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英沉默,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胤垣,果然一言不發,向胤垣微微欠身行了一禮,就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老魚啊,這小子我看著順眼,可是他身上的白袍子,太難看了些。」
「還有,儲存在守宮監內的,那些死士殺手使用的軍械、兵器等,一應物證,都被大理寺的人悉數提走。」
任何事情,只要有太后懿旨,有大將軍、大丞相的人接管,天子就『篤篤定定』的在九曲苑飛鷹走狗,萬事不掛在心上嘛。
胤垣呆了呆,摸了摸腫脹的麵皮,幽幽問道:「哦?就一個水英么?」
胤垣就看向了一起跟來的樂山副將。
所以,他們來九曲苑的時候,是誠惶誠恐。
乘坐鸞鳳紅轎子的鬼女人突兀出現,一通大打出手,羅輕舟及時到來,驚退了那伙鬼女人。
當他聽那小太監說,說兩家棺材鋪的活口,都被大將軍提走了,就知道這件事情的後續,和天子已經沒啥關係了。
正經事?
襲殺四極坊的死士殺手,使用的是禁軍標配的軍械,這種事情,他一個小小的副將,不懂其中的竅竅。不懂,所以他不開口;就算懂,他也不敢開口。
如果天子真要認真的追查這件事情,那麼他很可能被扒了官袍,打入大牢,如果再從他身上下功夫,順藤摸瓜的牽扯下去……
以天子的秉性,想來他也懶得再管後續的事情了。
那小太監看了看臉色驟然回復了正常的水英,低下了https://m.hetubook.com.com頭:「皇城那邊,剛剛大丞相朱崇、大司寇公羊旭、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御史台都御史等多位大人,進宮了。」
第一個跑去四極坊救火的,是守宮監所屬。
他昨天和老何搭檔,去醬罈子大街巡邏、查探,自己如何『僥倖』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跑去油簍子大街的兩座棺材鋪,結果和拜鬼母教的妖人正面撞上。
隨之,其他一群相關的,不相關的,來自鎬京、風調坊各衙門的小官小吏,也都被不耐煩的胤垣揮手趕走了。
這些人,昨夜就是在四極坊里湊了個熱鬧,好些人到現在都沒弄清楚,昨晚上的那一場大火,那一場動亂究竟是從何而起,中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微微頓了頓,胤垣淡然道:「這件事情,影響極壞,希望水卿能不負國恩,將這事情處置得妥妥噹噹。」
胤垣的眉毛耷拉了下來,他幽幽道:「既然如此,是太后要親手處置這件事情嘍?也對,畢竟牽扯到宮闈秘聞,太后插手,也是理所當然的。」
胤垣笑看著水英:「風調坊令,去吧,太後有召,可不能怠慢了。趕緊去吧。」
大丞相、司寇台、刑部、大理寺這些被文教官員掌控的衙門且不提。
一群宮娥嚇得面色慘白,一個個面面相覷,身體微微顫抖著。
水英一走,那禁軍副將也隨之請辭。
微微頓了頓,小太監繼續說道:https://m•hetubook.com.com「另外,被送入守宮監秘獄的熊頂天,也被餘三斗余公公的人提走了,已經轉交給了司寇台。平安號、福蔭號的掌柜的,還有被生擒的小二,則是被大將軍的人提走了。」
只是,他養氣的功夫極深,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的笑容。
盧仚詳細的講述著自己的親身經歷。
出力最大,將胤騂從大火中救出來的,也是守宮監。
水英的臉微微發白。
他派人接手了,這事情就由不得魚長樂這邊繼續追查下去,除非,他想挑戰一下餘三斗大內第一人的地位;除非,他想挑起太后和天子的正面衝突。
但是,作為一名堅定的文教弟子,文英絕對不能容忍『鬼神之說』。
所以,這名禁軍副將走的也很篤定。甚至他向胤垣告辭行禮的時候,那行禮的動作,臉上的表情,未免就有一種敷衍了事的感覺。
他猛地上前了兩步,厲聲喝道:「陛下,鬼神之事,絕對是荒謬之談。世間,豈有鬼怪?這鬼祟的,只是人心。陛下作為大胤之主……」
送信的小太監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但是見了胤垣,水英才發現,他居然無從申辯。
就這時候,一名小太監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向胤垣行了一禮:「陛下,餘三斗余總管派人來,說太后召風調坊令水英奏對。」
嘆了一口氣,胤垣摸了摸臉:「唉喲,這一熊掌好生結實,我和-圖-書準備……不是,我肯定要大病一場,三個月內,我是不準備搭理朝政了,你們誰都別來煩我……」
魚長樂『慈善和藹』的圓臉龐上,也透著一絲絲的陰雲。
「看樣子也是個沒用的。」胤垣嘆了一口氣,又看向了被召來的風調坊令水英:「水英,你可知罪?」
魚長樂則是笑吟吟的,清脆利落的應了一聲:「好咧,陛下,老奴覺得,這小子這般魁偉、英朗,倒是顆好苗子,您可別小氣,再賞點,再賞點!」
第一個和鬼魅交手的,也是守宮監的人。
胤垣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他摸了摸自己淤青片片的右臉,用力的揮了揮手:「沒錯,沒錯,世間沒鬼,沒鬼,怎麼可能有鬼呢?」
餘三斗,才是大胤朝真正的第一大太監。
急促的說了一長串話,胤垣突然朝著盧仚指了指。
大殿內香煙繚繞,奇香馥郁。
昨夜他沒能親眼目睹盧仚、羅輕舟等人和那些鬼女人的戰鬥。
盧仚是讀過書的,他的講述就好像說書人說書一樣,一條條,一款款,詳細、精彩,很是吸引人。
結果,等到事後要認真辦案追查的時候,太后和大丞相直接入局,提走了一切人證、物證,這件事情,顯然就和守宮監沒關係了。
聽到末尾,胤垣突然打斷了盧仚的話,他指著羅輕舟問道:「那些九陰教的逆黨餘孽,且不說。那些突然出現的死士殺手,他們使用的弓弩,果真是禁軍制式軍械?」
羅輕舟急忙俯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行禮:「陛下,微臣詳細檢查過,的確是禁軍制式軍械,而且全是嶄新從未動用過的好物件。只是,軍械上的所有銘文編號,都被抹去了,無從追查。」
胤垣看看水英,抬頭看看大殿屋頂華麗的藻井雕飾,然後燦爛的笑了起來:「行吧,水英啊,去向太后解釋昨晚的事情吧。嚇,你也不要怪我多事,我叫你過來,只是很好奇,這世上,真有鬼?」
水英有點心慌,臉色變得更白了。
他們被打發離開九曲苑的時候,是滿頭霧水。
之後,就是四極坊大火,盧仚等人想方設法進入四極坊,想方設法讓那群瘋癲的質子出手救火,從大火、鬼魅的危機中救出了瀾滄王胤騂,並且平定了突然爆發的死士殺手的瘋狂襲擊。
盧仚登時一愣。
十幾名太監,數十名宮娥,全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的站在一旁,目露奇光盯著盧仚,聆聽著他的講述。
餘三斗,那是太後身邊服侍了數十年的忠心老狗,在守宮監里,也有一支只屬於他,直聽命於他的力量。他的資歷比魚長樂還深的多,在皇城內外的影響力,都超過了魚長樂。
那些死士殺手一通殺戮后,極有效率的撤離現場,其他官府衙門鬼影子都沒找到一個,也是盧仚這個新加入守宮監的毛頭小子,找到了線索,抓住了嫌疑人熊頂天,同時擊殺了三十幾位死士殺手。
那副將低頭,沉默不語。
魚長樂向胤垣欠了欠身,滿臉是笑,沒吭聲。
和-圖-書昨天晚上的事情,棺材鋪內的異常,是守宮監發現的。
盧仚明顯感受到了大殿內的氣氛變得壓抑了許多,胤垣的笑容後面,隱藏著很深很深的惱火和無奈。
「那些死士殺手的屍體,則是被刑部的人,帶著太后懿旨提走了。」
羅輕舟駭然扭頭,萬分震驚、萬分嫉妒的看著盧仚。
胤垣聽得是目不轉睛,不斷的輕輕點頭讚歎。
這才是胤垣的真面目么?
無論是九陰教在風調坊內布置了據點,又或者四極坊的一場大火,以及那些死士殺手的出現,任何一件事情,如果認真追究,他起碼也是一個『瀆職』、『昏庸』的罪名。
這麼多年來,不都是這樣么?
大殿內一片死寂。
昨夜一事,風調坊令衙門的表現太差,他居然是一點作用都沒起到。
胤垣看向了魚長樂:「沒守宮監啥事了。」
最後,大殿內,就剩下了守宮監的一票人馬,胤垣挺直了腰身,興緻勃勃的朝著盧仚和羅輕舟指了指:「好了,現在沒礙眼的人了,全是自己人,認真給我說說。昨天的事情,真有女鬼?哎,小模樣長得怎麼樣?俊俏么?胸大么?這個體型,嘿嘿……騷不騷?」
昨夜的正經事,唯有盧仚全程經歷。
這些臟活、苦活、累活,都是守宮監的人做的。
水英皺起了眉頭。
他是風調坊令,是風調坊的最高官員。
前來九曲苑的路上,水英就絞盡腦汁,想要計較出一個脫罪的法門。
「換一件,換一件……喏,換身紅袍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