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書院桃花分外紅
第二百三十五章 密會

僕役引著蘇錦往官驛內行走,剛進二進,便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二進的正房外東張西望,看見蘇錦那人忙迎了上來,口中笑道:「蘇小弟來的還真準時,二更的梆子剛剛敲響,你就到了。」
曹敏被拿辦,大快人心;富弼帶人走後,消息不一會便傳遍整個書院,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就好像撥雲見日一般,籠罩在心頭上的陰影盡去,豁然開朗起來。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晏殊的話雖晦澀,但是大家都能聽懂,蘇錦揣摩著這番話到底是誰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還是晏殊的意思,總之不管是誰的意思,或許這便是自己將朱癩子和兩份供詞送上京后,換來的卻是別多管閑事的訓斥的原因所在。
推門進入,屋內燈火通明,晏殊一身黑綢袍子打扮,坐在案后正跟一位黑瘦的中年人談著什麼,矮胖的身形,加上這身打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土財主,卻不知此人便是大宋朝廷踩一腳抖三抖的三司使大人。
蘇錦下了車,整整衣冠,看了看周圍的架勢,心裏打起了小鼓,這陣勢夠嚇人的啊,前番晏殊來應天府可不想今天這樣。
但蘇錦不這麼看,戚舜賓是那種為了書院可以不惜一切的人,書院的名譽高逾他的生命,曹敏的所為是差一點毀了書院,但也正是基於書院的聲譽考慮,戚舜賓https://m•hetubook•com.com不可能將曹敏在書院內的貪腐跋扈和吃裡爬外的行徑暴露出去,因為這同樣給書院和自己的名譽帶來污點。
人們紛紛猜測,到底是誰將此事舉報了上去,利用束修之機大肆貪腐以及學子案曹敏的羅織證據這兩個罪名知道的人其實很有限,有的人認為是戚舜賓所為,因為曹敏的所作所為差點毀了他嘔心瀝血為之操勞為之驕傲的書院。
晏殊道:「聖上下了旨意給趙宗旦和唐介,老夫此來的目的之一便是來宣旨的。」
蘇錦忙拱手施禮道:「大人召見,豈敢不守時,有勞富兄迎候了。」
李剛動容道:「說了半天,聖上還是要動手么?什麼罪?」
蘇錦被他挽住胳膊,頭皮一陣的發麻,無奈的被他拉著趔趄前往,進了正房中。
李剛和蘇錦頓時張口結舌,愣在當場。
蘇錦上前施禮道:「拜見李大人。」
李剛起身拱手道:「老大人何出此言,下官乃大人一手提攜,這幾年雖在外帶兵,又身屬樞密院,怕給老大人招惹是非,才沒敢多走動,大人但有吩咐,只要不違朝庭法紀,下官萬死不辭。」
夜二更時分,應天府官驛外戒備森嚴,三司使親衛三人一組沿著官驛周圍的幾條小巷來回巡視,等候拜見晏殊的各路官員一直從午和_圖_書後等到天黑也沒見到晏殊一面,出更時分各自上車,肚子里狠狠的咒罵著走的乾乾淨淨。
然則為了滕王?為了唐介?為了自己?蘇錦的腦子裡塞滿了問號。
富弼笑哈哈的挽著蘇錦的手臂道:「走吧,岳父大人在等著你呢。」
見蘇錦進來,晏殊臉上笑意盎然,站起身來;蘇錦趕忙上前見禮問好,晏殊呵呵笑道:「咱們又見面了,來來,給你引見一個人。」
晏殊微笑道:「李大人,你和他玩心思眼,怕不是對手。」
李剛拱手還禮,眼中精光四射,略帶無禮的上下打量蘇錦,沉聲道:「原來這就是蘇小官人,久仰久仰。」
「李大人心憂國事,老夫極為佩服;你說的意思我都懂,不瞞你說,我也曾數次跟皇上提及此事;當今聖上仁義敦厚,又念及骨頭血脈之情,遲遲不願做些動作,咱們做臣子的也要體諒聖上的這番仁厚之心;不過這也非壞事,是毒瘡終究要出頭,毒瘡未破頭之時,外表和完好肌膚無異;這個時候你若用刀挖開,固然會挖到裡邊的爛肉,但那也是疼徹心扉,他人還當你愚蠢,好好的一塊肉硬是挖的稀爛;但一旦毒瘡破口,那就簡單了,只消一咬牙用手這麼一擠,膿血流盡,在清洗上藥,不消數日便可結疤痊癒,別人也不會怪你下手毒辣。」
「李大人,現在https://m•hetubook•com.com知道什麼叫後生可畏了吧。」晏殊捻須笑道。
蘇錦謙遜一番,主賓落座,富弼吩咐僕役上茶,之後又吩咐將房門緊閉,不準任何人進來。
晏殊一笑,隨即收起笑容,嘆息道:「應天府最近不太平啊,接二連三的出事,這兩年去刑部喊冤的應天府百姓不少,寧願挨板子也要喊冤,這裏邊的事情怕是有些蹊蹺。」
晏殊呵呵笑道:「你還老樣子,辦事之前總要加一句不違朝廷法紀,跟包拯一個毛病。」
晏殊皺起眉頭,沉默不語,蘇錦暗道:這李剛倒是個直性子,話中之意直指滕王和唐介之流,看來滕王的有些危險的行為,此人也有所察覺了。
晏殊繼續道:「而且應天府一干屬官上的奏報祥瑞摺子口徑一致,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此舉雖讓朝廷無法對他們加以處罰,但也暴露了這夥人共同進退,訂攻守同盟的實質。」
蘇錦心道:我一無名小卒,你說久仰豈不是當面說假話;正要客套幾句,就聽李剛續道:「蘇小官人在應天府攪得天翻地覆,本人早就想見識見識尊榮,沒想到在三司使大人這裏倒見到了,而且是個翩翩少年郎。」
晏殊哈哈大笑,微微搖頭道:「不但不是降罪,反倒是陞官呢,這下唐介可賺大了。」
「下官受教了,老大人幾句話便點醒了下官,只是www.hetubook.com.com下官不明白,難道這時候便任由其發展,不加遏制么?萬一真的尾大不掉,即便以後能一了百了,付出的代價恐怕也不會小,傷的還是百姓和朝廷的元氣。」
說罷伸手朝坐在下首的黑瘦中年人一示意道:「這是李將軍,應天府歸德軍的都部署將軍,恐怕你們之間還不認識吧。」
晏殊點頭道:「李大人說的極有道理,這也就是老夫今日請你來的原因;這次應天府出了學子一案,到最後連太祖爺都託夢下來給蘇小官人,將太廟中的誓碑內容都公開了,皇上私底下極為惱怒。但應天府尹唐介掩飾的倒是天衣無縫,把這件錯事居然當成了功勞報了上去,說應天府治理有方,得到太祖爺在天之靈眷顧,託夢乃祥瑞之兆,還說什麼這件事乃是太祖爺為廣開言路,為天下士人打消顧慮才通過一名普通學子之口宣告此事,吹得天花亂墜,虧得他說的出口。」
李剛道:「老大人,恕下官直言,這裡有些人鬧得太不像話了,下官雖無權管政務,但他們的那些勾當卻一清二楚,有些人受聖上之恩卻不知回報,反倒恃寵生嬌,相互勾結在一起,大有蠅苟朋黨之勢,還有些勾當,下官無實據,不可亂說;下官甚是擔憂,若再無人斥責其收斂,恐釀成大禍。」
蘇錦的騾車在接近官驛的外圍便接受了嚴格的盤查和詢問,和*圖*書士兵們似乎得到了交待,當蘇錦報上名字之後,暢通無阻的來到官驛門口。
李剛咬牙道:「大人說罷,這次要下官如何行事?」
晏殊開口道:「今日請李大人和蘇學子兩位來此,是有要事相商,說句老實話,在這應天府中,老夫能信得過的怕只有二位了。」
蘇錦這才明白為什麼這件學子之案過去這麼多天了,朝廷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表示,也沒見唐介滕王受到什麼責罰申斥,原來這兩個傢伙居然無恥的將此事當成祥瑞上報了;而且說得頭頭是道,擠兌的朝廷無法加以處罰,真是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蘇錦都有些佩服他們了。
李剛道:「確實如此,英雄出少年。」
這一點也同樣能解釋,為什麼在學子一案之前,曹敏利用束修之機貪污了大筆的錢財,而戚舜賓身為山長對此事心知肚明卻不予懲辦的原因。
蘇錦沒空去猜這些,他在想,晏殊大人再次來到應天府到底是為了何事?拿曹敏?申斥戚舜賓?這樣的小事根本不需要晏殊親自前來,事實證明,即便他來到應天,這樣的事也是連面也不露一下,完全由富弼代辦。
……
李剛臉色一紅道:「這些都是老大人教的,老大人昔年的教誨歷歷在目,不敢有違。」
李剛道:「很是狡猾,那唐介是只老狐狸,數次被我抓住把柄,最後都被他不知用什麼辦法翻供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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