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出好戲,瞞過了所有人。
念及至此,神女語氣有些惱怒:「按照那個速度估算,他此刻恐怕都抵達公海之上了,光明城裡是有什麼妖魔鬼怪,能吞了他不成?」
大部分情況下,神殿超凡者都會在洗心池進行試煉……洗心池相當於簡陋版的紅湖,在附近靜坐,也能起到精神凝聚的修行輔佐效果。
顧南風笑了笑,道:「小顧的性格我了解,他應該是急著回長野有事。」
昨夜顧慎的現身,點燃了東北兩座大洲的怒火,如果聖裁者決定強行鎮壓,那麼顧氏使團和守夜人便有了名正言順出手反抗的機會,所以對於神殿而來,紅湖未曾爆發戰鬥便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
西洲引以為傲的【壁壘】,在一對一的對決之中,死在了顧慎的手上!
孟西洲的手掌輕輕搭在了顧南風的掌背之上,她的眼神無比澄澈,而且真摯:「隨我去一趟紅湖吧……我會請神座大人打開【禁忌書樓】。」
可惜。
太多太多人在等他。
除了顧慎以外,沒人能說服沈離這樣一位審判長忽然南下。
她可以算是六百年的第一個「例外」。
孟西洲的神色有些古怪,她回想起昨晚的落幕,忍不住嘆息道:「事情……是這樣的。」
顧南風無奈道:「時局動蕩,你身為神女,公眾場合之下,不該和顧氏有太多接觸。」
昨晚的紅湖動靜太大。
紅湖霧氣那邊的彼岸盡頭,忽然傳來了低沉的悶響。
顧南風揉著眉心,輕聲說道:「關於顧慎,關於這六年……等我回到長野,必定要把這小子抓和-圖-書起來,好好拷問一番。」
她還想和雲船上的那些聖裁者打招呼,再做挽留,但她那時候還沒完成光明城的「統御工作」。
這便是光明神座的回復。
這光柱像是一把劍,瞬間將湖心的水面撕裂。
光明城和長野的關係十分敏感。
面對這瘋狗一般的敵人,顧南風只能出刀。
只是這次光明城之行,他和顧慎攏共只見了一面。
關於那惡鬼的身份——
顧南風的面頰有輕微的傷口,傷勢很輕,幾乎可以忽略。
只有神殿內的高層,以及光明城內一些大家族的權貴,才能進入。
「或許有些問題,你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這次西渡,所有人都知道。
這一戰他沒有親去觀臨,實在是一大遺憾。
顧南風無奈道:「蘇葉畢竟也是封號,攔住他沒有那麼簡單,總還是要動手的……」
他帶著艦隊完成元汀島談判之後,便聽聞了東瀨家族的案卷。
平日里紅湖不對外開放。
這裡是公眾場合,但孟西洲抓住了顧南風的手,她的神情很是平靜,沒有絲毫要避諱的意思。
神座告知死訊,才是最大的絕望。
兩撥人馬都在等待。
聖裁者和顧家使團成員,等候在湖畔。
昨夜的紅湖看似平靜。
顧南風知曉此次機會難得,當即朗聲開口。
千年風霜摧殘之下,那座書樓依舊保持著完好,散發著無盡聖潔的迷人輝光,那是光明始祖用神力施加的「結界」。
孟西洲聲音有些心疼,道:「你受了傷?」
得知顧慎還活著,他當然無比高興。
片刻之後,顧南和圖書風坐在榕樹庭院之下,不解地開口。
金童玉女。
「更何況,這裡是顧氏使團的入駐庭院,是私府。」
當年他得知噩耗,第一時間進入內陵求見。
羅鈺招呼著守夜人和使團成員離開,很快庭院便在一邊歡呼聲中變得安靜,只剩下顧南風和孟西洲獨處。
連賈唯都不是顧慎對手,他真要走,誰還能攔住?
可如今來看,大家都是「受害者」。
他們知道,此刻的神跡,自己一輩子可能就只能見到一次。
……
片片落葉,在風中打轉,還縈繞著聖潔的輝光。
顧南風仔細回想,便猜到了這六年來大概發生的事情……
「顧慎回長野,應該是急著見白朮先生吧?」
……
「只是滲了些血絲而已。」
如果不是【生機之火】領域的參悟,顧慎大概率會直接死掉,把「惡鬼」和「顧慎」畫上等號之後,顧南風便一瞬間明白了許多不合理的事情。
身為顧家未來主人,白朮當然是召見了顧南風……只不過他告訴顧南風,神座出手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麼。
「散了,都散了!」
今日的紅湖很是冷清,湖面翻著粼粼波光,來來往往的聖裁者都少了許多。
孟西洲忍不住扶額。
羅鈺和鍾帆靠在榕樹不遠處,看到推門而入的少主露出怔然的神情,二人都忍不住笑了。
「見過光明神座之後,就這麼走了?」
她輕輕以手指擦拭著顧南風的面頰,柔光拂過,傷口結痂脫落。
這世上所有用來形容般配的詞語,放在這兩人身上,都不為過。
這樁案卷牽扯很大,但處和-圖-書理地極為低調。
這番話,更多的是無奈。
「我是如何站在光明之下的……懂得都懂。」
那座陰暗小巷,隔著惡鬼面具,相逢卻又不相識。
離別六年。
一切盡在不言中。
紅湖彼岸的輝光隨風一起輕輕搖曳,落在他的身上,算是嘉許,也算是鼓勵。
顧家這麼多人等在這裏,就是為了看到這一幕——
回想到昨晚那道衝天而起的劍光。
這裏蘊含著強大的精神力量。
而如今,神殿的那些聖裁者,以及顧家守夜人,看著紅湖粼光潑灑的畫面,心中也止不住冒出類似的詞彙……
白朮騙了自己,顧氏則是騙了天下人。
「轟隆隆……」
按照光明城當年的戒律,【禁忌書樓】只有執掌光明之人,才有資格進行翻閱……只不過當年孟西洲因為天賦異稟,與光明太過親近,於是一次不小心誤入紅湖,便毫無阻攔地進入到了書樓之中,接觸到了書樓的精神力量。
昨夜紅湖發生的事情,他在解決蘇葉返回府邸的路上,通過精神網路匆匆了解了一些大概。
雖然顧氏家大業大,但畢竟江南地區是花幟地界,他身為顧氏少主,在聽說「東瀨叛洲」的事情之後,只是簡單關注了一下,得知案卷已經告破,後續處理沒有任何疑難之處,便就此略過……可如今想來,這分明就是「顧慎」的手筆。
顧南風眯眼享受,過了許久,他忽然想起了一事,道:「顧慎呢?」
這片常年靜置的無邊之湖開始流淌,萬千光屑便真如魚鱗一般閃爍。
長野艦隊抵達冰海遺迹的時候,顧慎估計和_圖_書剛剛完成晉陞。
「多謝光明神座大人。」
孟西洲指尖散發出盈盈輝光:「高尛一死,光明城的幾座新興氏族也隨之瓦解……剩下的那些麻煩,都算不上麻煩。」
最後的結局就是,他把蘇葉打到趴下,而自己則是受了一些輕傷。
長野,大都,中央城……這幾年來有數不清的大人物為顧慎的事情奔波忙碌,直到昨夜大家才知道,原來他還活著!
「昨夜辛苦你了。」
「你不該來的。」
「他……已經走了。」
湖水倒開之後,顧南風浮現出一條長長的光水階梯,他與孟西洲對視一眼之後,又對著彼岸行了一禮,恭敬道:「晚輩就不客氣了。」
哪怕在湖畔靜坐,也能讓心境凝聚,變得純粹,快速抵達「入定」。
至於監獄所的全力配合。
顯然,坐在陵園中的那位神座大人也出了一些力。
孟西洲微笑道:「沒有顧氏相助,在紅湖穩定局勢,昨晚的情況尚不可知。」
有些時候,不是非要打起來才能彰顯力量。
顧南風隨孟西洲一同來到了紅湖。
在湖畔圍觀的聖裁者,守夜人,紛紛屏住呼吸。
兩人就這麼站在紅湖之上,和風微光吹拂鋪灑。
所有人都被騙了。
他已經猜到了。
六年前賈唯的那一刺太致命了。
無數光明水珠漂浮凝固在空中,被光柱擊打之處,水面波紋如龍捲倒開,紅湖的湖心旋轉凝聚,露出了禁忌的真容。
孟西洲站起身子,來到顧南風身前,笑著問道:「這裏只有我和你,也算是公眾場合么?」
這意味著……此事不會再有翻轉。
遠方的霧氣遮掩https://www•hetubook.com•com
了視野……但他能感受到浩蕩的光明,就在紅湖的對岸。
紅湖倒開,露出一座書樓。
而這一次光明神座打開【禁忌書樓】,准許外人入內,便算是第二個例外。
天頂覆蓋的那層薄薄雲霧被一道熾烈的光柱刺破——
很多年前,北洲邊陲的那些人,是這麼形容這兩個年輕男女的。
孟西洲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他倒是無所謂……只怕如今神殿風波未定,孟西洲如此行事,會惹上麻煩,被人抨擊。
「其實……我還有許多不解。」
她伸出玉手,替顧南風整理斗篷。
「是……他似乎對【禁忌書樓】的觀賞不感興趣。」孟西洲苦惱道:「我本來還想勸一勸,但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少主是為了神女而來。
但……顧氏使團和守夜人還是起到了很大作用的。
「蘇葉的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聖子餘黨的殘羽修剪完畢,如今神殿之中的糾紛便幾近平息。」
蘇葉到後面意識到了不對,手段盡施……
湖心的霧氣逐漸消散。
……
……
顧慎已經死了。
再到後面,顧老爺子想去陵園請白朮出手,顧南風不忍讓老爺子繼續痛苦,於是便捏造了【鮮血碑記】的偽證,這其實也算是白朮先生的意思……顧南風從陵園得知確切死訊之後,顧氏便將「顧慎已死」的消息散播於天下。
顧南風想起了六年前的往事,忍不住嘆道:「這小子的死……騙過了所有人。沒想到白朮先生,連我也騙。」
每一位進入紅湖的超凡者,都需要提前遞交申請,由神殿長老席通過,才准放行。
既是保護,也是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