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龍抬起頭來，看著圍繞自己飛旋的那些潮水，他忽然問道：「我可以死，死在中洲，死在冰海，死在哪裡都可以……但若是註定我要死，為何不讓我死得有價值一些？」
這一次春犁的行為，讓風暴神座心中產生了些許不快，類似的不快還有很多，但他始終未提，因為聖城不能離開這位聖者……如此龐大的組織，只有一位精神領袖是遠遠不夠的。
「我想和您親自見一面。」
如今的風暴教會，神座不出面，便是春犁聖者，一人處理所有事務。
哪怕他真豁出性命，也沒有意義。
在風暴神座的原先計劃中，此次交易結束，教會成員便會即刻搭乘風暴號，離開冰海，直接南下！此後五洲的繁碎瑣事，便都與自己無關！
「哈……」
不殺。
他知道，風暴神座始終關注著自己……
風暴神座對春犁聖者發出過諭令，傳遞了自己想要留下紅龍，為己所用的念頭……
春犁聖者皺起眉頭，有些不明所以。
這中間還有天水先生的功勞，身為紅龍的老師，天水以「紅龍神使身負重擔不便離崗」為理由，拒絕了好幾次清朧的信物饋贈。
這並非囈語。
對風暴神座而言，紅龍提出的交易，遠比拿取兩撥資源，要更好！
在他的計劃中。
清朧雖然是源之塔的最高掌權者，可神官制度是天水建立的。
風暴神座沉吟片刻，笑道：「倒不是不可以，你希望我怎麼放過？」
紅龍這樣正值巔峰的超級強者，是多少源能艇也換不來的珍貴資源，能得紅龍俯首帖耳甘心賣命。
紅龍低聲笑了笑，他甚至用上了敬詞：「所以這裏發生的一切，您都看在眼裡，我和春犁交談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您也都聽在耳中。」
風暴神座俯視著眼前的男人，溫和說道：「但前提是，你現在就要和我簽訂靈魂契約……」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
「將古文會的交易日期延後。」
這筆買賣，值得！
因為一旦出現意外，風暴神座就會出手，在這片海域上，他才是唯一的王者。
轟隆隆。
和*圖*書風暴神座淡淡道：「我憑什麼要答應你？」
話已至此。
行或否，才是聖者該考慮之事。
接連幾天風暴席捲，紅龍渾身上下的傷口，都被撕裂。
春犁緩緩來至潮汐籠牢之前，他背負雙手，看著眼前僅存一息的男人。
冰海遺迹的那場爆炸。
沒有人想死，紅龍也不例外。
風暴神座淡淡道：「最後能不能活，要看誰買下你。」
聽到這裏，風暴神座的臉上終於流露出快意欣然的笑容。
如果是中洲達成交易。
這是在想什麼呢！
這樣一位超級強者，自然有自己的傲氣！
春犁聖者微笑道：「古文會那邊同意了聖城的所有要求……真是讓人意外，我還以為，他們已經放棄你了呢。」
「放過他們？」
這是一件壞事。
「……」風暴神座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最重要的是，通曉中洲情報！
春犁可以掌控大半個風暴教會。
自己作為源之塔的第一神使，天賦夠高，實力夠強。
源之塔，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將與古文會的交易延後。
更意味著。
一揖之後，春犁聖者沒有絲毫猶豫，他直接踩著海潮遠遁離開。
他垂下頭來，輕輕說道：「我不是在求你。」
春犁對紅龍的壓迫，折磨，促進導致了今日的局面。
紅龍垂眸緩緩說道：「在元汀島駐守之時，我便發現了一些疑點，風暴教會似乎對五洲的戰爭不感興趣。我猜你應該是打算離開這裏。」
「你似乎弄錯了一件事。」
那麼，不如殺了。
因為交易坑殺這種陰招，只能使用一次！
「你只是貨物。」
「您難道忘了，我的真實身份么？」
他所掌握的「權柄本源」，自己只要願意，隨時都能收回。
原因很簡單。
風暴神座讓他離去，他只能離去。
「我想活著……可我也不害怕死。」
所以風暴神座準備先打壓紅龍一番，然後將其帶到風暴號上，慢慢將其同化，感召，試試看能不能把紅龍轉變成自己的信徒。
「您說得沒錯。」
紅龍笑了。
這樣的人，m.hetubook.com.com如果可以留在自己麾下，一定比殺死更好。
但偏偏，春犁聖者沒殺自己。
而他，可以掌控完整的春犁。
風暴神座相信，一旦自己敢觸碰紅龍精神海，後者便會毫不猶豫地「自盡」，不給自己篡改認知的機會。
「如果你真想將我納入麾下，那麼就放過古文會，這是我在五洲唯一在乎的東西。」
從結果來看，這是一件好事。
對於擁有領域的四階超凡者而言，這本來不算什麼，只是紅龍被困【潮汐】權柄之中，上次慘戰之後，他連撐開領域的力氣也不剩下了。
便是要打消古文會的交易念頭——
但這些辦法，風暴並沒有一開始就使用。
他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春犁聖者。
紅龍的聲音很是堅定。
短短三四十年，修行到封號巔峰，距離觸碰本源只差一步，紅龍的修行天賦，放眼如今整個五洲，也是位列前五的絕頂天才。
春犁聖者彷彿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他戲謔看著紅龍，微笑問道：「你是在求我嗎？你有資格求我嗎？」
他伸出一隻手掌，擦拭了一下面頰上的血漬。
神座的命令，應該被麾下聖者無條件信服，哪怕知曉這是一道錯誤的諭令，執行下去會鑄成大錯。
風暴神座不想讓自己的教會，走上同樣的老路，不過他和春犁的關係，與清朧天水不同。
「我想活。」
這幾日冰海氣候極其惡劣。
紅龍再次沉默了數秒。
他和顏悅色地揮袖，解除了那囚禁紅龍的水籠。
活下去。
「放過他們。」
風暴神座眯起雙眼。
風暴溫聲說道：「我並不准備將你放走，無論是中洲還是古文會，他們都不會得到你……」
神座大人無需露面。
「我知道，元汀島整片海域……都是屬於您的。」
紅龍是要和風暴號一起離開南洲的。
「……」
這便是風暴的態度。
聖城人傑凋零，風暴號很大，這次遷移能帶走萬餘人，帶上教會的核心成員綽綽有餘。
可有些事情，終究不是他能決定的。
可在【舊世界】的漂泊之ｈttps://ｗww•hｅtuｂoｏｋ.ｃｏm•ｃｏｍ旅，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風暴神座淡淡道：「你想見我？現在你見到了。」
「若你今日答應我，就此放過古文會……那麼此後無需再去費心，如何讓我皈依。我心甘情願為風暴教會獻出靈魂，與你簽訂命運協議。協議上的內容，全都由你擬寫。」
春犁聖者怔住了。
意圖實在還是有些明顯了。
這便意味著，他可以將紅龍培養成自己最強大的那位【使徒】，只要給紅龍一定時間，超越春犁聖者，沒有任何問題！
「好，很好。」
紅龍揚起面頰咧嘴笑了笑，露出滿臉血漬，道：「以……昔日源之塔第一神使的身份。」
海面之上，傳來風暴神座語氣平淡的一句交代。
風暴笑道：「所以？」
紅龍會成為風暴教會內的二號人物，還有什麼人比簽訂了靈魂契約的超凡者更值得信任？
既然紅龍願意和自己簽訂靈魂契約。
「我的確沒有和你做交易的資格。」
對風暴神座而言，麾下能人強將，自然是越多越好。
紅龍的聲音很是沙啞。
紅龍平靜道：「你應該是想把雙方的交易日期，都定在同一天，然後將中洲古文會的籌碼與交易者，一同坑殺。」
紅龍還是選擇像瘋狗一樣，和春犁聖者開戰，他不在乎戰敗，他要的……就是風暴神座的態度，現在他看出來了，自己底牌盡出，仍然被春犁聖者用本源之力鎮壓，以春犁聖者對古文會的痛恨，必然不會留自己活口。
「簽訂契約，還是放棄。」
「我給你十分鐘時間考慮。」
春犁聖者再想打斷，都無從開口。
事實上。
源之塔給他拋出過好幾次橄欖枝。
紅龍洒然笑道：「但我有權保留屬於自己的最後尊嚴。」
但紅龍全都委婉拒絕了。
更何況……他還能夠趁機坑上中洲一次，至少還能拿到預期中的一部分交易籌碼。
風暴神座本尊就站在這裏，潮汐牢籠是否存在，壓根不重要，即便紅龍背後長了十對翅膀，也絕不可能從冰海逃脫。
「我可以以魂靈起誓。」
那正是風暴神座和*圖*書以自身火種之力凝聚的「命運契約」。
一個春犁聖者，明顯不夠！
自己和春犁的那一戰，怎麼打，都註定是輸。
但前提是，紅龍沒有收到過其他火種的「污濁」。
風暴神座放過古文會，這不僅意味著春犁的計劃落空。
沒有更多的話語。
「我不在乎我的結局。」
但即便如此。
若非萬不得已。
碎發被海水打濕，披落下來，遮掩紅龍的面容。
身為神座，他有許多辦法，可以侵入紅龍的精神海，可以對其進行「意志洗滌」，甚至可以嘗試篡改紅龍的認知。
海潮翻湧，漣漪席捲，一片湛藍輝光在紅龍面前潑灑浮現。
對與錯，是神座的事情。
只是對春犁聖者而言，這場交易，並不是好事，因為他出手鎮壓紅龍的最大目的，其實是狠狠宰殺古文會一次，在離開五洲之前，將自己看不慣的那些人殺之後快，即便殺不掉，也要狠狠重創。
源之塔從來都不缺使徒，所以此事只是提起幾次，最終全都作罷。
紅龍開出的條件，讓他有些心動了。
風暴不動聲色，淡淡開口，問出了一個對他而言十分重要的問題。
他乃南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麼……
「神座大人！」
【潮汐】便可傾聽這片海域中的萬物之音。
水籠之前，一道身影就這麼拔地而起，雙腳貼合海面，隨波搖曳。
然而下一刻，水面便有無數風浪席捲繚繞，似乎是在回應紅龍的低語，那破碎的漣漪在海上翻湧，春犁聖者面色驟然凝重起來。
「你的確是個聰明人。」
他最想要的，是一個有思想，有智慧，有行動能力，發自肺腑願意為自己賣命的紅龍。
紅龍認真說道：「和我做個交易吧，我來做你麾下的聖者，掏心掏肺的那種……即便要出逃，教會內部，仍然需要一位能夠鎮住場子的強者，也需要一個可以和『春犁』形成制衡之勢的二號人物。」
春犁聖者沉聲道：「此事我可以妥善處理，無需您親自操勞……」
冰海。
他難得露出笑容。
「你在源之塔內蟄伏如此多年，沒有接受過清朧的信物m.hetubook.com.com么？」
總不能什麼事情，都由他自己出面。
「放過古文會……」
春犁聖者的神色陰沉下來，紅龍是想繞過自己，直接和神座大人對話？
他實在不願冒險行事。
「我可以答應你，放過古文會。」
紅龍自嘲笑了笑，道：「我是古文會的諜子，您覺得……我會接受清朧的信物么？」
「拖延和古文會的交易，對我而言不是一個好選擇。」
神座大人，怎麼可能會搭理一個階下囚？
這是人類的本能，也是超凡世界中位列第一的重要信條。
但春犁聖者對「古文會」的仇恨，讓他做出了超出諭令限制的「折磨」行為。
春犁聖者神情複雜，只能乖乖低頭，咬牙道：「是……大人。」
紅龍沙啞說道：「這是我的唯一要求。」
他沒有證據，只能猜測。
一方面，是要留著紅龍，做交易的籌碼……
風暴神座聞言之後沉默下來。
「嘩啦啦……」
如今來看，似乎此事，沒有預想中那麼麻煩。
「你退去吧。」
但……
紅龍把話題引回自己身上：「所以這次交易並不重要，反正你不會把我交出去。」
連日怒浪，終於消散。
但從春犁根的選擇源來看……
風暴神座的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大概能猜到，你要做的事情……」
另外一方面，紅龍猜測，風暴神座，應該是真的不想殺自己。
他最大的目的，還是收下紅龍。
春犁聖者知道，紅龍所說的話，並沒有任何誇大，這一整片海域都是屬於神座大人的。
紅龍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開口。
那麼……以紅龍背叛源之塔的行為來看，他很難活下去。
春犁聖者，是自己忠心的跟隨者。
風暴神座搖了搖頭，漠然道：「自始至終，你都沒有和我做交易的資格。」
若得到的這是一具行屍走肉的空殼。
紅龍依舊沒忘記使用敬詞，他艱難笑道：「可我是不是貨物，不是由您來決定的嗎？如果我沒猜錯，即便您拿到了『籌碼』，也沒打算就這麼將我放回去吧？」
「紅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當然，這隻是「表面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