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蘇家公子初長成
第五十九章 汴梁叔侄

「怎麼?」晏碧雲關心的問。
「怎的又要去廬州?上次不是住了一個多月么?那邊不是只有一家酒樓么?難道有什麼麻煩不成?」晏殊眯著小酒問道。
「嗯,生意倒還不錯,幾件緊要之事也處理的差不多了,因為我還想去廬州一趟,所以便先趕回來,隔幾日便要動身呢。」
「那蘇錦言道:需知人之情感相通,見葉落而悲秋,見花殘而傷春,何需經歷萬千,有心之人無需經歷亦可感同身受。」晏碧雲原話轉述。
晏碧雲聽晏殊所言第一首深情款款之語,心頭狂跳幾下,後面的疑問她也解答不出來,只能閉口不語。
晏殊已經被晏碧雲一行行清秀的小楷寫下的詞句看的傻眼了,這是什麼人,怎地有如此才情卻至今未聞其名,這些詞句字字珠璣,句句精緻,作詞之人手法已臻化境,怎地從未聽說過有這麼個人物呢?
晏碧雲嬌嗔道:「伯父大人老是這樣慣著碧雲,這樣下去,人家豈不是會自傲自滿,教家中兄弟姐妹聽去也不好。」
「好好好,不說了,大名府去了幾天?這次倒是沒在那邊呆上一兩個月,想是生意順利的很了。」
晏碧雲心道:「這話這趟去廬州定要親口轉告蘇錦。」忽然又想: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蘇錦了,難道hetubook.com.com真的陷進去了么?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啊……
晏殊嘆息道:「怎一個好字能形容,詞作講究的不止是音律,更重要的情感和意境,這幾首詞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上上之作,便是伯父我恐怕在某些方面也不及也。」
晏碧雲看出晏殊眉宇間的愁結,她不太清楚晏殊心中所想,忽然靈機一動從袖中掏出一張素箋來道:「伯父,碧雲這裡有一首詞作,想讓伯父品鑒品鑒,看看此人才情如何?」
「這麼厲害!」晏碧雲伸伸舌頭,腦海里浮現出蘇錦那副有些憊懶的樣子來,心頭一陣溫暖,卻又有一種酸楚之感。
一瞬間心頭幾起幾落,眉間喜憂轉變,忽然想起蘇錦的詞中所說: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晏殊看著雨幕眉頭緊鎖,身為三司使,每日便是跟錢糧賦稅鹽鐵打交道,都有職業病了,雨一下就擔心洪澇,大太陽又擔心旱災,真是沒痛快的時候。
「也……沒什麼大事,只是那邊生意不錯,我想……選個地址再開一家。」晏碧雲掩飾著自己的慌張道。
晏碧雲笑了,能讓晏殊著急的人定然是才情非同一般了,自己雖對詩詞研究不深,蘇錦臨別增詞的情感卻是能悟得出,只是除了和*圖*書情感之外,這首詞到底是否佳作,此刻才算是見了分曉。
晏碧雲抿嘴一笑,將托盤放在石桌上,素手斟上一杯道:「伯父嘗嘗碧雲從大名府給您帶回來的『玉泉香』這可是您一直喜歡喝的酒,這次我一下子帶回來五壇,若不是有限購之制,還想多帶幾壇呢。」
晏碧雲捂嘴笑道:「什麼進士,只是個小商賈罷了。」
由於人口呈爆炸性增長,整個汴梁城中顯得房屋層層疊疊,擁擠不堪;白天晚上各種早市、日市、夜市、定期市、專市花樣繁多,或許所賣有所不同,但都有一個統一的特點,那便是人煙浩鬧,摩肩接踵。
晏碧雲笑道:「侄女兒在廬州府之時,倒是有人當面質疑他,跟伯父的疑問倒是一模一樣。」
「不過……老夫有些不太明白!」晏殊緊皺眉頭道。
「此人怎地不去應舉呢?商賈之事豈能跟入仕相比,這等人才怎能在商賈上荒廢時光,糊塗啊糊塗。」晏殊嘆息道。
晏殊感動不已,侄女兒很有心,每次去各地商鋪辦事回來總不忘帶些特產回來,知道自己喜歡喝好酒,吃些稀奇古怪的特產,便時時記在心間上。
「生意上的事伯父一竅不通,你自己拿主意,只是要注意身體,莫要累壞了身子,上次皇上賞hetubook.com•com賜的高麗人蔘可還在吃么?」
正是此刻心中的寫照,頓時心中大恨起來……
細雨紛紛落下,晏殊在院中小亭負手賞雨景,身後輕輕地腳步聲將他的思緒從神馳中拉回,回首一看,正是剛從大名府歸來的侄女兒晏碧雲,晏殊對自己這個侄女兒疼愛有加,同時也懷著一份歉疚。
「什麼?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只是商賈呢?他是誰,叫什麼?」晏殊急切地問道。
久而久之汴水沿岸便成新城。
在這樣的大都市中,除了皇家可以住的寬敞舒坦之外,其他人的住房問題便是他們最頭疼的問題,三代居於一院,斗室小閣皆住滿了人,以至於諸多富貴大戶皆在城外沿汴水置宅,遠則遠矣,但落得個清靜。
晏碧雲羞澀一笑道:「伯父是家中頂梁,豈能為瑣事操心,碧雲只是為晏家略盡綿力罷了,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伯父,又在醞釀好詞么?」晏碧雲一襲月白襦裙,笑顏如花,手中捧著一個托盤,一壺一杯置於其中。
「丫頭有心了,晏家沒有碧雲在,我都不知道日子還怎麼過了。」晏殊呵呵笑著坐在石凳上。
兩人絮絮叨叨的拉了半天的家常,廳外雨越下越大了起來。
僕人沿著長廊匆匆而至,晏碧雲拿過筆墨在紙上默下《水龍吟》和_圖_書(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和《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兩首詞作。
看著晏殊震驚的表情,晏碧雲在旁輕輕道:「此人名叫蘇錦,乃是廬州府蘇家少東,年方十六歲,侄女兒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他的這幾首詞作,至於為何他名聲不顯,侄女……侄女與他交涉不深,也不能無禮冒然想問,只是……伯父,他的這幾首詞真的很好么?」
「江郎才盡了,哪能有好詞,越老心境越蒼涼,寫出來的句子自己都不能看了。」晏殊嘆道。
遠在廬州的蘇錦坐在騾車車廂內沒來由的來了幾個大噴嚏,一時間涕淚橫流,驚天動地,待擦乾淨之後方喃喃自語道:「難道感冒了?這鬼天氣……」
「快快……叫人拿紙筆墨硯來。」晏殊此時根本不像是個朝廷重臣,就像個看到自己喜歡吃的糖果的孩童一般。
三司使晏殊的府第便在左二廂麗景門內汴水河邊的甜水井衚衕內,宅邸四開八進,頗為氣派;晏殊好宴飲講究生活品質,當年家境貧寒是實在沒有辦法,但當他富貴之後自然不願再受貧寒之苦,里城的宅邸逼仄不堪只能作為政事繁忙之時的臨時歇腳之用,日常家居則闔府上下全在甜水井衚衕的大宅中。
「吃著呢,謝謝伯父。」
「感同身受么?這倒有點m•hetubook•com.com意思,不過還是有疑問,這三首詞作風格迥異,第一首更能消幾番風雨顯得深情款款,第二首楊花詞卻是深沉蒼涼,第三首卻是凄婉,很難想象一個人能如此多變,老夫見識雖多,卻從未遇到過,若是真的全部由此人所做,這蘇錦倒是個傑出的人才。」
晏殊喜寫詞,也喜鑒賞詞,聞言接過素箋觀看,只看了幾句,他便蹦了起來,連聲道:「好詞……好詞……」接著大聲哦詠道:「更能消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好詞,這是何人所作?哪一科的進士?」
「哦?他怎麼回答的?」晏殊揚眉問道。
「伯父,侄女兒還記得他的其他兩首詞作,不妨默寫出來讓您一起品鑒如何?」
晏殊道:「此人年方十六,怎地會有如此心境,看這詞意表達彷彿是經歷良多之人所發之慨嘆,這倒奇了。」
宋都汴梁城,雄踞西北平原之上,大宋開國以來歷八十年為都城,從一個規模中等城市漸漸發展成為人口百萬之巨的超大規模的城市。
晏殊笑道:「生子不如生女,生女當如我晏家女,不僅心細聰慧,且能縱橫商場,這幾年來,我晏家產業蒸蒸日上,家中子侄輩無一能有丫頭這般手段,我倒省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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