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世祖晚年
第一百八十八章 機遇

武平趕忙答道:「回王,約有兩百餘人,暫時關押在堡壘,未請如何處置?」
也再沒有人敢對此有任何異議,畢竟,劉昉連連拿劉皇帝的話做解釋,而劉皇帝對於這些將領而言,同樣是神祇一般的存在,從本能上就只有服從二字。更何況,一干叛賊而言,殺得越多,他們功勞越大,想通了這一點,更不會有什麼顧忌與負擔了,從軍者,也從來不怕殺戮。
劉昉不待他說完,便道:「造反作亂的漢人,比之党項賊寇,更加可惡,更加該殺!這是陛下親口所說,你以為如何?」
王屾二人退下后,劉昉又陷入了沉默,一臉凝思,眾人見狀,只以為他在思考榆林亂事,不敢貿然開口打擾。
「帶他們下去,給他們治治傷!」劉昉擺擺手,吩咐道。
事實上,在劉昉北上之前,早有方面大員趕赴榆林了,那就是新任的榆林道布政使張齊賢,就像此前劉皇帝對太子劉暘所說,張齊賢可以做榆林主官,如今果然。
金州指揮使遲疑道:「大王,都殺了?」
「這不是你們該考慮的!」對此,劉昉態度很堅決,環視一圈,道:「我再重申一遍,此番平叛,不是把那干叛軍擊敗就結束了的,陛下對於榆林的弊病,已經忍無可忍,我們不只要平定亂賊,更需把榆林徹底清理一遍,消除那些痼疾,讓大和_圖_書漢的統治永遠維繫下去!至於反抗者,同樣只有一個解決辦法,殺!」
「袁賊除了派袁真率領軍南下之外,還遣袁泰、費永西進靈州,挑動靈州党項舉叛,具體情況如何,小小人就不知了……」
說了這麼多,還不是為了這句話,此眼一落,王屾二人如釋重負,趕忙跪下,連連叩頭,千恩萬謝:「多謝大王饒命!」
「別忙著謝,你犯的是死罪,頭顱暫且寄於爾等頸上罷了!」劉昉道:「暫且留在軍中,為王師嚮導,以觀後效,究竟能否活命,還要看你們表現!」
而對王屾這樣的人來說,對此,即便沒有深刻的認識,但僅憑本能,也知道如何選擇。趨利避害,化險為夷,如今,一個機會擺在眼前,從叛賊的身份,轉變為官軍走狗,比起跟著袁恪叛亂,這似乎才是一條康庄大道。
此言一出,即便是大冬天的,金州指揮使也不由面色一白,激生冷汗,趕忙道:「大王有令,末將等必然遵從!只是,殺了這些俘虜,固然可以提振士氣,震懾叛軍,但榆林叛眾頗多,末將不免擔憂,屆時叛賊走投無路,頑抗死戰,難免給王師造成阻礙與損傷。」
而張齊賢顯然是個有為之人,對於機遇與挑戰並存差事很是積極,在長安謁見劉昉,就平叛之事略做溝通和*圖*書之後,便急赴榆林。
劉昉說得嚴厲,一干漢將也不敢怠慢,一個個抱拳肅容,鄭重道:「是!」
張齊賢沒有選擇道治所在的夏州,那裡李繼遷雖然也鬧騰得厲害,但局勢仍舊控制在官軍手中,相反,鹽州這邊的形勢,要更加嚴峻些,也是張齊賢選擇的履任之所,就沖這份迎難而上的勇氣,就值得嘉勉。
至於原本的布政使郭侗,則被免職,召回東京,如今,還在夏州,與王侁算是難兄難弟。顯然,榆林之亂,朝廷最頂級的勛貴都牽涉其中,即便不問罪,也討不了什麼好。
「是!」
「今日于歸德堡休整,明日繼續開拔,向鹽州進發!」劉昉又吩道:「通知鹽州張齊賢、王玄真二位使君,做好接應準備!」
而階層的躍進,對於天下大部分人來說,就是橫亘於人生旅途中的一道天塹,沒有大氣運、大智慧是究其一生也難實現的。
「再者,對於叛軍,朝廷也不是不留一絲餘地,陛下的意思很明確,前者詔書也已寫明,提叛賊首級投官者,可免一死,生死抉擇,自有他們自己選擇,我們只當依詔而行!都明白了嗎?」劉昉嚴厲道。
「你叫武平是吧!」劉昉看著歸德堡鎮將。
「如何處置?」劉昉語氣淡漠道:「明日正式進入榆林,正需祭旗之物,就拿這些叛賊的頭顱,為王https://www.hetubook.com.com師壯行!」
劉昉瞥了他一眼:「我的話沒說清楚嗎?」
王屾提到的后一點,劉昉是清楚的,榆林雖亂,但消息並未徹底閉塞,驛傳交通還是比較順暢,關於靈州的情況,他在長安之時也收到過彙報。
不過,聊勝於無,多少有些收穫。沉吟幾許,劉昉盯著王屾二人,淡淡道:「你們二人供述,雖然價值不高,但我言而有信,你們的腦袋暫時保住了!」
最後一個「殺」字,說得擲地有聲,同樣冷酷堅決,顯然,對於劉皇帝的意志,劉昉是理解得很透徹的,從思想上就有了充分準備。
甚至於,王屾心中還湧現出少許熱潮,有種竊喜的心理,他們跟著袁恪造反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要一個上進的門路,要一個榮華富貴,要做人上人。
「表現不錯,我給你提兩級,升尉將,歸德堡的戍卒,就地整編,補足一千軍士,你明日作為先遣,進入榆林!」劉昉道。
普通辦法實現不了,那就是只有採取一些激進冒險的舉措了,殺人放火金腰帶,這是自古皆通的硬道理,造反的人,未必真的反朝廷,也許只是為了招安。
一番問對之後,劉昉也清楚,再無法從這兩名俘虜口中得知更多更有價值的東西了,畢竟,他們也只是鹽州叛軍中的小角色,距離核心機密,尚有些距離。
和*圖*書不過,他顯然更關心鹽州叛軍的那些牛馬蛇神,冷笑兩聲,衝堂間的幾名漢將道:「都是些無名之輩啊!可是,就是這些無名之輩,掀起如此動亂,禍連州縣,百姓受難,朝廷疲忙!都給我記住這些人,這都將是你們將來需要剿殺的賊首!」
武平聞言,頓時大喜,立刻拜謝。什、隊、曲、營、尉,劉昉金口一開,武平這可小小鎮將,立刻躍升了漢軍的五級軍官了,更讓人羡慕的,這是趙王殿下點的將,前途可期。
「是!」
「是!是!」王屾立刻應道:「小人必定竭盡全力,為王師嚮導,不敢貳心!」
良久,劉昉抬頭問武平;「除了這兩名頭目,還俘虜了多少叛賊?」
先人前輩們,早就指明了道路,「革命者」通過「革命者」的鮮血,染紅自己的官帽,照亮自己的前程。王屾想得不遠,卻也知道,獻祭「義軍」兄弟,是一個不錯的出路,這就是因禍得福,或許可以看作這是造反最終的目標……
至於那些從賊之人,為名為利,但根本還是為了更好的生存空間,但在大漢,想要活得舒服滋潤,還得在體制內,從被統治者邁入統治階層。
大變之際,往往意味著大機遇,于叛軍如此,于官軍亦然,這歸德堡鎮將,率先品嘗到箇中滋味。
「是!」
王屾的承諾,過於廉價,對於他的表忠,劉昉自然也和_圖_書不會當真,不過,能有些用處,對平叛有利,他也可以稍作嘗試。
「稟大王,這兩百余俘虜,大部分都是漢人,且主動投降……」
「袁賊手下,除了袁泰、袁真兩兄弟外,還有袁青、袁衷、馬山、張玉、劉橫、費永、米穀、封亦等頭領,這些人,或是袁賊羅織的黨羽,或是党項豪強,都被袁賊封為將軍!袁賊還有一名軍師喚張洪,叛亂之事,多與之籌謀!」王屾低著頭道:
至於對朝廷有多少憤恨與怨氣,也是要看需要,鼓動造反的時候,然是苦朝廷久矣,但如今易地而處,屁股自然而然地又坐正了。
「正是!」武平恭敬地答道。
此言一落,眾人多有些意外,尤其追隨劉昉的幾名西北將領,他們可知道,趙王殿下可不是這麼殘暴的人。
鹽州的叛亂,說到底,還是屬於一場傳統式的農民起義,只是,多了一些對現狀不滿的漢地野心家與異族的勾連活動,在中國歷史上,這樣的情況屢見不鮮,不論是盛世還是亂世,基本矛盾,普遍存在。
甚至於,這可以看作是一次巨大的投機,只是風險較大,需要以身家性命作為賭本。但從目前的結果來看,又不得不說是一個此生難得的機會,換作尋常時候,像他們這種身份的人,別說見到堂堂趙王了,就是一個州官都難,如今卻見到了,還能親自說上話,哪怕是被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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