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蘇家公子初長成
第八十五章 解密(二)

商會諸人知道露出了大破綻,此時也紛紛附和道:「就是,有人內秀於心卻外表粗鄙,憑什麼便說秦大郎沒這個本事,真是活笑話!」
「本官怎麼沒覺得那篇遺書文采飛揚呢?只不過是些尋常語句罷了。」朱世庸有些坐不住了,心裏暗罵商會的那幫蠢貨處事考慮不周。
朱世庸大怒道:「你這是當堂翻供是么?來人,大刑伺候。」
那老者躬身道:「包星已經在外候命。」
眾人被他一驚一乍的行為嚇了一跳都疑惑地看著他;朱世庸一拍驚堂木道:「罪民蘇錦,休得咆哮公堂,老老實實獃著。」
朱世庸簡直快要氣瘋了,今日被這包拯一路攪局,偏偏這他不但心思縝密而且言辭犀利,自己被他盯上若是不加上小心,恐怕烏紗帽真的會被他拱掉了。
包拯肅容道:「誰告訴你我在東拉西扯?我這是讓諸位百姓明白案發的時間和死亡原因,目前來說,根據知府大人的調查,我們有如下結論:首先,死者是溺水身亡,這一點朱大人認可否?」
「然也。」
包拯理也不理這幫人,只是對朱世庸道:「www•hetubook.com•com話雖如此,但這一點算得上是可疑之處么?」
包拯道:「要上刑何必急在這一時,這位蘇小官人有話要說,既然他是你口中的犯人,難道給他說話的機會也不願意么?那豈不是成了一言堂了么?」
朱世庸嘴上狠戾,心裏卻大罵商會做事不細,看上去天衣無縫的證據被包拯輕易剖析便七零八落,快要站不住腳了;幸而這兩條證據均非確鑿之據,還有反轉之機,否則便要立刻認輸,放蘇錦這小子無罪歸家了。
朱世庸道:「正是。」
蘇錦背的正是秦大郎遺書的最後一小段,難為他記得如此清楚,包拯欣慰一笑,道:「蘇小官人好記性,正是原文之句,一字不漏;諸位鄉親父老,這段話之乎者也,言辭犀利頗有文采,難道是什麼人都能寫出來的么?能寫出這般文字者最少讀上三五年書,除非那秦大郎是無師自通天資過人,否則這番言語是根本不可能寫出來的。」
我忍!朱世庸將一口燙的發熱的惡氣,硬生生咽下肚中。
包拯皺眉道:「知府大人怎和-圖-書地如此沉不住氣?身為朝廷四品大員理應中正平和氣度沉穩,我看大人卻是跳脫急躁尖酸刻薄,真是有失體統。」
「其次,屍體被發現時已經死亡數日,兩天或者三天左右,朱大人以為然否?」
朱世庸道:「勘驗調查乃提刑官仵作之職,本官自然不可能去現場勘驗。」
眾人深以為然,無論是辭藻、句讀、文采、氣勢,這段話可謂是表達得很清楚明白,對於一個從小顛沛流離未讀過書之人來說,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蘇錦抗聲道:「案情未明,怎可隨便加諸於人『罪民』之稱,請大人嘴上嚴謹些。」
蘇錦和旁觀晏碧雲等人也暗暗發愁,包大人所提兩點雖是疑點,但卻非致命之處,無法因此推論出遺書造假之事,今日這情形,若不能找到足以說服眾人的證據,恐怕那朱知府會立時翻臉,藉機對包大人不利,到時自己脫身不了便罷,還連累了包大人,那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朱世庸道:「據屍體腐敗程度來看,仵作判斷最少兩日最多三日。」
包拯嚴峻的臉上再次露m.hetubook.com.com出笑容,蘇錦跟著他的思維腦筋轉的飛快,猛然間他大叫一聲跳起來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包大人,想當然耳!想當然耳!」
朱世庸不知道他二人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冷笑道:「現在商量後路怕是遲了吧。」
兩邊的衙役們吶喊一聲便要上前,包拯喝道:「都給我住手!」
包拯道:「屍身可有何異變?」
朱世庸道:「仵作勘驗,辨明是溺水而亡。」
眾人大嘩,蘇錦亦暗暗佩服,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問題來,秦大郎確實認識幾個字,但絕沒有本事寫出師爺所讀的那篇洋洋洒洒的遺書來。
朱世庸兀自強辯道:「你不能便揣測他人不能,這是何道理?秦大郎是否能寫出好文章,我等並不知他的才智如何,焉能一概否定之?」
包拯點頭道:「甚好,稍後便叫他進來。」
朱世庸總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瞎話,點頭道:「姑且也算是一條,但僅憑這不能確定的兩條疑點,便能斷定這遺書是假的么?包大人若無其他證據,恐怕今日不能說服在場父老鄉親和本府了,然則你這藐https://www.hetubook•com.com視公堂逾矩無禮之罪是難逃了,休怪本官秉公執法。」
包拯道:「好,這個判斷跟包某手下仵作的判斷相若,恭喜朱大人有個好仵作。」
包拯道:「朱大人一句一個仵作報告,是否沒有親眼見到屍體呢?」
朱世庸瞪著小眼看著包拯道:「你問了半天難道就是為了誇讚我廬州府仵作有真本事不成?本官要的是你來解釋為何這遺書是假冒的,莫要東拉西扯浪費時間。」
包拯道:「死者因何斃命?」
朱世庸道:「仵作報告,屍體已呈腐敗之相,天氣酷熱,死者死亡時間較長,腐敗無可避免。」
朱世庸道:「昨日午後城南三里淝水河道蘆葦叢中。」
包拯負手道:「這第二處疑點便是這份遺書的內容,關於身世來歷包某沒有去調查,故不作評判,姑且認為全部是真;但如此一來,疑點之二便凸顯出來了;秦大郎自承自幼喪父喪母,顛沛流離乞討為生,後來機緣巧合方為蕪湖剪子張所收留傳授手藝,那麼他是如何識文斷字的?這篇遺書洋洋洒洒數百字,敘事清晰文理通順,且用詞頗有文采,諸位請想一想,這位秦和圖書大郎他能寫的出來么?」
衙役們停下腳步,看著朱世庸聽他號令,朱世庸喝道:「包拯,你莫欺人太甚,我自肅清大堂紀律,你卻來橫加阻攔,是何道理?」
朱世庸怒道:「我自如何做官干你底事?主簿,將包拯辱罵本官的言辭記下,稍後一併呈報轉運使大人。」
「不否認。」
包拯道:「朱大人,先別想著如何彈劾我,先想想這件案子你是如何糊塗吧,我且問你,秦大郎屍體於何時發現?」
包拯卻一臉平靜,對朱世庸的威脅充耳不聞,轉頭問身後的老者道:「師爺,東西準備好了么?」
包拯道:「好!便如你所言,死者死亡之後到屍體被發現之間相隔多久,仵作可有判斷?」
「再次,這份遺書是仵作勘驗屍體時在死者屍身上所發現,這一點朱大人不否認吧?」
蘇錦忽然開口背道:「我自知人生此劫難逃,思來想去唯有一死;但死則死矣,一口憤懣之氣難平,遂寫下這封遺書存於衣中,若天地尚有神明未滅,人間還有良心未泯,或許能為人所知,替天行道,除滅世間姦邪小人,我做鬼也做的安心瞑目。此筆絕命!秦大郎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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