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有比執劍者的神性,以及生字卷的氣機還要更加溫暖的力量。
那枚銅鏡輕輕震顫了一下。
坐鎮光明殿的那個老人……離開了人間。
幽幽光華,掠入其中。
尤其是與雲雀同行的那位寧姓客卿。
遠古時代的地藏王菩薩,一人之力,鎮壓妖族無邊大軍。
生出靈智之後,寶鏡能夠感受到「主人」的心意。
雲雀挑了挑眉,「留下了什麼?」
那座古碑,那本手札……都隨著他的圓寂,消散在了光明之中。
風沙之中,那些苦修者的神情變得很是僵硬。
向上,向下,向左,向右。
光明鑒的鏡面內,倒映出一張俊秀,平靜的少年面孔,只不過陣陣扭曲,有香火氣流淌。
雲雀的神情還算平靜。
……
……
而讓他覺得有些意思的……是從未踏足過此地的雲雀,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適。
這是一份大禮。
而上次的「有緣人」,就是寧奕。
這是要照見那位「地藏菩薩」么?
「這面古鏡,可以照現『因果』,凝聚『塵緣』。」
兩位大宗主看清了這枚銅鏡之後,面色都變化起來。
光明隕落了。
伴隨著星星點點的光芒碎片。
數百階的山石石階。
……
比太陽的光芒還要溫暖。
少年呵呵笑了笑,道:「無礙的。我也想看看……自己到底長什麼模樣。」
得了靈山的大造化,總不能只吞不吐。
邵雲師兄把「光明鑒」留給了這個姓寧的外人,持有此鑒和_圖_書者,便是大雄寶殿深處……那些光明的主人!
今日自己有機會看見么?
他嘆了口氣,道:「是留給寧先生的。」
「一枚鏡子?」木恆皺起眉頭,面色變得震撼,喃喃道:「光明鑒?」
寧奕的手指摩挲銅鏡邊沿,數百年的歲月蹉跎,並沒有讓「光明鑒」生出裂紋,斑駁,在光明的洗滌之下,這枚銅鏡不斷擦拭著自己,只要將「星輝」灌注其中,小鏡子便很快迸發光彩,熠熠生輝。
那席布簾被風吹起。
日月精粹,盡蘊其內。
寧奕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腳底。
……
示意它聽懂了。
裴丫頭抱著古鏡,感受著懷中一圈一圈震蕩的溫暖漣漪。
身份再如何尊貴……也只是一個客卿。
「邵雲師叔臨走之前,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跟隨在其後的苦修者,搖了搖頭,「住持大人什麼也沒有留下……唯獨,只留了一樣東西。」
……
執劍者就是光明鑒擇主的最好歸宿。
然而邵雲大師圓寂之後,只留了一樣東西,沒有留給禪律兩位宗主,也沒有留給佛子,而是留給了寧奕!
他將目光投向那片被布簾掩蓋的光明。
他轉身望向寧奕,柔聲道:「寧先生,邵雲師叔留給人間的唯一東西就是這面『光明鑒』,以他的智慧,你必然是『光明鑒』最好的主人,這一點已經無需質疑了。」
那面銅鏡似乎受了委屈,被木恆撥飛之後,嗚咽呼嘯著低空掠了和圖書
出去,圍著殿柱迷路了好一會,最終找了一個軟綿綿的「溫柔鄉」躺倒,裴丫頭頗有些無奈的揉著懷中古鏡,臂彎里像是抱著一個襁褓嬰兒。
靈山的守護者。
這面「光明鑒」,既然是殿主決定留給他的,那麼作為靈山高層,也只能妥協。
什麼都沒有。
先是不敢置信,然後面容逐漸蒼白。
雲雀的眼神古井無波,凝視著古鏡。
那一席質地古老泛舊,羊皮破碎的布簾,被風吹得不斷飄起。
寧奕一隻手輕輕攬住丫頭的細腰,淡然道:「邵雲大師留下的東西……諸位便一同去看吧,不必避諱。」
所以對於此刻這枚「光明鑒」的歸從,他其實並不意外。
而那面古樸的,安靜的「光明鑒」,忽然震顫起來。
大客卿走之後,應禪律兩位大宗主的要求,客卿山將一枚極具分量的令牌送往了天清池,這枚令牌上雕刻著「太平」二字,靈山太平,生靈太平,這是歷來客卿殿的作用……天下之能人異士數之不清,有能力為靈山開太平者,當受客卿之貴待。
光明鑒……
真的是光明鑒!
……
雲雀沉默著凝視古鏡,不言也不語,他看著自己的面孔在鏡子里扭曲變化,眼神也變得冷徹……而就當那些雲霧即將散開,展露真容之時,一道輕斥響起。
坐化,死去,除了被邵雲大師親自傳點的「有緣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那席布簾之後有什麼。
現在只剩下無限的光明https://m.hetubook.com•com了。
這裡是一片看不到邊際的光明。
這就是邵雲坐化的地方,死了之後,什麼也沒有留下。
東,南,西,北。
若是以神性催動,聲勢便更加浩大。
更像是一座孤獨的,死寂的籠牢。
寧奕抬腳邁入大雄寶殿的那一刻,那枚懸挂著的銅鏡,便發出了一聲錚鳴,猶如一位稚子嬰兒,歡快雀躍,如飛劍一般掠行數丈,直接撲入了他的懷中。
寧奕輕輕摩挲著鏡子,柔聲道:「小傢伙,以後你就自由了,不用再被約束,劍氣洞天內還有三個夥伴陪你玩……只不過現在你還得再等一會。」
……
從來溫和的禪宗大宗主,快步上前,撥開了那面古鏡,攔在了雲雀的面前,他盯著律宗大宗主,皺眉沉聲道:「菩薩尊容,怎可輕易展現人間,捻火者若是與菩薩對視,萬年因果牽扯,出了什麼異變……金易,你擔當得起么?」
在那片光明殿中……邵雲肯定還留了其他的東西。
大殿的高堂之處,懸挂著一面古樸的銅鏡。
寧奕鬆開手,光明鑒自動浮起,「環視」一圈,圍著兩個面色古怪的大宗主滴溜溜轉了一圈,然後懸停在雲雀面前。
其實這也是邵雲將它留給寧奕的原因。
大雄寶殿的低沉鐘聲,帶著哀意,卷過天際。
什麼都不剩下。
即便是遠離靈山數十里的跋涉者,那些懷著「朝聖」心境前來凈土參觀「盂蘭盆節」的苦修者,也聽到了遠天的鐘聲。
https://m•hetubook•com.com那裡是邵雲圓寂的地方。
寧奕為靈山做了許多的事。
寧奕按捺下了那股動用古鏡的衝動,他深吸一口氣,以一縷氣機注入鏡內,安撫了這個開啟靈智的「小傢伙」,這個小傢伙已經沉寂了太久,這些年來一直高掛光明殿前,此刻終於被邵雲允許「走動」,重獲自由,分外「興奮」。
一行人走到了大雄寶殿的殿門口,佛陀菩薩,低眉垂目,似在默哀。
「按照規矩,寧先生,你拿了『光明鑒』,就是那裡的主人了。」木恆說道:「邵雲師兄的本意應該也是……由你去揭開那裡留下的『秘密』。」
「邵雲大師……留下了一枚鏡子。」
這就是它最追求的東西。
開啟靈智的光明鑒,感受到了一股外界傳遞的「暖流」,小鏡子震顫一二。
身為靈山專門服侍大雄寶殿的侍者,這位苦修者的面容顯得有些猶豫,他向著佛子身旁的眾人投去了微妙的眼神。
金易和木恆二人神情都有些微妙,最終還是服從,妥協。
「光明鑒」雖不是先天靈寶,但是材質特殊,汲取日月精華,在靈山的大雄寶殿歷盡無數個日升月落,是極暖人的寶物。
「不可!」
一縷又一縷的光明從大殿深處的布簾之中隨風溢散。
他們錯了。
那座大殿的最深處,曾經有無限光明,還有一個老人。
他知道木恆的意思。
微風吹過。
雲雀怔怔出神了好久,才揉了揉頭。
然而五人掀開布簾之後,才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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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放自己的「光明」,卻無法緩解這份寒冷。
邵雲大師之前就說過……要將這片光明贈給自己。
它能夠感受到,自己的主人,與這位女子之間的關係……有股自己無比嚮往的溫暖力量,就在兩人之間傳遞。
殺力驚世駭俗,卻從未有人真正目睹過那位大菩薩的尊容!
一個太平客卿罷了。
已經進入過這裏一次的寧奕,神態平靜,他本就是執劍者,為光明而生。
抱著銅鏡,入手溫熱,頗有些美人在懷的感覺。
讓侍者無法開口,也無法想明白的原因,就是這一點。
只不過……抱著自己的那位女子,身上實在是太冷了,靈魂的深處像是結了一層萬年不化的冰。
杵著禪杖的少年,神情黯然,艱難抬步,通往光明殿最高處的台階,每一步都無比沉重。
雲雀認真道:「但憑藉我對邵雲師叔的了解,他絕不可能只留下光明鑒……一定還有其他的東西!」
金易的神情變得激動起來,死死盯著那面鏡子,古鏡內的雲雀面容,已經發生了變化,絲絲縷縷的香火氣下,那張少年的面孔被雲霧遮掩,神秘而又禁忌的強大威嚴,也從境內世界流淌溢散而出。
寧奕的目光始終落在那席布簾之後。
有些灼目的光明,讓金易木恆和丫頭,都吃力的眯起雙眼。
……
寧奕有些措手不及,抱住那枚銅鏡,整個人卻被這股強勁的力度推得踉蹌一下,以他的體魄竟然差點被這枚小鏡子放倒……
踏入此地之後,連「影子」都被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