些。
他神情一點一點陰沉。
梟沉思了片刻,微微一笑,重新後仰:「……好啊,但我的要求是輪流提問。」
他更清楚的是。
而催眠自己的人,正是坐在王座上的年輕男人。
他淡淡開口,「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我試過和你心平氣和的高尚交流,但似乎收效甚微,如今我只能使用最擅長的手段了……我的心臟連接著起搏器,如果你殺了我,炸藥會瞬間爆炸。」
這一幕幕畫面猶如電影一般,隨著顧慎的心意飛快撥動,隨時暫停。
「從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強烈的不信任。」梟挑了挑眉,說道:「我知道你的敵意從何而來……接下來我會分享一些你感興趣的東西。或許在聽完之後,你會改變主意。」
「我想知道……那盞燈到底是什麼。」
他這具軀殼,本就能力弱小,身上攜帶的「血火」數量更是極少。
顧慎揮手召散這些精神畫面,停止了掠奪記憶的手段。
如果自己服軟了一次。
分出一縷,就沒剩什麼了。
他的神情很是愜意,眯起起雙眼,望向顧慎,真摯說道:「如果你願意和我談判,或許我們會迎和_圖_書來另外一種局面……我們可以雙贏。」
「只是……如果你的搜查,一直沒有結果呢?」
「別這麼說,我會難過的……如果有選擇的話,誰會想要生活在這種地方呢?」
顧慎悠悠開口,「別的不清楚……這一個,恐怕不是你真正的家吧?不然現在來見我的,就不會這麼一具凡俗軀殼了。」
顧慎忽然體會到了……梟當初在大都區建立「長久基金會」的滋味。
「我這是……」
「咚,咚。」
他立即開口:「可以查到周的那封郵件么?」
顧慎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波動了,看到這盞燈的時候,他神情沒什麼變化。
顧慎沉默地盯著眼前肆無忌憚的男人。
他從果盤中捻了一枚橘子,沒有剝皮,就這麼塞進嘴裏,緩緩咀嚼了起來。
梟不再是背靠大門的姿勢,緩緩隨意地找了個椅子坐下,似乎根本就不擔心顧慎會出手。
梟緩緩伸手,從內襟里取出了一張照片。
周站在大廈之上,目送自己離去……從這個時候她的反應來看,並沒有前來尋找自己的動機,只不過很快她低頭看了一眼通訊器。
現如今,他已經明顯感受到了「熾火」的可怕之處……自己的四季曠野似乎可以容納很多的「靈魂」,如果顧慎願意的話,甚至可以在南洲這片信仰之地,吸納足夠的信徒,來奉行自己創造的教義。
不離開南洲的原因只有一個。
「你的家未免也太多了。」
這裡有許多的無辜者……如果梟真的提前埋上了足夠大當量的炸藥,那麼這場爆炸中,顧慎只能做到「自保」,他很清楚自己沒辦法救下所有的人。
這聲音聽起來十分溫和。
血火和熾火,有著相吸的特質。
梟笑了笑,並不覺得冒犯,而是坦然收下這份讚賞。
若能靠近「灼日」,誰會信仰「新月」?
肌膚,血液,靈魂,彷彿都變得溫暖起來。
「你當然可以不相信。」
他這一年恐怕培養了無數「軀殼」。
顧慎按住了戒尺,冰冷反問。
這是新月教會的某種秘術么?
他沒有把握殺掉自己。
一盞古老的銅人燈。
為了證明清白。
兩縷火焰一旦靠近,就會非常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精神波動。
這個傢伙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自己的「動向」,只發出了一封郵件,顯然是不希望「事態」變得嚴重……而自己和他早已是水火不容的局面。
顧慎笑了笑。
梟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他並不慌亂,輕聲問道:「你收到了誰的訊息?」
「你應該是在找……這樣東西。」
送走了「周」。
「或者,我們和_圖_書再退一步。」
「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顧慎伸出一根手指,提出了要求。
只是,符合這樣條件的超凡者太少。
「只不過……誰規定起搏器鏈接的炸藥只能帶在身上?」梟平靜說道:「你殺了我,這座酒店會瞬間爆炸,就是不知道以你如今的能力……能在一瞬間,救下多少人了。要試一試么?」
梟花費了漫長時間,無數心血,在大都區培養出了一個成熟的勢力,可他本體卻躲在千里之外的南洲……在最開始或許可以認為這是一種「謹慎」,可事後來看,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
周醒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尊模糊的王座。
是了。
顧慎平靜說道:「我可以離開南洲,你可以么?」
「哎呀哎呀……」
梟希望自己死,但不希望自己死在新月教會的手下……他掌握先機卻沒有親自動手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血火」鏈接的強大軀殼,並沒有生活在錫銀城。
「你在威脅我?」
「等一等……梟……」
自己離開聖象之後。
「沒猜錯的話。」
彷彿一切的不愉快,都沒有發生過。
梟連忙舉起雙手,示意投降,他長嘆一聲,笑著說道:「你也太謹慎了些?這麼一具沒用的軀殼來相見,也要立下殺手?你就不怕殺了我,迎來新月教會的追殺?」
強大到……他可以不斷擴張精神鏈接,收納「信奉者」,那麼這些催眠者將成為最忠實的「信徒」,這是世界上最值得相信的一撥人,他們將完全圍繞著你而生長,隨時奉獻生命。
梟猜得沒錯。
他不可能相信梟的話……僅僅這幾個字,還不足以讓自己信任。
雙贏?
顧慎不再緊繃身軀。
精神系超凡者,哪怕抵達了十二層,也無法長久穩定地與人建立鏈接。
只不過……他沒有拒絕,按照顧慎所說,從眉心擠出了很小的一縷。
顧慎只當梟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放屁。
梟盯著顧慎的雙眼,臉上的陰沉神情,瞬間消散地無影無蹤。
他的大本營,不在大都,而是南洲……上一次的教堂案之後,梟就轉移了主體,顧慎靜修的這一年,同樣也是梟暗中發展勢力的一年。
如果動手。
他也沒有做其他多餘的動作,只是靠在門上,輕聲開口,「別擔心,郵件我只發了一封。如果你願意配合的話,新月教會……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好吧……」
他抹去了「周」的記憶,同時用對待老闆的手段,將精神內容施加了一些引導,最後賜予了「周」一段明晰的記憶,回到住所,好好睡一覺,什麼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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