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他起身道：「但願今後，天下不會再有這種烹殺之賊。」

楊約笑道：「太子的宗旨，是以最快速度平叛天下，這樣一來國家的損失會被降到最小，齊王不懂這個道理，仗著救駕有功，蟄伏多年又想著冒頭了，您不妨在陛下那裡推波助瀾，促成其南下平叛。」

京師油炸重刑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京師的小孩都見得多了。

然後，拉著繩子的獄卒，慢慢往下面放，圍繞在附近的百姓紛紛往後面撤，生怕濺出來的滾油落在身上。

大隋的欽犯，背後沒有插牌子，大隋的公開行刑慣例，按照周禮叫做：謂書其姓名及其罪于梏而著之也，大業律記載叫：獄成將殺者，書其姓名及其罪于拲。

整個過程，楊瑞的目光都沒有挪開過，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他也是見慣大風大浪的，自然看得出，楊瑞這是培養出來了，已經跟年幼時候的楊銘有的一拼。

楊瑞笑了笑：「我不聽，父王母妃總是提醒我，千萬別信您老人家話，您那都是邪門歪道。」

官員對他們叔侄倆的批判，會持續很久，聲情並茂，讓在場的每一個京師百姓，都覺得這兩人必須處以極刑，以示天地。

「我還以為您會不信呢？」楊約訕訕笑道。

楊約一愣，趕忙道：「不能這麼說，順，咱們也要說成不順，越是艱難的事情得到解決，才彰顯www.hetubook.com.com太子不凡。」

只見他一臉欣慰道：「臣下不為例。」

「閉嘴吧，」楊約挑眉道：「你說的跟殿下說的，是一回事嗎？」

「我信！」楊瑞的回答很痛快，反倒讓楊約有點無所適從了。

時間過的很快，聊著聊著，午時就快到了。

楊瑞笑道：「萬一他下去真的平叛成功，我們豈不是養虎為患？」

「父王打的太順了，」楊瑞道。

楊瑞今年十三歲，按理說十三歲的小孩主持這麼血腥的事情，似乎不妥，其實無所謂。

楊玄感非常不知趣的道：「其實接下來還有，例如格謙、高開道、杜伏威……」

已經搭設好的檯子上，楊瑞與一眾官員就坐在那裡。

「哧拉」一聲，半個人已經進去了，百姓的叫好聲已經將翟摩候的慘叫聲徹底淹沒。

一旁的楊約笑道：「差不多了，滅了高家那幫叛賊，河北之亂也就算結束了，屆時太子會去山東。」

楊瑞忍不住笑道：「您老人家今後還是不要在外面，斥責外祖了。」

怎麼辦呢？吊起來，慢慢放，從腳至頭。

負責主持行刑的，是世嫡皇孫楊瑞。

楊瑞笑道：「怪不得父王總說，您老人家做事無所不用其極，您的這個法子，我是不會同意的，君者，萬民之主也，父王和我，都不會去做這種坑害百姓的事情。」

說罷https://www.hetubook.com.com，楊約朝楊瑞道：「我跟殿下打個賭，齊王一定會去江都，您信否？」

一夫一妻多妾制延伸出嫡長子繼承製，是華夏古代的基本倫理準則。

楊約笑道：「損一地而補太子威名，是值得的。」

「烹！」

其實都是一個意思。

一直站在後面，什麼都聽到的玄感也跟著笑道：「我說叔父，您把我帶偏也就算了，可別影響郢回，您那套東西亂教，小心麻煩臨身。」

大雪紛飛，楊玄感這個當外公的，親自站在楊瑞背後給他撐傘，一點不覺得長輩服務晚輩會很羞恥，因為他這叫卑服務尊。

只有後世的小孩，沒見過血腥場面，在古代，這種場面屢見不鮮，小孩子們見得多了，不說當下天下大亂，屍體隨處可見，就算是承平年間，血腥屍體也不是什麼罕見的東西。

不要被人和事物影響自己的情緒，也是楊瑞必須從小學會的技能，這一點，薛道衡不會教，但是楊茵絳會。

下油鍋，也是有講究的，不會撲通一下把你扔進去，更不會有人扶著你，把你放進去，燒開的熱油溫度很高，獄卒也不想靠近。

楊瑞愣道：「不能這麼干吧？這不是亂來嗎？」

楊瑞點了點頭：「他甚至請旨南下江都平叛，我看皇祖父似乎有些猶豫。」

「這麼說，父王應該已經抵達清河郡了？」楊瑞側身道。

ｍ.hetｕbｏｏｋ.ｃom.cｏm翟摩候現在就跪在下面，已經被鎖上的雙手，還抱著他叔叔的頭。

楊約一愣，頭一次感覺到，楊瑞是以秦王的身份在跟他說話，這不是建議，是命令。

他提醒的很正確，因為楊瑞不是一般人，是不是能亂教的，能教的，就那幾個人。

楊瑞小聲道：「昨天二伯在永安宮祖父祖母面前，說什麼河北叛賊乃烏合之眾，父王以精銳對烏合，七月份之前怎麼也會拿下，我聽著有點不舒服，這不是紙上談兵嗎？」

所以楊瑞一點不會虛，你現在要是讓他殺個人，他都不帶猶豫的，什麼看到腦漿腸子會嘔吐，在他這裏不存在，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基因里就帶著的。

在翟摩候的懷裡，翟摩候在京師的大理寺大獄當中。

楊約笑道：「他是不是還說，他去了也會這麼順利？」

楊瑞小聲道：「因為衛玄按照父王的意思招安叛賊，讓皇祖父有些不高興，二伯在旁添油加醋，說什麼南方叛軍一盤散沙，其不堪程度猶過河北，應逐步殲滅之。」

楊約鄙夷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有主見嗎？別看殿下年幼，已經具備自我判斷的能力，什麼能聽什麼不能聽嗎，人家比你清楚。」

楊約搖了搖頭，道：「現在關中沒有兵給他，洛陽又在太子掌控之中，他下去只能指望衛玄，衛玄都不敢與群賊開戰，齊王去了只會讓江都越來越亂。https://www.hetubook.com.com」

「這不是坑害了江淮百姓嗎？」楊瑞道。

就是咱們在電視劇里看到過的，把寫有犯人的姓名和罪名的木梏戴在犯人手上，後來逐漸發展為插在背後的斬條，也叫亡命牌，大隋這個叫明梏。

他們家的血統是好啊，楊銘那小子小時候就已經是一肚子陰謀詭計，城府深沉，洞若觀火，楊瑞也是一樣。

「紅花總需綠葉襯，」楊約笑道：「齊王的無能才能凸顯太子的英明神武。」

京師，翟家三賊，翟弘在衛縣直接戰死，翟摩候被俘虜，翟讓的腦袋呢，是被瓦崗降軍獻出來的，如今這顆腦袋在哪呢？

翟摩候雙腿拚命往高處抬，這是本能，但也是無用的。

但你爺爺就能幹的出來，楊約笑道：「臣只是提醒殿下，謀划事情要以大局出發，將來如有必要，當另闢蹊徑，行非常之事，於我有益者，萬事皆可行，於我無益者，當萬事皆廢。」

楊瑞嘆息一聲：「皇祖父向來是雷厲風行，很少猶豫，一旦猶豫，這事就會朝著相反的方向發展，不過我會想辦法阻止的。」

嫡長子是要下血本培養的，因為他承擔了整個家族，責任太大，培養不好，容易把整個家族帶偏，歷史上的玄感就是沒有培養好的例子。

「哈哈哈哈……」這回輪到玄感笑的直不起腰來了，楊約吃癟的樣子，會讓他覺得很爽。

家族的血統、領地、財產、官位勛爵、和圖書社會地位、名譽，通通由嫡長子繼承，因為正妻也叫嫡妻，妻者齊也，嫡妻跟丈夫是平起平坐的，她的第一個兒子，就是家族繼承人。

楊瑞以前沒見過，但這並不影響他可以鎮定的觀摩整個過程，頂級貴族家的小孩，心狠手辣的一批，尤其是繼承家業的。

炸過之後，其肉會分給城內百姓，其實大多數人不會吃，會悄悄扔掉或者喂狗。

隨著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有官員開始介紹翟讓與翟摩候的生平履歷，也就是他們從哪來的，都干過什麼事。

「哈哈哈……」楊約撫掌大笑。

因為行刑在中午，雖然下著雪，談不上午時陽氣最盛，但慣例就是這樣。

眼下的翟摩候，已經在瘋狂掙扎，哇哇的哭喊著，人到了這個時候，肯定會畏懼死亡，畢竟這個死法太嚇人。

這時候，楊銘接過大理寺官員遞來的牌子，起身道：

「陛下猶豫了？」楊約詫異道。

「需要幫忙嗎？」楊約道。

楊瑞是不會將官員對翟讓的批判當回事的，他只是覺得這封批判文，寫的著實不錯，書寫者是個很有文採的人，他不會像下面的百姓一樣，目眥欲裂，恨不得現在就炸了翟摩候。

獄卒將他的腰部綁結實之後，另一邊的人一拉，翟摩候就這麼被拉至半空，整個人在上面雙腿亂蹬，凄厲的喊叫著。

楊瑞笑了笑：「別怪我看低您老人家，這事您還真沒那個本事幫，這是皇族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