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絕非虛誇之辭!」楊業頓時道:「且不提漠北作戰的功績,自西撤至金山地區后,軍中許多事務,都是交由趙公殿下處置,而殿下也處置得體妥善,少有疏漏,盡顯馭軍之能,這是有口皆碑的!」
「還仰賴陛下天恩庇佑,臣等方覓得生機!」楊業也開口了。
楊業微愣,迅速應道:「回陛下,二十又一了!」
「多謝陛下挂念!」王彥升豁然應道:「幾十年沙場搏命,此番確是最危險的一次,不過,老臣命硬,還是讓老臣給闖過來了!」
大概是有如鴻溝般的地位差距,劉皇帝並不能體會到這些將士的情緒,更難以做到共情,此時內心也沒有多少波瀾,只是一臉和藹地做著表面功夫,跟著流程走。
「若非陛下過去寬宏大量,始終擔待老臣過錯,老臣又豈有今日?」王彥升又道,他並不是那種善於言辭的人,但如此袒露心跡,卻更能打動人。
聽此吩咐,劉昉、劉旻二人對視一眼,沒有絲毫猶豫,起身拜道:「是!」
「沒錯,你們失陷漠北,下落不明之時,所有人都說你們凶多吉少,但朕就堅信你們能闖過來,你們就是命硬!」劉皇帝道。
「聽聞你征戰勞苦,竟至染疾,身體如何了,可還安好?」一場遠征,王彥升明顯被折騰得夠嗆,哪怕是劉皇帝也能感受到他遠不如從前的精氣神,關切地問道。
「和*圖*書那也有賴二卿的弼助!」劉皇帝揚揚手。
楊延昭對劉皇帝,不能說熟悉,但絕對不陌生,過去也曾不止一次聽劉皇帝勉勵,但如此隨和的褒獎,還是頭一次。
「你呀!還是這般謙懷!」楊業對劉皇帝的忠誠與敬重,劉皇帝自然是很有感觸的,態度也從來都是這般親和。
「沒曾想這倆小子,還有如此功能!」劉皇帝嘴角咧開笑意,雖然對於遠征軍的情況,早就了解熟悉了,但聽王、楊二將這當面誇讚,這心情仍舊異常愉悅:「能得到二卿的認可,也算他們的福分!」
趙普的眼中,則另隱含著少許艷羡,劉皇帝對楊家父子的寵信,滿朝之中,也少有人及,楊業沒聽出來,趙普可清楚,只怕劉皇帝賜婚的,又會是一位公主了。
「恭喜楊公了!」趙普在旁默默地看著一切,此時,也朝著楊業道喜。
目光一轉,落在宴上與這些功勛老將有些格格不入的楊延昭身上,溫和地道:「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們父子,此番一同上陣,飽經生死,為大漢鞠躬盡瘁,也不失為一段佳話啊!元顯的表現,朕也有所耳聞,楊家後繼有人啊!」
更是第一次朝拜皇帝,向他表以最崇敬的呼聲,即便皇帝的身影,是那般神秘模糊,高不可攀,卻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敬畏之情。
言罷,又朝太子m•hetubook•com.com、趙普以及諸將一禮,這才告辭出殿。待二人離殿,劉皇帝這才看著王彥升以及楊業,說道:「朕這兩個不成器的兒子,此番從征,多累二卿照顧,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啊!為君為父,朕都心中感激,謹以此杯,略表謝意!」
皇城城闕上,眾星拱月間,劉皇帝一身冕服,背著雙手,居高臨下,俯視著天津橋橋前覲拜獻俘的遠征軍將士。
劉皇帝這話,顯然是在捧楊業,對此,楊業卻覺深重,他資歷雖深,功勛雖隆,但首屈一指一詞,他自認還是嘉獎過重了。
聞之,劉皇帝當即擺擺手,看著幾名將領,鄭重道:「朕能做的,也只是不放棄尋找,默默替你們祈禱!那樣的窮困險境,能夠掙得這一線生機,靠的還是你們自己!」
劉皇帝此時架子端得很低,見狀,王、楊二人,趕忙舉杯相和。飲罷落杯,楊業這才說道:「陛下言重了,兩位殿下都是天縱將才,統兵作戰,稟賦奇佳。遠征作戰,非但不是麻煩,反而臂助頗多,屢立功勛,遠征軍中,也少有人及!」
但是,皇帝如此抬舉他,楊業也不好直拂其言,只是起身,表情鄭重道:「若非陛下賞識之能,信重提拔,臣也無今日!大漢名將迭出,不缺一個楊業,但若無陛下,也無臣等建功立業之機!」
「好了,話不多說,朕先敬你們一杯,m.hetubook•com•com歡迎你們還朝!」劉皇帝拿起一盞玉杯,杯中所盛乃是泛著紫紅光澤的葡萄酒,道:「這可是西平公曹元忠獻給朕的葡萄酒!葡萄美酒夜光杯,你們西征辛苦,百戰歸來,正合其意。」
「這可不行!年紀到了,也該成家了!」劉皇帝捋著鬍鬚,饒有興趣地道:「此番回京,正可把事情辦了,朕定然給他賜一樁美好姻緣!」
對於大部分西北將士而言,都是第一次來洛,第一次進城,第一次享受如此盛大的禮遇,第一次見到巍峨富麗的紫薇皇城。
「謝陛下!」在座眾人,趕忙舉杯相應。
「重貴說得是!」王彥升也來附和,臉上讚賞之情溢於言表:「不是老臣恭維,似兩位殿下這等天潢貴胄,跟著我們去涉險,卻毫無畏懼,不辭勞苦,殊為難得。
「多謝陛下!」楊業有些意外,當即謝恩。劉皇帝連他的家事,都如此關心,這自然讓楊業感恩戴德。
「多謝趙相!」楊業下意識地應道,注意到趙普眼中的善意,也回以笑臉。
不瞞陛下,我等遠征作戰,其中身處絕境,幾近覆亡,並非一次,但兩位殿下卻以身作則,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凝我軍心、堅定信念,我等方能堅持到最後!」
「來,都不必拘束,都坐!」劉皇帝已解去了冗沉的袍服,身體的輕鬆讓他心情也愉悅幾分,看著眾人,一臉的隨和:「你們hetubook.com.com在異域作戰,雖遠隔千萬里,朕對你們可十分想念!」
點了點頭,劉皇帝又瞧向楊業:「重貴,元顯得得有二十歲了吧!」
一杯酒下肚,宴上的氣氛更加融洽了,劉皇帝呢則把目光放在劉昉、劉旻倆兄弟身上,道:「你們兄弟倆,先去坤寧殿,皇后、賢妃與大嫂,正等著你們去問安,她們代朕招待你們!」
作為宰相,趙普又何嘗不想,給自家兒子也娶一個公主呢?只可惜,劉皇帝雖然重視他,付以重權,還從來沒有類似的表示,他也不敢攜權請恩。
「此言誠懇!」聽其言,劉皇帝哈哈一笑:「但氣質不改,朕確認了,你還是那個熟悉的王光烈!不過,多幾分謙懷,更感欣慰!」
「年紀也不小了,還未成親吧!」劉皇帝道。
獻禮畢,中官宣詔,厚犒歸來將士,普通官兵被引導前往營房駐地,那裡早就準備好了美酒、美食,甚至浴場、新衣,用以招待。
「多謝陛下惦念,臣等榮幸之至!」資望最高的王彥升拱手應道。
見著滿面滄桑、華髮張揚的王彥升,那一臉的謙遜與恭敬,劉皇帝似乎有些意外,談笑道:「這還是那個桀驁不馴、狂傲不羈的啖耳將軍嗎?光烈,你如此謙懷有禮,朕很是驚奇啊,遠征雖然艱險困苦,也不至於將你的稜角都抹平了吧!」
「多謝陛下教誨!」楊延昭態度依舊,自然不會因為劉皇帝一兩句場面話和-圖-書,就真的飛揚起來。
楊業搖了搖頭,嘆道:「這些年,一直隨臣在軍中歷練輾轉,倒也未顧得上!」
因此,趕忙起身,一揖到底,道:「陛下過譽,臣不敢當!」
夜幕降臨,垂拱殿內燈火通明,宮人們早已將御宴準備妥當,宦官宮娥進進出出,已然開始端上熱食,鐘磬禮樂,悠揚悅耳,營造出一種雅貴的氛圍。
而如王彥升、楊業、郭進、王審琦以及劉昉兄弟這幾名主要將領,待遇自然要更優渥些,他們得以入宮,參与劉皇帝親自做東的筵席。
從皇帝的笑談之中,能夠明顯感受到那股親近之意,但聽其言,王彥升老臉也更添了幾分紅潤,爽朗一笑:「陛下,老臣也非草木,亦曉人情,青壯年時,性格乖張,屢有跋扈之舉,但這麼多年了,又有陛下寬容教誨,豈能無動於衷?老臣已是朽木殘軀,若還似當初那般孟浪,豈不讓後進小輩們看笑話?」
歸來的將士,下馬參拜,場面莊嚴肅穆,儀式感很足。不過,再是鐵血功勛,落在劉皇帝眼中,都是那般的卑微與渺小。
見其態度,劉皇帝心中喜歡,哈哈笑道:「不必如此,年輕人還是該有些氣盛,朕知你家教甚嚴,也別失了銳氣!」
看著楊業這名心腹愛將,劉皇帝輕笑道:「重貴,二十五年前,朕就同你說過,你乃是當世將帥之英,二十五年後,你已是大漢首屈一指的柱國干城了,朕十分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