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忌

李靖猶豫再三,猛一咬牙:「卑職僭越,下晌在恩師府上,見過玄感之女。」
待到近了時,楊茵絳突然給李靖跪下,後者大驚,剛忙去扶:
「怎麼會?」李靖笑道:「我與殿下相識數年,他的身邊就只有茵絳一人,唯與你可論大事,正妃之位舍你其誰?」
方才恩師在書房已經說的很清楚,茵絳正妃之位,絕對是穩了,恩師能說出這句話,那麼此事就不會有任何變數,但茵絳為何卻是這番姿態?
晉陽樓,包廂內。
楊銘剛才在與李靖討論邊疆戰況,講到其中關鍵時,也不免為李靖的臨場應變能力喝彩。
李靖皺眉道:「殿下與你,最是情深意重,如果獨孤女真的妃位不保,斷不會旁落她人,茵絳何須憂慮?」
又過了一會,李靖起身告辭,楊銘將他送出府外,隨後便讓徐景去一趟越公府,邀楊茵絳出來一見。
裴淑英的事情,他真不知道,眼下驟然聽聞,確實震驚。
主要是高興,李靖能成長起來,比什麼都強,這是他手裡的一把利劍。
楊銘嘆息一聲:「事情如今還不明朗,你不要著急,更不要聽別人的自亂陣腳,你以前很懂事的,現在怎麼這麼糊塗?」
沉默半晌,李靖點了點頭:「自當儘力。」
大隋朝堂,裴矩無疑是最低調的那個人,以至於京師之外的地方,很多人都會忽略他的存在。
所以她們兩人之間,勝者自然為妃,輸者,今後與楊銘再無任何干係。
楊銘和-圖-書挑起她的下巴,直視對方,沉聲道:
又有裴矩老狗插手其中,她怎能不慌?
「還有這事?」李靖一臉驚訝。
可她為什麼明知忌諱,卻故意為之?
楊銘雙目一眯,默不作聲。
包廂里安靜異常,楊銘也一直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麼坐著,相對沉默。
楊茵絳一愣,趕忙起身,坐進楊銘懷裡,輕輕的依偎在他身上:「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絕不摻一絲虛假。」
她也太著急了……
可你怎麼這麼糊塗啊……李靖也是你能去沾惹的嗎?
但是李靖很清楚,此人若不是極少外出領軍,早已經是國公了。
期間,楊茵絳幾番垂淚,楊銘看在眼中,多少有點不忍。
「過來吧,」楊銘朝她招了招手,
正因裴矩才華之高,計謀之絕,大隋無出其右,所以才會得二聖器重,常居內史省,無論高熲、楊素、蘇威,還是宗室,從未有人敢輕視他。
「荊州兩年,你待我如至親,大小事宜從不瞞我,那時候我就覺得,你我之間終需一個結果,好讓此情綿延無期,今天你肯抱著我,就不再欠我什麼了。」
「以後不要與李靖接觸,明白了嗎?」
這份情意,就算她不是楊素的孫女,楊銘都不會辜負的。
這丫頭真是一心都為了自己,當初拋家舍業跟著他跑到了荊州,一呆就是兩年,事事為他謀划,儼然早就將自己當成了楊銘的小嬌妻。
他還是知楊銘的,這種事情,真的很和*圖*書難開口。
但是李靖審時度勢,以本部傷亡為長孫晟爭取到了決戰之機,以至於大敗突厥,怪不得長孫晟呈交給朝廷的奏疏中,對李靖大加讚賞。
「好了,不早了,早點回去吧,」楊銘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
楊茵絳忙不迭的點頭:「茵絳再也不敢了。」
何況楊銘直到如今都沒給自己一句準話,這才是讓她最心酸的地方。
「你忘了,我當初欠你一個人情,一直還沒還呢,你為什麼不提呢?」
李靖都明白這個道理,你怎麼就不明白?
李靖點頭表示贊同,楊、裴二人,都是頂尖門閥出身,族內嫡女給人做小,幾乎沒有可能。
李靖老實回答:「希望我能在殿下面前為她說情,卑職知道此事不可為,但……」
楊茵絳再次起身行禮:「殿下心裏最看重的,就是藥師叔叔,沒有人比你在他心裏的位置更重要,如果你能幫茵絳從中斡旋,挽回殿下心意,茵絳今後必不負叔叔恩情。」
楊茵將瞬間哽咽,不停的抹淚抽泣,
不過李靖還是說道:「茵絳希望我怎麼做呢?」
他是我的心腹,你將來是我的內眷,你倆之間一旦形成某種默契關係,對我來說是大忌。
如果連裴矩都摻和進來,楊茵絳確實不敢說十拿九穩。
「然後呢?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楊銘微笑問道。
楊茵絳雙眼通紅,搖了搖頭:「我怕楊銘不願意。」
「戰場變幻,波譎雲詭,時機一閃即逝,雖然此www.hetubook.com.com番靖兄傷亡過重,但你能拖住步迦馳援大軍,給長孫晟爭取到了時間,與啟民合擊步迦主力,確屬大功一件。」
「在荊州時還好好的,回來怎麼就成這樣了,」這是楊銘今晚的第一句話。
又是楊茵絳,這丫頭到底要幹什麼?以她的聰慧,該知道不能與李靖扯上關係的。
今年,已經是仁壽二年,楊銘最多還可以安穩過上兩年,因為兩年之後,老爹楊廣就會繼位了。
說罷,她雙臂緊緊環繞在楊銘身後:「是我錯了,當時太心急,才犯此大忌。」
李靖也很無奈,這忙不幫,有負老師提攜之恩,幫吧,就會犯了楊銘的忌諱。
楊茵絳心裏有愧,自打進來之後,便不敢直視楊銘,低垂著頭擺弄衣角。
楊銘身子稍一挪動,楊茵絳便會再次將他抱緊,讓他連變換個姿勢都做不到。
楊茵絳頓時大哭:「藥師叔叔,有以教我。」
也從側面說明,李靖是個將才,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換做楊銘,未必能下這個狠心。
楊銘又問:「她還說什麼了?」
……
「唉……」楊茵絳嘆息一聲:「叔叔不知,裴矩之女已經主動靠上來了,此女性格直率,臉皮又薄,若說沒有裴矩在背後指使,斷不會這樣做,裴矩這個人叔叔也是知道的,不但是二聖心中的肱骨,更得太子殿下仰重。」
楊銘閉目沉思半晌,說道:「這件事你不要再摻和,免得捲入其中。」
李靖坦然道:「她言https://www.hetubook.com.com裴矩之女,也參与其中,是她最大的競爭對手,她恐不能勝,所以才想讓我幫忙。」
獨孤女的事情,已經在大興城傳遍了,李靖剛回京就聽說了,
楊茵絳一臉委屈,時值今日,已是決勝關頭,她怎能不急?
河東八千子弟,回來的只有兩千三百人,死者十之七八,這麼大的傷亡,必然是要領罪的。
楊茵絳也不矯情,起身擦拭眼淚:「請藥師叔叔挪步一敘。」
楊茵絳黯然點頭:「問題就出在裴淑英身上,此女極招人喜愛,殿下亦不能免,就算是我,也願與其真心相交,可是事已至此,我和她已經被眼下形勢架上去了,正妃之位只能有一個,輸了的,也不會甘心做個側妃,就算我和她都肯屈就,身後長輩也萬不會答應。」
剛剛離開楊素所在的庭院,李靖便見到楊茵絳獨自一人朝他走來,於是他趕忙上前相迎。
「唯死而已!」楊茵絳毫不遲疑道。
楊銘很少喝酒,但今晚,與李靖喝了不少。
楊茵絳縮在楊銘懷裡,輕輕搖頭:
見楊茵絳半天不作聲,楊銘輕輕撫摸她的後背,緩緩道:
因為一般人在戰場上,下不了這個狠心,稍有不慎,肯定是要獲罪的。
「你先起來,有什麼話起來再說,」李靖道。
「卑職明白,」李靖肅然點頭。
楊茵絳拚命搖頭,楚楚可憐道:「今晚讓我陪你,行嗎?」
唉……你錯了,我可以幫殿下參議其它事情,唯獨家事,不可摻和。
可是自己又能出什https://m.hetubook.com.com麼力呢?以他的身份,哪有資格摻和進這件事情裏面。
楊銘笑問道:「靖兄有何事不能與我言說?痛快講來。」
唉……兒女情長還真是拖累人啊,楊銘無奈苦笑。
兒女情長,也就是這兩年,楊銘還可以品味一番。
祖父已經明言,聖后的身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天傾,也就是一兩個月的事情了。
晉王府,青山房。
這麼一來,河東今年的賦稅,虧空肯定是跑不了了,但是這個虧空,楊銘願意認。
楊銘笑道:「如果將來,你不能成為我的正妃呢?」
楊茵絳道:「獨孤鳳兒已染怪症,眼下各方皆在爭奪楊銘正妃之位,茵絳勢微,需仰仗叔叔。」
酒過三巡,李靖欲言又止,
「陣亡將士,當重撫恤,」楊銘道。
「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而李靖這麼做,是情有可原的,楊素是他的老師,大隋世家弟子最講尊師重道,李靖也是被逼無奈。
到了哪個時候,他更多的心思,會放在怎麼勸諫老爹身上,免得他步步走錯,墜入萬丈深淵。
李靖點了點頭,隨著楊茵來到越公府後園,遣走下人之後,兩人在一方石桌前坐下。
楊銘在家裡設宴招待李靖,
按照輩分,李靖是楊素的弟子,與玄感是一輩的,別看比玄感小了十來歲,往常遇到楊玄感,他是也稱兄的。
「不用說了,」楊銘笑道:「我知道你的難處。」
其實李靖這句話,讓楊銘放心不少,如果因為楊茵絳,李靖都會對自己隱瞞了,那麼楊銘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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