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世祖晚年
第十章 如此處置

徐士廉,雖有才情,但恃才傲物,還需雕琢打磨。其不問事實,莽撞上告,中傷大臣,影響惡劣,後果嚴重,以趙相公之見,當嚴懲后誡!
聽劉皇帝這這樣一番評述,劉暘拱手道:「徐士廉或許有些見地,但這份見識,過於粗疏淺顯,只知浮面,不曉內涵。
見自己的心思被點破,劉暘回了一個矜持的笑容。
「不過!」劉皇帝繼續說著他的看法:「恩科、制舉,朝廷已然舉辦了十幾次的,形形色|色,那麼多士子,似徐士廉這般特立高標的,還是第一次。
劉暘眉頭皺了起來,他是真沒有領會劉皇帝的意思,不知他嘴裏的一些人,指的是誰。又琢磨了下道:「二次審閱的臣僚們,頗為辛苦,當給予一定獎賞!」
但見劉皇帝那淡定的模樣,劉暘長了張嘴,還是拱手應道:「是!」
劉暘躊躇幾許,道:「這先後一十八人,一併錄取如何?」
不過,兒以為,念其年少輕狂,又事出有因,就不做嚴厲處置了,以免再起波瀾。不若將其放逐邊陲,以作歷練,倘若他能從此次實踐中汲取教訓,反思自省,修身養性,他日未必不能成為朝廷的有用之才。」
「還有怎麼考慮?」聽其言,劉皇帝當即反問道:「你既然已經查明真相,李昉清白,難道要因為那些民意質疑,就要冤屈無辜嗎?
難道,就只能對朕歌功頌德,對朝廷的政策,就不能有異聲?我倒覺得,朝廷還和_圖_書是可以多些敢說逆耳之言的人……」
劉皇帝當然知道劉暘不是這個意思,這麼說,也只是表一個態罷了。他當真沒有那麼地在意此事的結果,只是看他的太子是如何表現作為的。
唯一顧慮的是,此事已然在朝野,在今科士子中,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哪怕真相大白,恐怕還是免不了質疑與非議。
劉皇帝搖了搖頭,直接道:「登聞鼓案后,有一批落第士子,聚集鼓噪,大鬧皇城,這些人,你沒有想過如何處置?」
他想盡量消除不良影響,但是,劉皇帝顯然沒有那麼多的顧慮。
「這……」劉暘不由一驚,說:「這些士子,也是不明情由,無心之舉……」
「這就是不為閱卷官所取的原因了?」劉皇帝淡淡道:「看得出來,徐士廉寫這篇策論,也是費了不少心血的,李昉就因為『為尊者諱』便給人否了?
劉暘:「武濟川,材質雖則醜陋,但朝廷取賢論才而不論貌,臣也了解過此人,學識才能還是具備的,只是性情卑懦,此番也算無辜受累,讓其到三館修書、做學問,或是個好去處;
說到底,還是利益相關,不服結果,想要渾水摸魚罷了。沒有自己的判斷,人云亦云,這樣的人,比之徐士廉,更加可惡!」
盧多遜當初少年中第,名列前茅,也算狂傲自得了,沒曾想,二十年後,還有比之更自負的!」
朕坐朝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和_圖_書被批評過,當初,追著我,指著我鼻子說我不對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
「還有一些涉事人員,為何不提?」見劉暘一副奏完了的表情,劉皇帝提醒道。
些許狂言,自不必理會!」
就沖這份勇氣與執著,取個進士,又能如何?就因為此人做了篇不如人意的文章,表達了一些辛辣的意見與看法?
劉皇帝的眼神,總是帶給人一種壓力,劉暘是深有體會,沉吟了下,也不再猶疑,答來:「兒與趙相公商討過,認為,只當以此事調查結果,明宣天下,以正試聽,消除謠言!
這麼一番話,大概也只有劉皇帝能說了,而對於閱卷取士的臣僚們而言,立場是需要考慮的,求穩也是必要的。
「兒只是在爹的教誨之下,偶有所得罷了!」面對劉皇帝的肯定,劉暘謙虛道。
「此事,既然是你提出來的,就由你牽頭,將其完善出台,做為成制!」劉皇帝吩咐道:「你的想法很好,要盡量避免個人因素在錄士過程中的主導作用!」
不只考生當糊名作答,騰封抄錄,閱卷官在審閱之時,也當糊名不記,並且嚴格限制行動,在錄取名額出台之前,所有人都不得有私交私游……」
另外,對於考題審閱評分標準,還可做更為詳細規定,盡量避免因閱卷官個人偏好,導致不公結果。
「另外,除澄清事實之外,兒以為,對於朝廷科舉制度,還應進行適當的改良!」m.hetubook•com•com劉暘又道。
他畢竟只是出自山陽,讀過些書,習得些學問,了解到一些朝廷政策,但是,眼界畢竟狹窄,所做論調,固然出奇,但終究狹隘。
對於閱卷官而言,怎麼做選擇,並不困難,而從結果來說,所有人的選擇,不約而同,已經能夠說明其中的道理。
如何安撫士心,需要多做些考慮!」
劉皇帝的笑容一直保持到了最後,臉上沒有多少波瀾變化,他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論述沒聽過,徐士廉這小小士子,哪怕放些狂浪之言,還不至於讓劉皇帝有多大的反應。
「是!」劉暘也不慌,擺出一個受教的姿態。
「關於此案涉及到的個人,如何安排,你可有考量?」劉皇帝又問。
「我是問你有什麼想法?」劉皇帝淡淡道。
聞言,劉皇帝當即道:「前詔有言,此事由你全權負責,你自己考慮即可!」
劉暘微愣,想了想,說:「既然李公清白,朝廷當鼎立支持,還其聲譽!」
劉皇帝說這話時,語調輕鬆,似乎不以為意,話里還隱約帶有對徐士廉的讚賞。只是,最後又補了一句:「徐士廉著此文時,是否也吃酒了?」
「此番,之所以鬧出如此風波,除了徐士廉不辨事實,不分輕重,莽撞上告的緣由之外。其根本原因,還在於主考權責過重,武濟川與李公的同鄉關係,也只是一個引子。
「可!」劉皇帝乾脆地給了個回應。
「對和-圖-書了,李昉此次受委屈了,你替朕安慰一下!」劉皇帝又輕飄飄地道。
只是,這區區一個刀筆出身的徐士廉,初抵京華,就敢如此放眼,倒是勇氣可嘉,這份膽量,倒是勝過朝中不少大臣啊!」
「關於兩次審閱中,出現九名進士的差誤,該當如何處置,還請爹諭旨!」劉暘再做請示。
「這就是你所說的奇談怪論?果然夠奇、夠怪,也夠新!」良久,劉皇帝抬起了頭,手裡揮動紙張發出的聲響,使殿中顯得格外安靜。
「事情既然已經調查清楚了,如何處置收尾,你可有想法?」劉皇帝回過頭來便問劉暘。
劉暘低下了頭,道:「不知爹打算如何處置?」
或許用「醉言」來形容徐士廉這篇策論,已經是劉皇帝寬容大度的表現了。
聽到劉皇帝有些冷漠的聲音,劉暘悚然一驚,當日聚集皇城闕下的,可有上百人啊……
「哦?」劉皇帝來了些興緻,示意道:「說!」
更何況,劉皇帝的封禪大典,餘韻尚存,滿朝的歌頌聲中,這樣一篇文章,顯然是不合時宜的,何況,還是區區一個士子。
「你倒是心善,還是顧忌那些無謂的影響啊!」劉皇帝輕笑道。
話沒說完,就見劉皇帝駁斥道:「既然不明情由,何以鼓噪滋事,這等尋釁之舉,豈能容之,否則朝廷威嚴何在?
主考操持科考前後一應流程,甚至連考官、閱卷官的人選,都由其主導。兒以為,今後科舉,主考、監考、閱https://www.hetubook.com.com卷官員,應當分立,相互制衡,設立獨立的閱卷隊伍,以保證公平,減少徇私的可能。
「我不是說李昉!」劉皇帝淡淡道。
「如非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恐怕也做不出登聞告狀來,可惜,是自信過頭了,終不自知!」
「是!」
這下,劉皇帝沒有讓劉暘自己決定,當即道:「所有當日聚集皇城的落第士子,全部取消再次參考的資格!」
能夠得到劉皇帝如此評價,徐士廉也足以自傲了。
嘴角洋溢著的笑容,看起來很溫和,劉皇帝對劉暘道:「你也不必諱言,其中有些話,就是對朕、對朝廷政策的批評指正,既然讓人家議政,持什麼論調,給出什麼見解,只要言之有物,都可以理解,不足為奇。
至少,不納此人,不會有什麼原則性的問題。只是沒人能想到,這徐士廉會那般不知天高地厚,那般剛直鋒利,受不得委屈,尋求解決問題的辦法也這般地簡單粗暴。
聽劉暘之言,哪怕是劉皇帝也不由頷首認可,看著他,讚許道:「你的考慮很好,能從這場風波中汲取教訓,完善條制,防微杜漸,也算一個收穫了!」
只是,熟悉劉皇帝的太子,還是捕捉到了皇帝瞬息之間跳動的眉頭,雖然一閃而逝,但也足以表明,劉皇帝多少有些觸動。
劉暘顯然有所遲疑,拱手道:「還請爹示下!」
朝野士子需要一個交代,那朝廷呢?李昉呢?為一士子激憤之舉,就要罪責自己的大臣嗎?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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