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日夜,叛軍自陷絕境,感局勢不妙,趁夜逸散。以受迫的漢民為餌,北出吸引我軍注意,而集中蜀俘向南突圍,被慕容、馬二將所察,圍殲于渭河北岸。
其三,罹難州縣百姓稅收之蠲免籌議。
對於久病難治的扈載而言,近半載,勝過往昔三十余年,也確實可以用死而無憾來形容了。
「亂事前後,共殺賊四千餘人,俘虜兩千六百餘眾……」郭侗繼續道。
郭侗記下,繼續稟道:「另外,都指揮使趙弘殷及前布政使扈彥珂相繼請奏,關中生亂,擔軍政之責,請朝廷治罪!」
字句之間,乃是肉眼可見扈載的文才,辭藻仍舊華麗,但臨死之際,多了幾分真摯的感情。然體會一下其遺表,可以發現,其記敘的,乃是扈載對自己短暫一生的評價與審視,再加病重以來的心路歷程,當然,還有大半的篇幅,是對劉承祐知遇之恩的感懷與對大漢天下祝願與期待。嗯,突出一個「舔」字,並且舔得感情充沛,極富文采。
起身,漫步出堂,望著被刷洗過的天空,蔚藍澄凈,劉承祐心裏有種釋然的感覺。稍微考慮了一會兒,開口吩咐道:「傳旨,鑾和圖書駕明日起行西向,朕要去長安一趟。」
其二,關中諸縣官吏之調動填補。
「是!」
「回陛下,這些尚不知曉,猶需統計!」郭侗實話實說。
慢慢地合上奏表,稍微想了想,提筆蘸墨,在封面上寫上三個字:寄情賦。而後交給張德鈞,吩咐道:「扈載英年早逝,可惜了,朕心實憐之。這篇文表,傳閱于朝,揚其才情忠心。將其屍身裝殮,送歸鄉里,賜其家人,錢兩百貫,米粟各五十石,絲綢二十匹。另,讓陶谷給扈載寫篇墓志銘!」
不論原來的歷史上,扈載是怎樣的結局,但在劉承祐的時代,他也足以名留史冊了。後事的優渥,被劉承祐點為傳世之作的《寄情賦》,再加上北巡期間,經扈載之手所擬之百余篇詔制文章,這些都足以助他傳名……
而亂事的發源地,雲陽官府基本被殺戮一空,死者已矣,追也沒法追。至於其他固守城池,保護百姓的州縣,還得酬其功。
手裡拿著的,是一封奏章,字里列間,夾雜著淡淡的血跡,雖已乾涸,卻更添其份量,這是扈載所進遺表。
其一,此次戡亂制暴之有功人和圖書員犒賞。
「約以半數!」郭侗答。
見劉承祐點了點頭,郭侗又稟道:「陛下,都司請奏,俘虜的賊軍,如何處置?」
聞言,劉承祐臉上並沒見喜,而是顯得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先不看了,你給我說說吧!」
潼關。
一場暴雨,將整座關城洗刷一新,除了消減炎夏的酷熱,就彷彿經過一場淋漓的發泄與釋放,縈繞在城關中緊張氣氛也淡去不少。
「制令長安,告訴李少游,朕要儘快得知確切的結果!」劉承祐吩咐著,又問:「眼下,關中情形如何?」
「這個王順,倒也有幾分機心!」劉承祐評價了一句,表情似哂笑。
「是!」郭侗微微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清了清嗓子,稟道:「二十日,都指揮使趙弘殷率軍平定櫟陽、渭南亂事之後,即率軍西向急進,駐興平。在這個過程中,慕容承泰、馬仁瑀兩名將軍已率兩千西南鐵騎,將王順叛軍四千餘人逼在京兆西部的薛祿鎮內。
其四,諸州剩餘蜀軍俘虜的安置。」
「這其中,有多少是原蜀軍俘虜?」劉承祐問。
「所有參与的作亂的蜀俘,一概格殺。至於那些受迫的漢民,https://www.hetubook.com.com需要仔細甄別糾舉,趁亂作惡,因緣為奸者,亦處以死刑,朕不相信,彼等全數無辜。讓關中按察司,仔細盤問!」劉承祐冷冷道。
劉承祐眉毛一挑,表情微微一沉,即道:「發文東京,讓那孫方西來,接任關中按察,當初他清查淮南案時,做得不錯!」
認真地思量了一陣,劉承祐抬眼看著郭侗,道:「你記一下。將關中的亂情結果,通報東京,著朝廷有司,商討後續。
扈載,這個文才逼人的才士,終究沒能熬過這個夏季,卒逝于潼關行營。臨死前,強撐病體,顫筆輕書,揮就一篇散文,將他最後的才情與衷心,寄託於此表。
陰雲散去,明光復現,天際掛著一道淡淡的虹橋。關衙內,皇帝劉承祐靜坐于內,表情顯得略微有些複雜,感慨之中帶著少許傷感。
「是!」郭侗應了聲,小心地道:「陛下,昨日,按察使沈遘,在任上病逝了!」
「禍患最大的王順賊軍被平滅之後,亂事基本宣告平息,余者縱有動蕩,也不足慮。目前,趙都將仍帶人,清剿逸散之賊軍,以免遺禍。道司也在安排,百姓還家,官府組織安撫,修www.hetubook.com.com復瘡痍,收割夏糧,想來,用不了多久,局面會徹底安定下來的!」郭侗說道。
「是!」張德鈞應道:「陛下對扈郎官如此厚待,縱其辭世,也當是欣慰而去,死而無憾了!」
另一方面,對於西南諸軍,以及伐蜀的軍事準備,他也需親自過問一番。不得不說,此番關中的俘亂,給劉承祐的觸動很大,他開始聯想,懷威、懷德兩「蜀軍」造反是什麼結果,開始審思對西南大軍的布置隱患是否太大了,放權是否過重,離京經略西南多年,向訓忠誠是否依舊……
「提前告諭沿途州縣,不需迎候,關中大亂初已,一切以安民治安為主!」劉承祐又補充道:「再往西南軍前發令,讓向訓攜西南諸將及軍使,到長安,與朕會面!」
「這二人,倒也算積極主動!」劉承祐嘴裏嘀咕了句,沉凝幾許,說:「此亂之因由罪責,朝廷自有公論!發回東京,讓宰相們討論討論,想來東京的大臣們,也關心著關中的情況吧。」
「遵命!」郭侗應道。
亂事之前關中道司的三名大吏,扈彥珂已被李少游火線取代,沈遘病故,趙弘殷平亂而待罪,這變動,已然夠大的。誰擔其和_圖_書責,似乎已經有定論,甚至有結果了……
賊首王順狡猾,難逃的同時,又以賊軍大部為餌,而自率小部分親黨徒附,趁亂逸散,走別道,偷渡渭河,潛入盩厔縣內。
原本,劉承祐是沒有去長安的打算的,出巡三月,他早已是歸心似箭。若無關中之亂,他只怕已然臨近東京。
當然,鑾駕親至,天子駕臨,撫慰士民,也有益於人心的凝聚,與秩序的恢復。同時,自開國以來,他這個皇帝就沒到過關中,見過長安,這也是第一次。
然而,縱賊狡猾多端,也未料官府在渭北亂事傳開后,早有準備。賊軍自以為隱蔽,實在行蹤早已暴露,縣尉高瓊不驚動之,而預其路線,於終南山口,太平鎮伏擊之,自王順以下亂賊,盡數被俘殺!」
然而,關中之亂在側,州縣破壞,百姓罹難,他這個皇帝近在潼關,不去走一圈,看一看,總歸有些說不過去。
「受禍諸縣損失如何?死了多少人?損了多少財產?毀了多少田畝莊稼?」劉承祐又問。
未己,郭侗入內拜見,腳步透著輕快,神色之中,帶著喜意,手捧著奏章,道:「陛下,關中亂事已平,賊首王順已死,這是詳細奏報,請陛下御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