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世祖晚年
第十七章 板子終究落下來

這是,來自劉皇帝的板子,或許不會那麼好受罷了,也不是簡簡單單地說教一番。
一聽此言,劉皇帝立刻道:「這是哪裡話?我是皇帝,你是皇后,沒事就不能來坤明殿看看你嗎?」
不過,事情是被壓下,但對劉煦,還是該有所處置的,至少,要給一個警告。哪怕是從一個父親的角度,孩子犯了錯,也要教育一番。
大概覺得說服力不足,劉皇帝又補充了一句:「今後,我會常來的……」
「又胡說了!」聽其言,符后頓時一瞪眼,道:「我也問過孫太醫了,據他所言,你是憂思過度,勞神傷體,近來又多疲累,只是需要休息靜養。」
眼帘中,符后正坐在榻邊,穿著一身單薄夏裙,沒有任何妖艷誘惑,頭髮雖只簡單地盤起,但一舉一動,都透著端莊。
但是,這都不足真正讓劉皇帝長時間困囿其中,只要他劉皇帝還在,那一切都還在控制之內。
大概是被那明亮的光芒撩撥得受不了,劉皇帝終是睜開了雙眼,腦袋還有些昏沉,兩眼有些難受,抹了兩下眼垢,又揉了揉額頭,方才有所清晰,入目所及,能看到一些光暈,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畢竟,這牽涉到國本,更重要的是,她是皇后,是太子的母親,在這一點上,劉皇帝心中也免不了多留幾分心思。
說完,便埋頭去解決那碗多包粥和-圖-書了。見其狀,符后輕輕一笑,平和地道:「我也不多問,你調整過來便好!」
回宮之中,並沒有再糾結于劉煦,而叫來專門詢問張德鈞,事情收尾如何,張德鈞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具體如何,只知道包括皇城司下屬的一些職吏在內,所涉的那些看起來牽扯不上什麼關係人,什麼士子啊、商賈啊,全都消失在京城內。
夫妻二人用食之時,倒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符后也終於開口問了:「官家又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自覺嘴裏的難受,劉皇帝也不推辭,在宮娥的伺候下,刷牙漱口。符后則親自擠著面巾,遞給劉皇帝,擦完臉,劉皇帝的精神才好了些。
「太醫的話不可全信!」劉皇帝一副我很懂自己身體的模樣,道:「從泰山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也歇了這陣子,似乎並沒有什麼緩解。我看這些太醫,還是心存顧忌,不敢往壞了說,更不敢大胆究治……」
劉皇帝頓時笑了笑,淡淡地一擺手:「何來的那麼多心病!」
劉皇帝又睡懶覺了,不只懶得起,甚至懶得醒。窗欞雖然極力阻止著陽光,但滲入的光線仍舊將寢殿照得亮堂。
結果,倒也不例外,開封府尹呂胤,成功晉位,並同平章事,正式拜相,這也是第一個加平章事的內閣大學士。
劉皇帝的憂患意識,和_圖_書或者乾脆地說就是多疑,也使得他總是不免往最壞的方向去考慮,而在次前提下,也就能多些警惕與防備。
「啊?」劉皇帝手中的筷子頓了下,夾著的一小片筍片都差點落到食案上,抬眼看向符后,故作茫然地說:「如今天下承平,朝政穩定,內外無事,我垂拱而治,哪裡來的煩心事?」
「內外無事?登聞鼓案鬧的沸沸揚揚,我安居深宮,都聽說了!」符后玩味地看著劉皇帝:「再者,你若是心裏沒事,怎會想到來坤明殿?」
這裡是坤明殿,劉皇帝昨夜再度駕臨此殿。這也是一種習慣了,每當劉皇帝遇到什麼難以開解的難題抑或心情不暢時,都會來找皇后,尋求安慰。
尤其是,使出類似在登聞鼓風波中的這種手段,這是斷然不容許的。當有一日,能夠為爭奪皇位而不擇手段之時,那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關於皇子奪嫡的事情,劉皇帝當然不可能與皇后講明的,夫妻之間再是琴瑟和鳴、相敬如賓,也不可能。
事實上,如果不是呂胤當年因為父喪耽擱了一下前程,錯過了一些機會,他是能更早幾年入相的,畢竟,不到四十歲他就已經是道司大吏了。
回到崇政殿後,劉皇帝便問起劉煦的行蹤情況,原本是準備宣進宮中暗示一番,卻聽說,劉煦前去祭奠已故耿宸妃和_圖_書了。
再度打了個長呵欠,劉皇帝嘴裏絮絮叨叨的:「近來,時感睏倦,長睡不醒,你說,我這身體是不是出現什麼毛病了?」
「醒了?」皇后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
談太子,談劉暘,夫妻倆可以無話不說,但皇子之間爭鬥的話題,實在不便言講。而劉皇帝之所以來坤明殿,還真就是苦思許久,心情不暢,下意識要找一個心安的地方,好好睡一覺。
對此,劉煦坦然接受,並沒有不滿、不甘等情緒的表現,相反,沒了理藩院的差事後,安居王府,把心思放在教育兒女上。
符后的關注點自然不在劉皇帝這顯得吝嗇的保證上,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問:「睡了一晚,心情可曾好轉幾分?」
到了劉皇帝與符后這個年紀,這個狀態,這個階段,兩者之間早已沒了肉體上的激|情交流,更加註重精神的和鳴。當然,很現實的是,皇后也確實韶華不再,容顏逝去,劉皇帝真有那個衝動時,宮裡有太多更吸引他的美人。
毛巾有人擠,鞋有人穿,頭髮有些梳,衣服有人穿,這便是劉皇帝樸實的帝王日常習慣了。大概也就用膳吃飯,需要劉皇帝自己動筷子,畢竟還沒老到要人喂到嘴邊的程度。
劉煦的事,已經被劉皇帝壓下了,本就暗中調查的,他能坐視民間非議李昉,甚至允許登聞鼓案成為市井民間m.hetubook.com.com的談資,但是,絕對不允許有「皇室相爭、諸子奪嫡」之類的流言傳出。
得知此事,劉皇帝也就暫時放棄了召見劉煦的想法,在當日稍晚些,他也親自去耿宸妃的墓前,賞賜了一些陰禮,說了一些話。
「不算晚,還未到巳時。」符后輕聲道。
「嗯……」劉皇帝囫圇地應付一聲。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毫無疑問,乃是內閣大學士。李昉去職后,總要有人接替,這可是聯通劉皇帝與政事堂的要職,雖然實權屬性低些,但地位高,權威也不弱,盯著的人也很多。
當然,現在也不算晚,對於還不滿五十歲的呂胤而言,這邁入仕途巔峰的腳步,已經足夠穩,也足夠快了。
雖然到目前為止,劉皇帝仍舊沒有想好,仍舊難以拿出一個妥善的辦法。在他心中,也還沒有一個定論,接下來在這方面的尺度分寸如何把握,對諸皇子如何安排,如何保證帝位的平穩過渡繼承。
符后也不與之爭辯,招來兩名端盆捧盥的宮娥,說:「先洗漱一下吧!」
雖然近來後宮中劉皇帝最寵愛的是小周宜妃,但皇后這裏,才是劉皇帝心中最為柔軟的港灣,聊以寄託的地方,這是其他任何人都難以相提並論的。
而在這次的諸多人事調整中,對秦王的調動,終究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理藩院的差事,被劉皇帝剝奪了,改由東平王https://www.hetubook.com.com趙匡贊接替,這是他老本行了,至於劉煦下一步去向,劉皇帝態度是,留待觀察。
「什麼時辰了?」劉皇帝晃著腦袋,醒醒神問道。
效果自然還是有幾分的,離開坤明殿時,劉皇帝腳步是從容的,表情是平靜,嘴角甚至還能瞧見點細微的笑意。
聽劉皇帝這麼說,符后一雙眼眸注視著他,悠悠說道:「以我之見,你這不是身體有疾,而是有了心病!」
「你這是在取笑我了。」聞言,劉皇帝苦笑道,打了個呵欠:「比起當初,我真是越來越懶惰懈怠了,若不是有劉暘與趙普等臣僚幫襯著,只怕那紛繁的國務、如山的奏件就要把我壓垮了!」
一直到四月底,在西京的朝廷衙司機構人員陸續填補東京,朝廷事實上回到開封,並徹底安穩展開運轉之後,劉皇帝詔令下,進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調整。
「差不多了!」李皇帝脫口而出,隨後反應過來,有些「惱羞成怒」地道:「你不用多心了,我能有什麼事,一切都好得很!」
重要的也是這一點,不能脫離自己的控制,眼下,既然已經冒出了皇子相爭的苗頭,那他也要做出些應對來,至少,不能放任,不能繼續給劉煦等皇子以錯覺。
以劉皇帝的性格,顯然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也不容許。要是為此,而引起朝廷黨爭,影響到國家利益,損害到江山社稷,那就更該打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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