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山高水遠臨長風
第四百零三章 揚州之夜(一)

蘇錦轉頭對張龍道:「馬隊分兩隊,趙都頭帶一隊堵南口,你帶一隊堵住北口,切記不可妄動,在衚衕口設立工事,有人往外跑便警告,警告不成便弓箭狙殺,不要留情。」
馬漢疑惑道:「見誰?」
「這……明日要是大人們怪罪怎麼辦?」
蘇錦點頭道:「快去。」
米花似乎聽到了,卻又似乎沒有聽到。
說話間廂兵們已經飛快的堵住了街道兩頭,已經有人開始咣咣的捶打官員們的朱漆大門了。
蘇錦擺擺手,推門而出,門口王朝馬漢站在黑地里來回晃悠,蘇錦快速吩咐道:「立刻回去,你二人即刻分赴馬軍軍營和廂兵軍營,命趙都頭和潘江帶領人馬于府衙廣場集合。」
馬漢看著蘇錦道:「爺,我們幹什麼?難道在這裏等?」
蘇錦不能耽擱下去,拱了拱手轉身朝外走去。
……
趙都頭撓頭道:「可是干圍著?他們突出來也擋不住啊。」
「怎麼辦?朱大哥?要不咱們去問問情況?」另一名差役抖著嗓子問道。
夜已二更,黑雲遮了新月,整座城中黑漆漆,冷颼颼。
蘇錦轉頭道:「姑娘還有事么?」
所以東大街的地皮被馮敬堯買下之後,便興建了眾多的豪宅,半賣半送餵了這些狗兒。
蘇錦想了想道:「見面之事容易,但馮敬堯乃罪魁禍首,是和*圖*書否受皮肉之苦那就要看他本人的態度了,而且審訊職責不在我手裡,這個怕是不能幫上忙了。」
蘇錦道:「龍真啊,這小子獨門獨院在過著土財主一般的日子,今夜這麼大的事,萬一他聞風逃了,可是個麻煩事。」
「卑職遵命!不過大人,咱們只有一百五十人,又分了兩路,如何拿人?」
蘇錦長鞠到地,道:「多謝姑娘深明大義,你此舉助我剷除揚州一干毒瘤,也救了成千上萬的百姓,此間事了,本人必上奏朝廷為你請功,本人暫且告辭,今夜事務繁多,待一切平靜,再來登門致謝。」
蘇錦站在衙門前的台階上,腰背筆挺神情嚴肅,潘江和趙都頭跑步登上台階拱手道:「大人,卑職等奉命來到。」
蘇錦道:「好!潘江聽命!」
兩人牽過馬來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府衙廣場前一片人嘶馬叫之聲,潘江抽調出的三百廂兵和馬軍一百五十名禁軍陸續集合。
馬漢指著自己的鼻子道:「就咱們兩?」
潘江拱手道:「一切妥當,都是我的得力手下,每一門三都人馬,保證連只鳥兒也飛不出去。」
蘇錦點頭道:「不用擔心,看守他的只有四五個提刑司的差役罷了,一幫窩囊廢,你一個人可以打他們十個。」
「奴家求大人一件事,馮爺https://m.hetubook.com.com落入你們手中,自有朝廷律法懲治,還請專使大人莫要使他受皮肉之苦,另外奴家雖然為了大義而辜負於他,但是他畢竟對奴家有恩,所以奴家想見他最後一面,不知大人可否恩准。」
那差役暗罵一聲:你他娘的難道不是小差役?稍一遲疑眼前已經不見了眾人,朱八早已經縮進屋內,噗噗噗幾口吹滅火燭,那差役趕緊縮回屋內,屋門緊緊關閉,十幾名巡邏的的差役縮在牆角坐聽外邊吵嚷叫罵之聲不絕,但充耳不聞,彷彿這一切於己無干一般。
趙都頭忙道:「卑職聽命。」
蘇錦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交給潘江,潘江藉著燈光一看,頓時呆住了,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羅列著二十多人的姓名,個個熟的不能再熟,正是揚州府衙的一幹頭頭腦腦。
蘇錦微笑道:「說罷,但能辦到,必會答應。」
一名差役驚駭道:「朱大哥,這是廂兵啊,那領頭的我認識,是廂兵指揮潘江,他們怎麼帶兵來到東街了?怎麼辦?」
蘇錦道:「阻撓半個時辰便大功告成,因為到那時,宋知府的五百廂兵也就回城了,再一鼓作氣,全部抓獲歸案。」
「立刻兵分兩隊,分赴北口三里南北入口,將衚衕封鎖起來,一個人也不要放跑了。」
趙都頭這m.hetubook.com.com才明白,原來是拖延時間,忙高聲道:「卑職遵命。」
「明日?瞧不出來架勢么?還有明日?廂兵們這是來拿人來了,難怪你他娘的一輩子幹個小差役。」朱八罵道。
府衙東首繁華的東大街兩旁,豪宅鱗次櫛比,有的宅第比府衙還闊氣,即便級別沒到那個份兒,但是有的宅第門前照樣蹲著石獅子,只不過雕刻的時候打了些擦邊球,看著像獅子,卻又長著牛鼻子。
潘江跨前喝道:「卑職在。」
眾差役罵罵咧咧的起身,一窩蜂擠出小屋,只看一眼,差點沒嚇尿了褲子,只見滿街的火把照的大家連驚恐的鼻毛都一清二楚,約莫數百兵士全副武裝,提著朴刀,舉著火把正分成十幾隊往大人們的宅子門前堵。
「依照名單,帶人全部抓捕歸案,跑了一個,唯你是問。」蘇錦的聲音冷的像枝頭上的打著旋兒的寒風。
「蘇專使,且慢!」米花顫聲道。
米花輕聲道:「如此有勞大人了,他自作孽便由他自受吧,奴家能見他一面,也算是不枉他與我相知一場,多謝大人了。」
三人匆匆穿過笑語歡聲的紅影館院落,衝出大門沒入黑暗之中。
領頭的差役朱八趕緊起身,便招呼大家出去看看,一邊怒罵道:「這他娘的是那幫夜遊鬼,半夜三更奔喪么?動靜這麼大,和_圖_書要是驚動了宅里的大人明兒咱們又要吃癟。走,看看去。」
蘇錦喝道:「本使要你拿人了么?堵住衚衕口,用你的弓箭,用你的長槍,不要讓他們突圍,那裡是馮敬堯的老巢,最少有幾百人在內,衝進去難道找死么?」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差役們在街頭跺著腳哈著熱氣剛轉了一圈,躲進臨時歇腳的小屋裡圍著火爐屁股還沒烤熱,就聽著街角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咚咚咚的腳步聲踩得地面似乎都在顫抖。
潘江轉過身來,揮手吼道:「弟兄們跟我來!」帶著三百廂兵舉著火把直撲東城官員聚居之處而去。
這些宅子全部都是馮敬堯半賣半送而來,馮敬堯明白這個道理,養著狗兒幫自己看門,雖然拴著狗的繩子攥在自己手中,但是狗兒也要喂好食料,否則紅了眼的瘋狗餓的發昏,一狠心翻臉不認人,咬不到別人反咬一口,那可吃不消。
冬夜巡邏,苦雖然苦,但是畢竟有黑夜遮醜,誰也看不見,白日里只要人前光鮮,那也算是苦得其所了。
「問你妹的奶|子,要問你問,二傻子一樣,咱們上去找死么?犯得著為了一百文錢上去找揍?」
米花緩緩起身,來到蘇錦面前道了個萬福道:「奴家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大人恩准。」
蘇錦道:「牽馬過來,我們去見見咱們的老朋友,別叫他趁亂www•hetubook•com•com給跑了。」
這些宅第中住的大多是揚州的大小官員,名義上宅子是買來的,但是明眼人都清楚,揚州府知府而下儘是些五品六品七品的小官兒,所管轄的不過是一個到兩個部門而已,大宋的官兒俸祿雖豐厚,但還不至於能讓這些五六品的官兒能住的起這樣的高宅大院。
蘇錦點點頭道:「潘指揮,城門的事安排好了么?」
官員的宅邸附近,免不了戒備森嚴,幾位身居要職的大人假公濟私,調了自己衙門裡的差役晚上來巡邏,一到晚上二更過後,三三兩兩的差役們便出動了,孤魂野鬼般的在大街上晃悠,反正當著小差也沒什麼油水,幫上官看看門巡巡邏,一來可以套些關係,二來一夜過來一百文的賞錢也是一大筆錢,畢竟累死累活的當差,一個月拿到手也不過兩貫大錢而已。
差役們平時又好個面子,公門中人在寒酸也不能失了身份,若是出手扣扣索索還不如街上的泥腿子,那可不讓人笑掉大牙么?
蘇錦看著潘江的兵馬消失在街角,轉過頭來,低喝道:「趙都頭何在?」
張龍點頭答應,跟著趙都頭上馬,帶著馬隊,一陣風般的捲入黑暗之中。
幾百人來的快去的更快,府衙廣場上剛才還是人嘶馬叫,瞬間便空空蕩蕩了。
潘江身子挺得筆直,喝道:「大人放心,少了一個卑職割了腦袋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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