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在旁,聽到了,張德鈞不由道:「官家何不召他們回京?」
皇后垂首,認真地答道:「那是當然。」
聽皇後主動問起,劉承祐隨口應道:「北方確實出了變故,國策戰略,因勢而變,然殿上軍議,群臣各執己見,各據其理,朕一時間不知道聽誰的了!」
大符說道:「幾乎都寫在臉上了,二郎不信問二妹。」
郭威一臉豁達:「臣在家,少軍政之煩苛,既可將養身體,還可含飴弄孫,以享天倫,頗感閑適!」
見狀,郭威拱手道:「陛下既有此雅興,臣自當作陪。」
注意到劉承祐的目光,郭威主動介紹道:「這孺子乃臣去歲新得幼子,暫命福哥。」
「怎勞陛下親臨,臣接駕不及,請陛下恕罪!」郭威嘴裏告著罪。
腦筋只稍微一轉彎,郭威露出他平日里敦厚的笑容:「國家初建,經綸構建尚不完善,有所調整,諸司衙署有所損益,也屬正常。陛下銳意作為,有所革興,也是可以理解的。」
要說這郭威,後半生完全可以用「陞官、發財、死老婆」來形容。先是原配柴氏,柴氏死後,繼室楊氏,沒幾年也在太原死了。
並不推辭,直接落於正座,目光落在郭威家小身上。兩個風姿綽約,儀態端莊的美貌貴婦,是其如今的妻妾張氏與董氏。
「張德鈞!」劉承祐喚道。
「在!官家有何吩咐?」被天子這乍然一令驚到了,張德鈞趕忙豎耳靜聽。
晚秋的天氣已然有些冷了,再加上不小的風,吹得落葉倒卷,湖起波瀾。就在郭府後園靜湖旁,架起兩座烤架,酒肉hetubook•com.com
備好,郭威之妻張氏親自在旁烤肉,張德鈞則帶人在旁,檢查肉食物,皇帝進食,必要的小心還是需有的。
自府中管事口中得知皇帝臨門之時,郭威是很詫異的,疑惑在老目中恍過,郭威收起了慈父的面孔,將幼子交與乳母。當即要回房間,換裝整理儀容,並吩咐府上,準備接駕。卻被告知,不需大動靜,皇帝低調而來,已至府堂。
「老臣豈敢!」郭威親自迎著劉承祐:「陛下,請上座!」
劉承祐此時的目光,有些犀利,映著火光,有些發亮。被他這麼盯著,郭威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斂了,眼皮垂下,思索著如何回答此問。若是直接說沒有怨氣,不要說劉承祐了,就是他自己都不信,除非他是聖人……
「相信以二郎的英明,會做出最明智的決策!」大符語氣中滿是對劉承祐的信心。
「那這酒,可要少喝點!」
「壽州,文化之鄉,人傑地靈,淮南重鎮吶……」劉承祐盯著手中缺了一口酥梨,意味深長地道:「這壽州梨,味道確實不錯啊!」
劉承祐仍舊閉著雙目,大符的懷抱似乎格外舒適,小符的技藝雖然生疏,但那小手,似乎能撓到他心底去。
「被你看出來了啊!」劉承祐說。
「要什麼鑾駕,叫一隊侍衛,輕裝簡行!」
腳搭在小符的玉腿之上,惠妃娘子手法生疏地給天子按捏著;頭枕在大符懷裡,淡雅馨香宜人,抬眼可視勾人慾望的飽滿之處,只可惜劉承祐閉著眼睛。
在公府正堂,郭威攜家小,參拜,被劉承祐親m.hetubook.com.com自扶起。
劉承祐此時對郭威的態度,格外親和,輕笑道:「朕這不速之客臨門,驚了貴府,郭卿勿怪才是!」
後園之內,居家養病的郭威,正滿臉笑容,逗弄著他新添的幼子,屬乾祐三年秋生,已然一歲多,在郭威懷中,牙牙學語,老年所得之子,郭威自是分外喜愛。
沒乘輦轎,信步于宮廷之間,劉承祐忽然說道:「若是郭榮與趙匡胤在東京,朕倒想聽聽他們的看法,他們又會如何抉擇!」
聞問,張德鈞訕訕道:「小的愚鈍,哪裡知曉軍國大略。」
擺了擺手,劉承祐順手摸了摸肚子,笑吟吟地對郭威道:「朕還在府外的時候,便見府中有炊煙升起,朕可是空腹而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卻也沒有多少時間,供我猶豫了!」劉承祐自榻間起,盤腿而坐,呢喃道。
見天子這副親和之態,郭威更是受寵若驚,立刻道:「臣立刻著人備膳,加些酒菜,陛下莫嫌臣家中陋食即可!」
劉承祐又看向小符,惠妃娘子點了點頭:「陛下雄斷之主,妾自入宮以來,也是第一次見作此態。」
「你對我如此自信?」劉承祐問。
除郭榮之外,郭威的其他兩個兒子,皆已成家立業,一個在兵部當員外郎,一個在蔡州任知州,年級輕輕,仕途可謂順風順水。
聽皇帝這般說,皇后大符不禁樂了,帶動著胸脯顫巍巍的:「二郎這是諉過於人了。我嘗聞,明君者,兼采群章,擇其善者,如何決議,向在君上。」
漢興之際,入中原,郭威先後求娶張氏和https://m.hetubook.com.com董氏。而有點意思的是,郭威的這四名夫人,除了原配柴氏之外,都是寡婦,贊一個「人|妻郭」,也不算過分。關鍵其人,眼光還很不錯,楊、張、董,都是美熟|婦,風韻不俗,品德賢良,艷福不淺……
「郭卿在府中養病,已有近八個月了吧,今能如此痛飲,想來這病也養得差不多了吧!」和郭威又碰了一杯,劉承祐突然關心道。
當然,在郭府堂上,劉承祐並沒有在意郭威的妻妾,反而將注意力放在郭威安靜地伏在乳母懷中的小兒子身上。
劉承祐也當真在坤明殿睡了一覺,待到傍晚時分,方才離殿,因為沒有大作消耗的緣故,腳步很穩。
「這如何來得及!」劉承祐看向張德鈞:「你平日的機敏哪兒去了?看不出軍略緊急?」
「什麼雄斷之主,難免有優柔寡斷之時!」劉承祐自嘲道,旋即以一種抱怨的語氣說:「那些外臣啊,也是過分。就沒有意見一致之時,還都能言善辯,各依其理,反讓主君著惱為難。」
大符唇角含笑,讓劉承祐腦袋貼在自己腹間,感受平緩卻又灼熱的氣息,玉頰不禁泛紅,自覺禁忌之地,竟有股羞人的潤意。
「陛下要出宮?小的這便吩咐下去,準備鑾駕!」聞令,張德鈞立刻道。
聞言,劉承祐突然睜開眼睛,一蹭頭撞上了皇后的胸脯,聽得嬌吟一聲……
對於張德鈞的小心,劉承祐也不以為意,放聰明點才能活得久。
劉承祐起身,隨手摘下腰上掛著的一塊黃紋玉佩,輕輕地放入孩童福衣里,笑道:「郭卿這就叫作多子多https://m.hetubook.com.com福,此玉玦就當是朕遲到的賀禮吧,此子年歲大些,或可入宮伴讀皇子!」
「八公山還產酥梨?朕只知道,其紫金硯甚是有名,崇政殿還有一塊絕品!」
劉承祐想起郭榮與趙匡胤,卻是因為這二者皆有「帝王之姿」,只是閃過一念罷了。走著走著,腳步一停,佇立在公宮台之下,劉承祐突然想到,在東京,可還有一位擁有「帝王潛質」。
……
邢國公府中門,除了那塊匾額寬大威嚴之外,儘是一片樸素之景。
劉承祐隨便一說,郭威卻上了心,拜謝:「臣替小兒,多謝陛下恩典。」
又縮了回去,劉承祐以自下而上的角度望著皇后那玉面,問:「我的情緒,就這般明顯?」
彎月之下,園圃之中,一邊烤著火,一邊吃著肉,一邊喝著酒,一邊聊著天,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劉承祐接過,直接咬了一口,問道:「這是酥梨吧!」
「叫上張永德,同朕一道去邢國公府!」劉承祐吩咐道。
傍晚時分,府中下人正自忙碌,準備著晚食,雖是高門公府,卻多了幾分人情味。
對郭威這話,劉承祐是不怎麼相信的,這麼聊天,也覺沒什麼意思,眼珠子轉悠了下,突然直視他:「朕也不與郭卿繞彎子了,自開國以來,郭卿便秉執軍政,年初朕分樞密之權與兵部,郭卿這心中,難道就一點怨氣都沒有?」
聞問,郭威杯到嘴邊頓了下,瞥了劉承祐一眼,但見他人正認真地盯著張氏切到碟里的烤羊肉。抿了口酒,郭威想了想,應道:「有勞陛下關懷,臣的病,是老毛病了,戰場暗傷,只怕難以痊癒。www•hetubook•com.com」
「是的!」大符應道:「是產自壽州八公山的酥梨,據聞在淮南一帶頗有名氣,由宮中採買之人置辦!」
「二郎,吃個梨吧!」大符玉手,兩指優雅地夾著一顆去皮的梨,遞到劉承祐面前。
美眸中的疑惑得以消解,似乎能感受到劉承祐心中的煩悶,嘴角卻綻放開一抹笑容,道:「看來,二郎這是遇到難題了,我還從未見你有如此遲疑之時!」
「以郭卿的功勞才幹,賦閑在家這般久,甚是難熬吧。」劉承祐語氣還是那般親和。
聽其回答,劉承祐不由哈哈笑了幾聲,小飲一口淡酒,形容一斂:「朕此來,為郭卿帶來了一劑良藥!」
「不必那麼麻煩,朕許久未吃烤肉了,于院中支一架,置些豬羊肉,備好香料,你我君臣一邊喝酒烤肉,一邊暢談天下,如何?」劉承祐一副來了興緻的模樣。
稍微扭了扭嬌臀,皇后壓下綺念,畢竟妹妹惠妃還在,穩定心神,手裡動作小心,親自給劉承祐削著梨,嘴裏則好奇問道:「二郎這是怎麼了?不是準備御駕北征了嗎?方才我在宮中聽聞,你詔止起行準備,急召文武議事,是出了什麼變故?」
七八個月的賦閑下來,郭威整個人精神狀態還不錯,顯得越發矍鑠,兩鬢的灰白沒有添加多少,身體看起來,也仍舊強健。沒有遭受似原歷史那般的重創,應該能多活幾年。
坤明內寢之中,屏退了侍者,帶走皇子暘,只餘一龍二鳳。劉承祐摘了玉幞,褪去龍袍,脫掉靴子,靜靜地躺在皇后的鳳榻之上,姐妹倆各司其職,伺候著。
「沙場出身,總有點這口嗜好,家人也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