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月天心
第九章 本是女嬌娥,不是男兒郎

「嘩……」
再過一會,花臉兒出來。
「沒有,只是擔心,對,擔心……若是這首曲兒唱多了,人家聽得厭煩咋辦?」
目光掃過。
腿傷沒養好,說啥也沒用。
「水調歌頭。」
她換了一身粗布青衣,臉上重新畫花。
坑就坑在這裏了。
花臉兒像只鬼一樣的,不知什麼時候,從外屋走了進來,眼神遊移的悶聲說道。
……
一下就笑不出來。
「吃飯吧,下午就不要出去了。先把新曲練熟,明天也能換著唱。」
陳平還能想到,這份「生意」其實做不長久……
想到對方對音樂的天賦,心想在未做乞丐之前,花臉兒肯定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一天天養尊處優的,只是干點小活,就沒力氣了。
等傷好了,身體練到巔峰,到那時,才有說「不」的資格。
看著花臉兒的笑臉,把煩惱扔到腦後。
「再好聽的曲兒,也不耐久聽。聽得煩了,自然就沒人給銀子,到時咱們……」
女的。
陳平這樣說著,伸手把吃食全都拿了過來。
花臉兒的確是在洗浴。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傢伙眉清目秀。
沒什麼科學依據。
他站起身來,水珠滾落,愜意的眯縫著眼,拿起旁邊的一盆溫水,從頭澆到尾巴。這一刻,彷彿連傷腿都不m•hetubook.com.com怎麼痛了。
『此時夜深人靜,也不會驚擾到別人。正好,看看這兩點福緣,怎麼給我改命?』
陳平突然睜開眼睛,心中滿是期待。
她面部畫花,一點也看不清。再加上這個年代,無論男女都是留的長發,陳平死活都沒往那方面想。
穿著的臟衣服,濕答答的貼在身上。
這要在後世那會,高低得請兩個老師來狠狠搓搓……
連衣服一起洗?
花臉兒拔開頭髮,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看著自己。
一首曲兒包打天下,是行不通的。
也不知為何,他總感覺吃飯這幾人神情略顯古怪,雙肩一聳一聳的,似乎是在憋著笑。
花臉兒驚喜萬分。
而且,看那規模。
看起來,卻像個落湯雞,十分狼狽。
「……」
陳平無奈,又好氣,又好笑的上前……順手,幫花臉兒把破爛濕透的衣服,一把扯掉,「得,我也幫你搓搓背……」
沒有前身半點記憶。
關鍵是背,癢得陳平扭來扭去的在木桶上狂蹭,還是有些洗不幹凈。
幾人傻眼。
這就是拳經竅要,存念意守的道理了。
只要我不尷尬。
七色堂常副香主已經見過,那位看上去,就不是什麼有擔當的人物。
小桌子小凳子兩兄弟小雞m.hetubook.com.com啄米一般的連連點頭。
心念守中,灌注身體某處部位,會讓那裡的細胞更快新陳代謝,讓傷腿好得更快一些。
顯然,眼前這幾人是知道的。
「還有新曲嗎?是什麼詞……」
「是啊,是啊。」
先這麼著吧。
「你這是在洗澡嗎?」
可想而知,後世搬來的經典,等到傳開之後,在這個年代,會掀起何等風浪。
……
心想小傢伙沒當乞丐之前,怕不是連洗澡都是媽媽幫他洗的吧,連衣服都不會脫。
「會越洗越髒的,這要忙到什麼時候。」
「這個,那個……」
眉心處,指甲蓋大小的彎月形紅色胎記,更是增添了幾分柔和。
站在那裡,讓人著實有些移不開眼睛。
卻沒想過,有些情況下,個頭小,不見得就是年紀小。
左斷手連忙道。
吃了飯,喝了葯,陳平拖著傷腿,在院子里走著圈圈。
依稀間,聽到一聲「呸」,水花星星點點中,一個人影慌忙躲閃著,竄出屋子。
估計還已經及笄。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落上頭。
陳平卻知道,這種做法其實是有用的。
就連花臉兒發現這詞這曲,都是如此神情。
「嘩嘩」水聲傳入耳中。
陳平皺了皺眉,遲疑放下肘子,起身走向屋內。就見一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影披著頭髮,舉著盆兒,熱水淋下,連頭到腳。
花臉兒竟然是……
自己看著都嫌棄得很。
左斷手殷勤讓坐,面上肌肉一跳一跳的,壓著呼吸說話。
尷尬的就是別人。
陳平渾不在意,拿起一隻紅油光亮的肘子啃了起來,筋道香酥,入口鮮美。
能夠見識到一首這麼好聽的曲子,已經很難得。
只能乖乖的跑到樹下去鍛練身體。
她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會有。
這是水磨功夫。
等到陳平一身光溜溜的泡在大木桶里擦胰子的時候,就看不到他的人影子了。
「你有事瞞我?」
卻見。
弄不好,還會直接把自己幾人賣掉。
花臉兒忙上忙下的,一溜煙進來,一溜煙又出去。
他有些無奈,叫道:「花臉兒,來幫幫忙。」
胰子是豬的胰臟和草木灰製作出來的,味道怪怪的,倒是不算難聞。長頭髮塞在水裡使勁泡一會搓洗,再用清水瀝干……
「……舒服!」
腹中飢餓少了油水,此時見了肉,一口咬下,就再也難以停嘴。
手眼身步、筋骨皮肉全都混元一片,像生鏽的機器一般,重新運轉……食物化成能量,一點點彌補根基,壯大筋骨。
洗澡沒人搓背,是沒有靈魂的。
先前看她個矮,還以為是年紀小。
「七hetubook•com.com哥,快吃吧,你有傷,先前就不曾買酒,多吃點肉補補身體。對了,葯已經熬著……」
水都黑得像是瀝青一樣顏色。
「想笑就笑吧,笑飽了,你們肯定也不想吃東西……去練身體,到時逃跑起來,更有勁。」
八卦掌,練的不但是掌,還是拳,最主要是身法。
這時候,也沒什麼講究,說什麼飯後養生,不能馬上運動。
陳平笑道。
真遇事了,對方絕對會撇開干係。
陳平突然感覺到傷腿有點疼,腦仁也疼……他默默的幫著換了一盆溫水,沉聲道:「多洗兩盆水,快點出來吃飯,要不就讓左斷手他們吃完了。」
富人家的孩子,惹不起。
陳平換了新買的粗布衣裳,倒了污水,心情很不錯的走出屋……院里陽光正暖,左斷手和葵花兄弟幾人,埋頭伏案大吃。
能感覺到精神一點點健旺,氣血一點點強壯……
還沒坐下,就聽到左斷手和葵花兄弟幾人一邊「庫庫」憋笑,一邊身體狂顫。
被手藝不太好的花臉兒這麼猛搓一頓之後,陳平直感覺滿心舒暢,飄飄然如處雲端。
「七哥,喝葯啦。」
「小心著,傷口莫要浸水打濕了。」
抬眼看去,發現左斷手幾人有點心不在焉,更不敢看自己。
看看,就這樣。
嘴裏是這樣說,手上卻沒遲疑,拿著帕子「吭哧和*圖*書吭哧」的給陳平搓背。
「花臉兒,還有熱水,快點洗一下來吃東西。」
手裡端著一碗黑糊糊的葯湯。
有時還會拿眼望向屋內,也不知在想什麼。
他面色平靜,瘸著腿,緩緩出了屋子。
再看時,又彷彿是錯覺。
唱得久了,名氣大到一定程度,可能還會迎來更加稀奇古怪的事情。
當然,也跟花臉兒一直大大咧咧的舉動有關係。
世上沒有邁不過的坎兒,能活著是真好。
待到天色黑沉,幾人已經睡下,陳平仍然未曾歇息,閉著眼睛只是把意念存想傷腿之中。
先入為主要不得。
可是,竟然沒有一人提醒自己。
不知為何,陳平總覺得小傢伙的呼吸有點熱,力氣也有點小。
左圈圈,右圈圈,無數個圈圈連成一個圓。
「七哥,你事兒真多。」
扯著嗓子,陳平招呼一聲,就往院里走。
童聲也不見得就是童聲,還有一種可能,是女聲。
是了,這眉,這眼,這精緻的鼻子和嘴,就算是看不清長相,也讓人心覺可喜……先前什麼眼神,竟然沒看出來。
「這事啊,不用瞎操心,到時再唱新曲就是……萬事開頭難,難的是打出名聲,以後啊,來的人只有更多,不會少。」
無論什麼行當,只要涉及到利益,肯定不是自己幾個小乞丐可以保住,不是被吞併,就是被壓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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