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有一個疑惑。
而此刻他好像明白了為什麼。
「據說白蜥的細胞活性無比強大，無論遭遇多重的傷勢，都可以瞬間痊癒。」
再睜開眼。
白蜥：「……」
「前面發生了什麼？」
「這就是你布置『陣紋結界』的原因么？」
「這一戰，不是只有我一人受傷，他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之所以沒有殺我，或許是看在昔日同袍的份上吧。」
在白蜥這番話說出口后，顧慎神情驟然凝滯。
白蜥任憑自己這具破碎的肉身嵌坐在艙體之中。
白蜥與顧慎對視。
顧慎理所應當地開口，微微停頓一下，道：「雖然……這裏只有一個人。」
他只是語調輕柔地拋出了一個問題。
「我在做什麼，還不明顯么？」
白蜥嘆息：「所以你覺得我在說謊？」
雖然事先就隱約猜到了此地發生的事情，可真正親眼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是白蜥，他腦袋裡還是止不住嗡的一聲。
而光明神座所教導出來的最強「弟子」，其實並不是賈唯。
顧慎並沒有讓飛艇繼續向蟬翼城行駛，因為返程路上最大的「救兵」，能夠執掌本源之力的大將，已經提前遇上了。
顧慎譏諷道：「有了光明城的鋪墊，我順理成章會聯想到『光明神座』，從而給這一切的邏輯畫上完美的句號。你想引導我走入錯誤的衚衕，但很可惜，這個提醒讓我找到了答案，比起相信銹骨『背叛』，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
白蜥緩緩說道：「只是這世上有許多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這麼毫無預兆地發生了。如果你一定要找到銹骨背叛的理由，我只能說……或許銹骨已經不再是人類，所以他才會背叛。」
如果銹骨根本就不是人類，那麼做出背刺白蜥的舉動，也在情理之中了。
「有這個必要嗎？」
「蟬翼城的情報傳到邊陲，我和銹骨同時抵達，搭乘飛艇……任務目標本來是尋找銀狐。」白蜥望向顧慎，緩緩說道：「然而在飛艇航行到一半的時候，銹骨突然對我出劍，他的劍氣殺傷力很強。我被迫和他展開了戰鬥，至於最終的結果，你們已經看到了。」
「您還好嗎？」
飛艇小心翼翼地駛入前方的虛空地帶，顧慎和白袖沉默地看著這被撕得粉碎的虛空，大量的源質粒子還在鼓盪，殘餘的霜雪飄舞在虛空之中，遠方的漆黑陸地上趴著一道慘白的身影，那身影的鮮血流淌匯聚，都快凝成一片湖泊了。
「？？？」
銹骨身為第四軍團的最高領袖，而白蜥……m.hetubook.com.com則是地位相當的第三軍團執掌者。
要論身份，論地位，兩人都沒有背叛人類的可能。
火靈和雷界行者出現在飛艇之上，顧慎和白袖都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超凡氣息……那是幾乎刺入魂魄的劍氣餘波，已經將虛空撕裂，正在向四面八方擴散。
白袖強迫自己入定，但他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頭。
顧慎面無表情開口，報出了答案。
「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飛艇懸停在這片虛空之中，顧慎派遣火靈採集著這片虛空之中的殘餘源質，默默在凈土之中用「心流之力」推演著此地發生的事情，只不過銹骨的劍氣殺傷力太強，這片虛空被絞地粉碎，他所能收集到的情報實在有限。
四面八方的風雪垂落，銹骨那一劍的餘威緩緩散去，虛空已是支離破碎，陸地更是千瘡百孔，【舊世界】的溫度極其冰冷。
顧慎沒有理會白蜥的話語。
「顧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銹骨對你出手了？！」顧慎皺眉。
白蜥說道：「只有神座才有力量挽救這一切。」
劍氣依舊霸道依舊強橫。
哪怕血肉拼接上了，他恢復成了一個完整的個體，細胞活性受到的傷害，依舊不可逆轉。
他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來將這次劍傷養回。
「雖然不知道這片虛空發生了什麼，但你從銹骨手上活下來了……」
「布置陣紋。以防接下來我們的談話被其他人聽到。」
顧慎閉上雙眼，感受著心湖之中的不安逐漸消散。
而且那個人已經很自覺地離開了。
因為白蜥大將的生命力足夠強大，所以在北洲有一個流傳甚廣的說法。
細胞沒了活性，他便無法修補這道傷勢。
返程接近一半，還沒遭遇大將……這是北洲出什麼事情了么？
「顧慎，你在做什麼？！」
它平靜而坦然地接受了這一切……
「我不相信銹骨會背叛人類。」
兩位大將在【舊世界】中展開了激戰。
「有極其強大的超凡氣息殘留！」
「我希望現在就迅速返航……我們需要把【舊世界】發生的事情，彙報給女皇陛下。」
白蜥咧嘴笑了笑，道：「我沒有『直覺』這種東西，我只相信概率。」
「作為第四軍團的最高領袖，銹骨沒有背叛人類的理由。」顧慎直視著營養艙中的男人。
顧慎問：「你的意思是……銹骨早就知道了這條路？」
見到白蜥之後，他一直都感覺不太對勁。
只是這一劍……
他的細胞活性被湮滅了和*圖*書。
「這劍氣，是銹骨的本源之力？」
顧慎信奉著自己的直覺。
飛艇已經遠離了那片災厄結界，可他始終擔心銀狐大將的安危。
「……」
白蜥有一百條性命。
按理來說，銹骨和白蜥這兩位大將，此刻應該已經抵達蟬翼城，甚至已經出發了。
白蜥的臉色瞬間變了。
然後就此死去。
「……深海？」
白蜥虛弱地笑了笑。
「發生了什麼？」
如今黑銀飛艇在虛空中平穩行駛，雷界行者和火靈輪流發力，進行外部推助，這已經是在【舊世界】航行的最快速度了……目前來看，這趟返程之路十分順利。
顧慎冷冷道：「我切斷了生命艙體的電源，以及營養液的管道……雖然這些東西沒什麼用，但我不想讓你好過一丁點。」
此刻的白蜥，重傷未愈，他已經不具備戰鬥能力。
「銹骨的劍氣將他的細胞活性都泯滅了……至少泯滅了九成。」
顧慎和白袖聞言都沉默了。
「是……」
「已經處於返程中段了。」
如果光明神座是假的……
白蜥猛地坐起身子，他神情蒼白，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白袖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深海。」
「在遇到你們之前……」
這場涉及本源力量的戰鬥，似乎已經結束了。
「那麼，我呢？」
混亂的思緒在這個提醒之後被捋清。
白蜥低眉笑了笑：「有什麼話，你可以現在就說。」
「不可能。」
包括剛剛的一個耳光。
顧慎摔出一個耳光，磅礴的力量將白蜥重重砸回艙體之中，後者咳出一大口鮮血，憤怒地盯著顧慎！
可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被斬成兩半，即便白蜥真有一百條命，也沒有意義。
深海顫抖著嘴唇，忍受著這刺穿魂魄的痛苦。
「蠢貨。」
「應該……死不掉。」
飛艇絕不只是顛簸那麼簡單！
白蜥深吸一口氣，他閉上雙眼，似乎是在回憶先前的畫面。
白蜥沙啞笑道：「準確來說，是銹骨對我出手了。」
「我去探查外部環境。」
顧慎開口。
他默默完成了古文陣紋的布置，看到這片空間徹底封閉，他才繼續開口：「畢竟有些話，只有『獨處』，才方便開口，不是么？」
白蜥嘆息，搖頭道：「我被先手刺傷，隨後生命本源遭受重創，如果我早有防備的話，這一戰不止於此。」
從紅湖會面之後，他便覺察到了光明神座的異樣。
「白蜥大將？！」
「我知道啊。」
此刻的他渾身都是鮮血……完整的身軀從中間被一和-圖-書剖為二。
顧慎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傢伙，他皺眉說道：「你難道不知道人類有一種叫做『直覺』的東西么？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覺得很不對勁，很想給你一個耳光。在查明白原因之前，我當然不能這麼做。只是你後來提醒我了——」
白蜥神情低落，自嘲說道：「我一直在想，如果銹骨不是銹骨，那麼他還能是誰？」
「啪！」
白蜥抬起頭來，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詫異和震驚。
「躺回去。」
白袖離開之後，源能艇的內部忽然變得很是安靜。
對於人類而言，這個耳光是羞辱，可對於它而言，這個耳光什麼也不是。
「我在與他交手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絲陌生。」
這一劍斬碎了白蜥的本源護罩，劍尖從白蜥肩頭斬下，在銹骨的計算之中……這一劍會將目標斬成兩半，在這個過程之中，青銅劍氣會消耗掉白蜥細胞中的所有活性。
區區的十數里距離，便好像跨越了生和死。
「……有意思。」
「返航。」
遠方有什麼東西駛來。
「顧慎，我們還要多久能夠返回『蟬翼城』？」
這番話說完。
顧慎的話語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尤其是那一個耳光，打得清脆至極！
如果傳送的時機再晚一些，再慢一些，他現在已經死了。
顧慎眯起雙眼，打量著倒在地上的男人。
以那兩位大將的速度，不應該還沒抵達【舊世界】。
他毫不掩蓋自己的行為，熾火的火苗在指尖傾瀉而出……這一道道符文在他和白蜥面前流淌，化為堅固的壁壘，將一切的精神和意識都屏蔽在外，躺在營養艙中的白蜥皺起眉頭，他困惑問道：「顧慎，你在做什麼？」
……
「銹骨，不再是人類？」
白蜥平靜道：「【舊世界】有太多的門，如果提前知曉這條路徑，那麼必然不會按照最遠路線前行。」
顧慎居高臨下，站在營養艙體前，他懶得兜兜轉轉。
只不過從氣息感應上來看。
……
眾所周知，銹骨曾在光明城進修。
以白蜥這具肉身所掌握的「生命本源之力」，只要還留有一口氣機存在，他便不會就此死去，唯一可惜的是，原先劇烈繁殖的細胞此刻已經被青銅劍氣碾碎……這具肉身最強大的「活性」被那一劍磨滅了九成之多。
那扇門戶開啟又閉合，風雪徐徐散去，跪在地上的白蜥，雙手撐著地面，艱難地喘息著。
地上男人也抬起了頭，他眼神之中滿是焦急的求救之意……只是因為這場戰鬥太過激烈，他和_圖_書所受到的傷勢太重，所以此刻連傳出精神，都做不到。
顧慎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猜到了劍氣的來歷！
兩人對視一眼。
不過，吊一口氣，讓他好受一些，卻是可以做到的。
他冷靜道：「先救上船，問清楚發生了什麼。」
他剛剛起身，臉上就挨了一個火辣辣的耳光。
他默默在心中倒計時，到零的時候，破碎的虛空遠端，出現了一艘殘破的黑銀飛艇。
……
顧慎在心中做出判斷。
白袖喃喃道：「你，輸了？」
被斬成兩半。
如果還在激戰。
顧慎否定了這個猜測：「我們和銀狐先生同行，剛剛就是逆向而來。」
「刺啦！」
顧慎問：「既然銹骨贏了，那麼他為什麼不殺你？他贏了你之後，又去了哪裡？」
「咚……」
白袖驟然睜眸，眼神無比凝重。
……
「如果銹骨可能不是銹骨，那麼他可能是誰？」
而是顧長志和銹骨。
於是他的身軀也被拆解了九成……
深海不再支撐這具身軀，他就這麼倒在了地上，靜靜聆聽著肉身的心跳聲音，破碎的血肉在緩緩愈合，按照以往的治療速度，這樣的傷勢，只需要數十秒就可以自行痊癒，可是如今他至少需要半個小時，甚至更久。
白袖坐在營養艙前，看到白蜥的呼吸變得均勻，應該是有力氣回話了，連忙關切開口。
白蜥靜靜凝視著眼前的年輕人。
只是顧慎隱約感覺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參天巨劍，自天頂垂落，裹挾著無可匹敵的神威。
在他的計算中，無需完全返回蟬翼城，飛艇便會和兩位大將相遇！
奄奄一息的男人，被扶著坐在急救艙中，北洲飛艇內部往往常備一台緊急治療所用的生命艙體，用來運輸營養液……但對於白蜥而言，這種程度的「療傷」毫無意義。
他的臉色再也沒有憤怒，也沒有痛苦，只剩冰冷和漠然。
「我想……還是有這個必要的。」
一股強烈的危險預兆便在心底生出。
那麼在光明城進修的銹骨，有沒有可能，也是假的？
白蜥低沉道：「他的劍意十分浩蕩，其中還有凜冽的光明之威。」
只是著急沒有意義。
可是為什麼？
能讓如今的他感受到危險的，就只有本源級別的力量！
銹骨這一劍在最終時刻被「傳送」離開，導致完整的劍輝只斬落了九成。
良久的靜默之後。
他的眼神變了，原先的冷漠一掃而空，只剩下痛苦和驚喜。
生命本源被青銅劍氣斬切地支離破碎……
顧慎笑著問：「你覺得呢？」
「嗯。雖然主ｈｔｔｐs://ｗww•hetｕｂoｏｋ•cｏm.ｃoｍ體是一堆破銅爛鐵，但這玩意兒已經進化了。」
「……」
顧慎輕描淡寫道：「我給了你一耳光，雖然這股疼痛並不是作用在你的肉身之上，但這畢竟會傳遞到你的精神海中……主系統進化到這種程度，應該能感受到『痛苦』吧？我在羞辱你，按照你的話來說，我在做著和銹骨一樣的事情——背叛人類。」
「在那一劍刺中我之前，我和你想的一樣，銹骨沒理由背叛。」
顧慎平靜道：「你現在可以算算，從我手上活下來的概率是多少？」
下一刻，生命艙體的電源線切斷，電弧迸濺，顧慎一把就抓碎了輸送營養液的管道。
飛艇出現的那一刻。
只是沒有如果。
只是這一劍垂落之際，虛空中的古文也凝聚成型，巨大的門戶包裹住銹骨背後巍峨如山的鐵徒領域。
飛艇緩緩行駛在虛空之中。
而北洲三大將中，只有銹骨的武器是劍，並且附著如此劇烈的殺意……僅僅是隔著數十里接觸劍氣餘波，飛艇內部便一陣顛簸，劇烈震顫。
顧慎注視著白蜥，淡淡開口：「很顯然，它已經不滿足於活在『虛擬雲盤』之中，它想要來到現實世界吠上幾聲。」
白蜥從容回應：「至於他去了哪，我想他應該是去往銀狐所在的『坐標』了。」
「沒什麼不可能。」
「光明之威」這四個字，瞬間點到了他心湖的最深處。
顧慎並沒有說那些無用的安慰之語，他來到營養艙前，開門見山點出問題：「我很好奇，你和銹骨大將交手了？」
「算是吧……」
顧慎心底也急。
顧慎開始以指尖勾勒陣紋。
白蜥又驚又怒。
還剩下最後的一丁點，沒有斬落。
長久的寂靜之後。
白蜥聲音嘶啞：「我知道你們無法接受，但很抱歉，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銹骨是背叛人類的『罪人』，我懷疑他和【舊世界】的外在族群存在勾結，這次蟬翼城的源質波動，就是他的謀划。他設計好了一切，而重傷我，也是這個計劃中的一環。」
深海緩緩抬起頭來，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冷漠。
白蜥笑著答：「我覺得你說得對。」
望向飛艇的那一刻。
它歪著腦袋望向顧慎，提出了這個自己頗為好奇的問題。
白袖則是心有靈犀地站起身子，他離開飛艇，以雷界行者領域籠罩身軀，盤坐在【舊世界】虛空之中，以領域保護飛艇順利前進。
這個念頭剛剛生出。
就算是這台治療艙的醫治屬性翻一萬倍，也沒有辦法治好他的傷勢。
而且壞消息是，大將內部似乎出現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