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過頭來，困惑地看著小姐。
想必是又有精進。
有許多身著襦裙的小姑娘，從宗堂之中進出，李氏在五大家中最為低調，禮數也最是繁瑣，那些被家族看好的嫡系族人，每周都要抽出半天，來宗堂進修「課程」。
這種「被注視」的感覺，並不讓人討厭。
當年傾塌的古屋，宗室，已經被重新建好，長老會也被打亂重建，不知是不是因為翻修之故，這座宗堂府邸顯得格外乾淨，正好祭祀課程結束，樹蔭下有不少孩童玩鬧，流水潺潺，伴隨歡聲笑語。
祈願術花費了整整十年。
……
而後她語氣滿是懷念地說道：「李氏一直很注重禮法，當年青穗最討厭上這門課，在家主大人病重之前，她總喜歡翹課往神祠山跑。」
他也向樹蔭位置投去了目光。
一道柔和的聲音響起。
李氏在「合流」之中獲得了很高的地位，李青穗不僅僅成為了家主，而且還掌握了極其龐大的資源。
她看著宗堂推門走出的那年輕女子，眼眶不知不覺就濕潤了。
「沒什麼……」
李青穗輕輕啜了一口，道：「好，那這次會議就到此為止。」
他是傳給李青瓷看的。
許久之後，等李青穗緩過神來。
顧慎以精神力把「李氏宗堂」的畫面傳回【凈土】。
這種級別的封號，直覺可是無比敏銳的……自己的「熾火」再靠近些，恐怕會被揪住啊。
顧慎不知道，自己死在桑洲窟，她心中的怨念會不會被填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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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光明城便不會再派人了。
不知道李青穗心中對這件往事，還有什麼想法？
當然，想踏入李氏核心圈層也沒那麼容易。
他先是去了李氏，長野諸人之中，顧慎最挂念，最放不下的，其實是李青穗。
「附議。」
顧慎想看看曾經的這些故人。
高天怔了一秒，然後笑了。
顧慎看到這一幕，心情忽然有些複雜。
小姐沒走。
「都是自家人。」
但她的精神還在，人世間的七情六慾，喜怒哀樂，反而會被放大。
他柔聲問道：「明天有空去清冢看看？」
這次事件結束，宋慈便直接返回大都，他已經好幾年沒回大都了，正好看看夫人和南槿。
這些年過去。
……
高天溫和說道：「外面冷，東海的颱風這幾日要吹到長野了，把外套披上吧，以免著涼。」
所以關於【神龕】結界里的那些對話，他只是隱約聽到了一些。
在她心中，顧慎就是一個騙子，她情願顧慎沒有來過李氏，也不曾見過姐姐，這樣或許她的姐姐還能多活幾年，不至於如此之早就離開人間。
高天笑著搖頭。
顧慎也準備回一趟長野，東瀨家的後續處理便全權交給沈離。
顧慎以【鬼面紗】改變容貌，隱於雪禁城的人潮之中，他披著神隱斗篷，沿著寧河緩步行走，最終穿街越巷，來到了李氏宗堂的門前。
「祭祀課程，長野禮儀……顧慎，你回雪禁城了？」
顧慎感慨一笑。
「青穗家主。」
……
「……嗯？」
當和-圖-書年他離開的時候，小丫頭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雖然還是稚嫩青澀，但已經順利坐上了李氏家主的位置。
而且與六年前相比，高天更加高深莫測了。
她輕叩桌面一下，【神龕】結界消散，頗具威壓的結界散開，諸位長老也隨之離席……李青穗並沒有急著出去，她一個坐在這古屋之中，靜靜復盤，不知為何，這些日子她的心境很不安寧。
她已經出落地亭亭玉立，當年的倔強和稚嫩都被歲月洗去，如今已看不出當年的青澀，雖不是傾國傾城，但卻明媚大方，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顧慎沒從李氏宗堂正門走，他隱去聲息，翻牆而入。
單論實力，一己之力鎮壓李氏的高天，絕對不是玄龜雲虎之流可以比擬的。
雖然凈土比神祠山熱鬧，可當年顧慎畢竟是答應了她，要讓她看到神祠山外的光明。
風吹過。
高天方才開口。
李青穗先是大刀闊斧對宗族內的舊約進行了「改革」，她破除了只有嫡系族人才能進入長野的規矩，如今長老會內的許多成員，都是江北地區的旁系族員。
高天替李青穗準備了一件薄外套，正準備為其披上，注意到後者的反常。
……
這些年過去。
李青穗已經不再是當年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了。
可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會忘。
兩洲合流，絕非易事。
李青穗有些悲傷地說道：「我也想他了，如果他沒死就好了。」
六年過去。
正如小鐵人所說的，有許多人都在為他奔波為他忙碌……六年過去，和-圖-書五洲很多人都已經忘掉了自己。
他在冰海之下枯寂復甦。
「好了，小姐……今晚雪禁城還有一場酒會。算算時候，您也該出發了，穆青陽和北洲的幾位要塞高層都會來此。」
這些瑣事之事，極其耗費心力。
無論是能力，還是人品，都需要經過考驗……這幾年，高叔也處理了許多「心懷叵測」的沽名釣譽之輩。
李青穗小聲嗯了一下，只不過這一聲之後，她依舊是站在門口，怔怔出神，未曾挪步。
微風吹過，兩人就這麼在宗堂門前站了好些時候。
「不知青穗她……如今對我，是否還留有怨念？」
雖是這麼說，可李青穗看著高叔，眼神中卻滿是歉意……她還記得，自己年幼之時，高叔是何等的瀟洒，作為長野精神力最強的封號之一，不受五大家約束，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李青瓷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更多的還是欣慰的笑：「我的青穗……長大了啊。」
合流這種跨洲的巨大項目，會帶動無數產業，也需要無數新鮮血液。
「您說的都是什麼啊……」
這些年。
當年顧慎作為「樞紐」之時，欽定了兩位左膀右臂，一位是李青穗，另外一位則是穆青陽，這兩人文武搭配，穆青陽主要負責和北洲軍團的高層對接……而李青穗則是和林氏合作，她和鑄雪大公這幾年為合流之事，都付出了許多心力。
當年青瓷之死的真相，他選擇了隱瞞。
曾經被大火燒毀的宗堂，如今已經重建。
李青瓷看到這畫面，先是一怔。
先前走得匆和-圖-書忙。
直到顧慎南下出海，李青穗都不知道真相，她的心中一直留有怨念，怨顧慎沒有救下自己的姐姐。
「關於苔原區青銀進出口的貿易細節，明天我會親自和林氏確認……除了這一點，諸位對當前階段的『合流』還有什麼問題么？」
幾片落葉飄搖而下，孤零零的，有些蕭瑟。
高天便也不走。
「……還有一個人。」
即便女皇和白朮先生都點頭了，可落實到下面，兩座大洲的人員變動，貿易往來，合同簽訂，技術分享……
……
她下意識向著顧慎原先站立的樹蔭位置投去目光，但什麼都沒看到……那裡空空如也，沒有一道身影。
這一騙，便是好多好多年。
……
雖然很淺淡，但他的額角也多出了淡淡的皺紋。
而且，還是熟悉的人。
李青穗長嘆一聲，道：「高叔，這幾年，合流的事情，勞煩您多操心了。」
「並無其他問題。」
顧慎站在一片樹蔭之下，輕聲道：「我現在還不方便入內，只能在這看看。」
今晚在雪禁城有一場酒會……李青穗會去，穆青陽也會去，想必涉及到「合流」項目的那些高層，都會前往。如果自己想見見這些故人，或許這次的酒會也是一個好的機會。
顧慎的目光落在最遠處，那裡有一座強大的【精神結界】。
李青穗回過頭來，她連忙站起身子：「高叔……說了多少遍了，您不必喊我家主。」
結果是一樣的。
「您如今的確是家主，喊一聲，是應該的。」
李青穗攏了攏外套，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和圖書「就是有些想姐姐了。」
「我帶你去看看青穗。」
李青瓷笑道：「能在這看看，便足矣。」
一別六年。
「小姐？」
樹蔭下，顧慎遠遠看到了這兩位故人……【神龕】結界消散后，他便釋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只不過沒敢太多靠近。
高天微笑開口：「況且……李氏素來注重禮法，這是您父親，還有歷代先輩一直守護的美德，能喊上這麼一聲，也就意味著我的使命圓滿完成了。」
高天腳步一頓。
她長發及腰，神情冷漠，眸光掃過諸席。
顧慎消失在樹蔭之下。
魂靈來到凈土，看似不老不死，不覺疼痛。
高天替李青穗推門。
李青穗點了點頭，披著外套，她忽然開口：「高叔。」
最終換來的……卻是英年早逝。
「……嗯。」
高叔看上去多了些滄桑的意味，但他身姿依舊挺拔，精神依舊旺盛，單單是湊過去竊聽，熾火便傳來了「危險」的感應信號！
他很清楚高叔的實力。
凈土中，李青瓷目不轉睛盯著顧慎傳來的精神畫面。
他很有耐心地問道：「小姐，還有什麼事情嗎？」
高叔鬢髮已悄悄生了一抹灰白。
「如果沒猜錯，那就是李氏的【神龕】……青穗大概就在裏面。」
紫檀長桌，當中一位女子位居首席。
宗堂之中，百廢俱興。
遠方的宗堂，李青穗推門之後，就感覺不對，好像有什麼人在盯著自己。
命盡之後，青瓷姑娘在凈土已有六載。
「小姐……怎麼了？」
李氏長老會的眾人皆是低聲附和。
什麼都沒有。
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