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黃植生笑道，「比香島好多了……香島那邊都是山，只是海邊有點平地，不過風太大，種什麼都容易倒，哪裡比得上黃安風調雨順？」
吳應熊的脾氣很好，極少大發雷霆。但這一次岳樂也的確欺人太甚，之前都說得很好了，用地盤加上建寧公主和吳應熊的兩個幼子換一條往東而去的通道。現在突然就改了主意！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額老了，」李自成笑著說，「也不方便出面。」
「皇爺，額家皇上的意思，就是他一個皇上，您一個皇上，吳三桂一個皇上，朱三太子也當一個皇上！」
而李自成、李來順爺孫倆卻是一身大明王爺的蟒袍，大馬金刀地坐在大明楚王府的銀安殿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爺倆是朱元璋的子孫呢！
李自成笑了笑，「老賈，你可記得《三國演義》之中誰平生不好鬥，惟好解斗？」
李自成哼一笑：「那又如何？若岳州、漢陽、荊州東部、武昌盡為額有，額就能把長江水師支楞起來。而且額也不去他處，就守在湖廣這裏，他要和額耗，那額就奉陪到底！不過他姓吳的可是志在天下的！」
「好！」賈漢復點了點頭，笑道，「實不相瞞，額正要行一趟廣東，康熙皇帝還把郴州、桂陽州賞給額了。以後額和王爺也算是近鄰了。」
「那就好，」李自成笑著，「額還擔心你們都是廣東人，不習慣黃安的水土呢！」
「出使襄陽？皇爺是想和吳應熊聯手攻打荊州嗎？」
吳應熊一拍巴掌：「好！好計策……汪長史，你的意思是我屯兵南陽，擺出威震華夏的樣子，逼康熙交出公主議和？」
而且吳國貴南面的王輔臣和他既是把兄弟又是親家，根本不用重兵去防備，東北面的李自成顯然也不想和吳國貴開戰，而吳國貴暫時也沒有能進入長江的水軍——岳州的口子在李自成手中，吳國貴在洞庭湖和湘江上辦起來的水師也入不了長江。所以要翻臉就得啃岳州堅城，吳國貴顯然也沒做好準備。
「不知皇爺想怎麼分？」黃植生問。
「整個天下？」吳應熊問，「怎麼要？」
「岳樂把咱們給騙了！」吳應熊咬著牙道，「你娘和你弟弟暫時回不來了……」
「謝皇爺關愛。」黃植生滿臉堆笑著回答。
「啊，王爺，您想叫王輔臣出頭替您和吳三桂解斗？」
李自成又說：「既然你家裡的事情都安頓好了，那就辛苦m•ｈｅtｕｂook•ｃｏｍ•ｃｏｍ一下，先出使一趟襄陽吧。」
吳應熊回頭望去，就看見自己的兒子一身鳥槍兵的戎裝，快步如飛地走了進來，顯然是剛從火槍協的大營趕來——前些日子，王輔臣答應的三千支燧發槍和十萬兩白銀都送到了襄陽。吳應熊就把燧發槍給了兒子吳世璠，讓他在襄陽建立一個燧發槍協，稱「火槍協」，這些日子吳世璠就全身心投入了火槍協的組建和訓練了。
汪士榮建議道：「您可以和李自成達成瓜分荊州、安陸、德安的協議，然後再從湖南調一些兵，向李自成借一點糧，在襄陽彙集數萬大軍，北進南陽！」
實際上，要不是岳樂拿建寧公主和吳應熊的兩個兒子當籌碼，吳應熊早就和吳國貴一起攻打荊門、荊州了。
「好！」賈漢復笑道，「王爺您為金陵的朱三太子又爭取了十日，真是太忠了！」
襄陽，西王世子府內，剛剛得知岳樂即將和李自成達成議和的吳應熊當時就怒了，拎起個茶碗就往地磚上一砸，然後還覺得不解恨，又是一個筆洗也摔得粉身碎骨。
「十日！」李自成又給減少了五天，「十日後額派一艘快船送你和額的湖北巡撫黃萬霖一起去荊州！」
李自成看了看賈漢復，「老賈，你也是當過大明忠臣的，你說說，額孫子來順能不能當大明的……忠王？」
「那咱們和他拼了！」吳世璠一想到自己的嫡母和幼弟，眼睛都紅了，「孩兒的五千火槍兵已經練得差不多了，可以出戰了！」
雖然他不是建寧公主生的，但是建寧公主卻待他和他妹子小艽如己出。而上回他之所以能逃出北京，也是建寧公主一手安排的。可以說這個嫡母對他是有救命之恩的！
黃植生吁了口氣，這李自成不出面，那事情就好辦。要不然李自成當大明忠王，那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啊！
……
賈漢復一聽，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想到這兒，賈漢復忽地眉頭一皺，問：「皇爺，您的意思是……不要荊州城，也不放大清安親王的人馬去下遊了？」
沒想到岳樂居然拿吳應熊的老婆孩子為籌碼，狠狠騙了他一把！
……
汪士榮道：「世子爺，這事兒好辦……岳樂把荊州交給李自成，無非就是想讓咱們和李自成開戰！可是咱們非得為了荊州和李自成打嗎？」
賈漢復道：「那就半個月吧！」
李自成點點頭：「等和_圖_書你從襄陽回來，再替額走一趟金陵。」
李自成笑著問：「老賈，那你打算忠誰？」
李自成嘿嘿一笑：「你莫激額，額就是怕了那姓吳的又如何？不過這個荊州、安陸兩府，額還是很想要的……所以，額就想著能有個人在吳三桂和額為了搶地盤要打起來的時候，能出面解斗！」
李自成接過這問題回答道：「王輔臣的親阿達姓李，現在他已經認祖歸宗，也姓李了！而且他還和額連了宗，現在額和他已經是同宗兄弟了！老賈，你說額這個兄弟，應該願意替額和吳三桂解斗吧？」
「讓他們跑？那我娘他們怎麼辦？」
「荊州城和荊州城以東、長江以北，漢江以南的荊州府、荊門州、安陸府地盤都歸額，其餘的荊州府、安陸府、荊門州地盤歸姓吳的……德安府的德安、應城、應山三縣歸額，隨州歸姓吳的。就先這樣吧！」
李來順一笑：「當然是您老的親家李輔臣了……十八子主天下說的也許就是他啊！」
「臣明白皇爺的意思了。」
接著他又笑嘻嘻對李來順說：「少忠王，您要是當了皇爺，可一定得照顧額那幾個兒子啊！」
「長了，長了，」李自成道，「想必現在吳應熊、吳國貴也都知道康熙想把荊州賣給額了吧？這買賣要拖得太久，怕是會生出許多枝節。」
李自成搖搖頭道：「荊州已經不需要動刀兵了……朱三太子在金陵復了大明，康熙小兒急眼了，要安王岳樂領著荊州的韃子去江南圍剿朱三太子，為了去快點，他就想找額借道。作為交換，還要把荊州、荊門、安陸、德安四府地盤都讓給額！植生，你說額能吃這個獨食嗎？」
賈漢復笑道：「都忠，額誰都忠……大明、大清、大順，西王，有一家算一家，額只求將來天下太平之日，額那幾個不爭氣的兒子可以一人封一個侯！」
「來順，你說呢？」李自成笑吟吟問李來順。
「什麼條件？」賈漢復道，「王爺儘管說，只要額能辦到，一定不會推辭。」
賈漢復前腳剛剛在李來順的陪同下離開了楚王府，李自成手底下的第二號大文臣黃植生就急匆匆趕來了，到了銀安殿上給李自成行了大禮：「給皇爺請安。」
「王爺，」賈漢復皺起眉頭，「您莫不是怕了吳三桂吧？」
李自成笑道：「老賈，你先莫說額忠，額還有個條件，你要是不答應額，額可不能要荊州。」
李自成
和-圖-書倒是客氣，笑吟吟地給黃植生賜了座，然後就關切地問：「黃安還好吧？家裡人都習慣嗎？」
他的世子府下面的幾個將領和幕僚，都垂手落肩地站在一旁，大氣兒都不敢出。
「那，那可是荊州啊！」吳應熊說。
「不怕。」汪士榮搖搖頭，「讓他們跑！」
聽見賈漢復提出的「四皇上方案」，李自成只是呵呵一笑，然後扭頭看著李來順，笑著問：「順，額老了，皇爺也做了，不想再做一次了，你呢？想不想當皇爺？」
原來李自成和李來順還是有點忠的！
不過這李來順一邊當忠王，一邊還要放韃子王岳樂去圍攻金陵，這個忠好像有點少吧？
李自成道：「額要是當了大明的這個忠臣，收復了荊州和安陸，吳三桂一定不甘心吧？到時候他發兵來奪荊州、安陸，額要怎麼應付？」
同一時間，南京城西的大勝關外，一支剛剛打了勝仗，但卻看著就很不痛快的軍隊，正逶迤而來。這支軍隊就是耿精忠、尚之信、劉進忠等人率領的「福建北伐軍」——他們為了搶下南京，佔據江南，起了個大早，本以為可以佔下先機，沒想到卻趕了個晚集。在南京大部（不包括皇城）被朱三太子奪取了差不多一個月後，才姍姍來遲。
現在朱三太子就一個南京城，可能還要分半個給耿精忠，而李來順（李自成）現在擁有湖北的武昌、漢陽、黃州三個府和部分德安府、安陸府，還擁有湖南的岳州府，又拿下了江西南昌府的西部，並且攻入了瑞州府，地盤不算大，但是比起朱三太子可強多了！而且他還佔著上游的優勢，可以替朱三太子牽制江西、安徽的清軍，想當個大明忠王，朱三太子敢不封嗎？
所以吳應熊如果真的要打荊州，完全可以調吳國貴的兵北上！
賈漢復也只好點點頭道：「願意，一定是願意的！」
李自成笑著擺擺手：「不急，不著急的……再給三太子和耿王一點時間，鞏固一下金陵的地盤。要不然這個金陵城叫安王一打就打破了，額們的忠王不就沒得當了？」
這事兒他能不怒？
李自成點點頭：「是說不過去！額們既然要忠大明，就應該要幫著大明收復失地！」
「解斗？」賈漢復一愣，「王爺，您的意思是……」
「平身，賜座。」
之所以會遲到那麼久，當然是因為耿精忠造反的能力是有點差了……他在蕪湖之戰開始的時候表現的其m•hｅｔｕｂｏok•ｃｏｍ.cｏm實還不錯，打了多隆一個措手不及，還把蕪湖給包圍了。如果他當時沒有想著拿下蕪湖，滅了多隆的主力，而是直接撲擊南京，那差不多可以和朱三太子一起進城。
雖然吳應熊這邊的情況有點吃緊，抽不出太多的兵力。但是吳國貴現在情況不錯，他和祖澤清合兵之後就有三萬五千人了，在攻打湖南的時候又收了許多投降的清軍，還招募了不少新兵，現在總兵力都有五六萬了！
雖然二吳合兵也不一定能馬上打下荊州，但是圍困起來是沒有問題的，最多圍上一年，荊州城裡的人就都餓死了。
吳應熊也問：「是啊，公主怎麼辦？」
「替少主求忠王？那皇爺您？」
什麼？汪士榮一愣，心說：你都威震華夏了，還要什麼建寧公主？還議什麼和？搞死康熙當皇帝啊！當了皇帝，你還怕沒有美女當老婆？
李來順笑道：「爺，額們是忠大明的，那額們手裡的地盤當然也是忠大明的，這個荊州城到了額們手裡，就是到了大明手裡。如果額們不去收復荊州城，怕是說不過去吧？」
汪士榮笑道：「世子爺，您也可以要整個天下！有了天下，還怕沒有公主？」
「咣當！嘩啦啦……」
「皇爺，」黃植生眉頭皺得更緊了，「您這是要南控長江，北枕大別……拿住湖廣的腹心和東北的門戶，吳三桂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啊！」
隨後，耿精忠又發現朱三太子在金陵城內好像穩住了，還在應天府下屬各縣大辦團練，覺得自己應該再攢一些本錢，於是又分兵去打太平府城、寧國府城宣城和池州府的銅陵。雖然都順利得手，但卻又耽誤了些時日，以至於直到現在才率領著士氣不大高的得勝之師，押著一會坐囚車、一會兒坐轎子的明珠和堅持要一直坐囚車的朱國治，一起垂頭喪氣進入了應天府的地盤……
武昌城的楚王府中，正和李自成、李來順爺孫倆說著帶著陝北口音的山西話的，就是湖南候補軍閥賈漢復賈老爺子。這老爺子雖然自稱是大清的臣子，但是到達武昌后就換了裝，一身不忘大明的漢人老書生的打扮，身穿道袍，頭戴風帽，還手持一把羽扇，看上去特別高深。
「世孫，您要冷靜，現在可不是拼了的時候！」這個時候又一個聲音從門外頭傳來，來人是汪士榮，他從王輔臣那裡回來后，就被吳應熊給「留用」了，現在當了世子府的長史。
李自成的養孫子要當大明忠
ｈｔｔps://ｍ•ｈｅｔuｂｏoｋ•cｏm•com王……好像還真能當上！
賈漢復趕緊挑起大拇哥：「忠，實在太忠了！那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額再辛苦一趟，馬上去一趟荊州回報安王……對了，二位大明的忠王是不是派個大明的忠臣和額一起走一趟荊州？」
「走一趟金陵？」黃植生問，「皇爺是要和朱三太子議和？」
李自成點點頭，「嗯，嗯，沒錯，你是忠烈之後，額還替大明造出不少忠烈……額們倆都忠得很！」
「誰？還有誰？」
「不怕！」李自成笑道，「額老李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不過額還是願意以大局為重，和吳家分一分地盤的！」
「好說，好說，」李來順笑道，「老伯，您還漏了一個有資格問鼎天下之人！」
可是他偏偏在多隆身上浪費了不少時間，最後雖然拿下了蕪湖，但是多隆和多隆的主力還是乘坐著施琅派來的戰船跑掉了。
不過沒等他再開口，吳應熊已經給汪士榮派差了，只聽他沉著聲音道：「汪長史，等本世子出屯南陽后，你就跑一趟西安，告訴康熙，想讓本世子去和李自成爭地盤，就請他把建寧公主和我的兩個幼子都還回來……要不然我就奪下洛陽、開封，讓他腹背受敵，再回不去北京！」
賈漢復點點頭：「行啊，那就再等上一個月如何？」
「汪長史，現在不拼……岳樂就跑了！」吳世璠跺了跺腳。
李自成點點頭：「老賈，等你替額和岳樂說好了，就再走一趟廣東，替額請一請王輔臣，若王輔臣不想動，叫他兒子王忠孝來也行。」
……
「大人，大人……岳樂是不是把咱們給耍了？」吳世璠的聲音突然從門外頭傳了來。
哦，這個大明忠王的「忠」好像有點少啊！
「不議和，」李自成搖搖頭，「你去替來順求一個大明忠王來做。」
「這個……」黃植生眉頭皺了皺，「皇爺，恕臣直言，荊州、武昌、岳州，都是湖廣腹心的地盤！吳三桂恐怕是一處都不願意放過吧？現在武昌、岳州已經為皇爺所有，如果皇爺再拿下荊州，只怕……」
「李，李輔臣？他不是姓王嗎？」
李來順笑道：「現在大明已經快恢復了，額這個大明忠烈之後，又怎麼可以自己當皇爺？這個大明……只有一個皇爺，還得姓朱的還能當吧？」
李來順一臉憨厚，笑著搖搖頭：「爺，額阿達是大明朝的興國公，額哥來亨是大明朝的臨國公，其中額哥還是殉了大明的忠烈，額怎麼也是大明忠烈之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