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輔臣揮揮手，說：「快去……見著李自成后要自稱李吉貞，還要管李自成叫伯父。」
「姓吳！」王吉慶道，「大人，現在吳家就快拿下半壁江山了……武昌府和西安府，西王只要拿下一個，就能有天下半壁。如果全都拿下，那距離三分天下有其二也快了！」
總之，無論孫延齡站哪頭，都有一份討賊聖旨，只是這聖旨是真的還是高仿的就不知道了。
漢陽府城東面的漢水這段時間因為連著下了幾場春雨，水位也開始漲了起來，捲動著翻騰著一直注入滔滔長江。
王吉慶更看不慣自己的老爹了，不過他到底是個讀聖賢書的，不會把對自己的親野爹的厭惡放在臉上，還是一臉謙恭地看著王輔臣問：「大人，那有資格拿下南京和朱三太子的都有誰？」
不過今兒他的「順風船」上搭載的可不是普通貨物，而是要人命的精兵！
他聽見王輔臣的問題，就輕輕哼了一聲：「如今天下大亂，群雄逐鹿，這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而依兒所見，將來的天下非吳即李！」
李輔臣在搶了孫延齡、馬雄的大半地盤后，已經控制了廣西大部，再加上幾乎整個廣東和湖南的郴州、桂陽州，江西的南安府，地盤和實力都相當不小了。而且李中山在南都的經營也比較成功，現在已經是南都二王三中堂中的三中堂之一了。
小艽郡君就是吳小艽，她聽說這回王輔臣北上有可能見著吳三桂和吳應熊，就纏著留守佛山粵海軍衙門替王忠孝看家的吳小菟批准她北上省親。
不過這王光興雖然沒有李來亨、劉體純、郝搖旗這些人能鬧騰，只是抗清的態度極為堅定的，甚至在李來亨的夔東義軍失敗后，他仍然帶著手下在施州衛的大山裡堅持了兩年，才剃髮降清。
「啊……南京不是朱三太子的地盤嗎？」王吉慶彷彿如夢初醒一般答了一句。
與此同時，漢水對岸的漢口鎮的漢水碼頭同樣戒了嚴，十步一崗，五步一哨。漢口那邊的碼頭上除了白帽青袍的忠王軍官兵，就再無旁人了。
王輔臣笑道：「我向來是擁護西王的……我還是西王的親家呢！貞妹子，你不如帶著老三和小艽郡君一起先行一步，去迎一迎hetｕbook.ｃom•ｃｏｍ西王，順便也把老三引薦給西王。」
而她這身打扮都是跟吳小菟學的，吳小菟在王輔臣北上之後，就以主母身份保著粵海軍少主王秀清監軍。自然要以戎服示人，所以她就讓人做了身錦衣衛的飛魚服，又從潮州、惠州一帶招安來的反清復明的義軍中選了一些女兵充當自己的護衛。這次小艽北上，小菟就分了一半的護衛讓她帶著一起隨軍而行了。
他就是個儒雅俊美，文武雙全，性格溫和的好孩子……神色當中還略帶著一些憂鬱。
吳小菟當然不會攔著這個妹子，還讓自己的一隊女親兵護著吳小艽一路北上，現在也到了松滋百里洲這邊。
王光興在明朝末年的時候也干過反賊，不過後來被熊文燦招安，當了明朝的軍官，一當就是二十六年……當到永曆朝都沒了好幾年，還在當！
都安排好了？
孔四貞笑著點點頭，又在馬背上轉過身，向吳小艽所在的隊伍招了招手：「小艽，快過來，跟姨娘一起過長江，姨娘帶你去拜見西王老爺子！」
王輔臣雖然是他的親野爹——不想認也不行啊，長得太像了！但這親野爹的品行簡直是毫無下限，人間敗類！
「為什麼不能？」王輔臣一笑，「你當李自成是好人吶？」
哼哼，這一次額怎麼能放過他？怎麼也得捅他一刀！額等這一天，等得實在太久太久了！」
這叫什麼事兒？他的親爹、親娘就是一對J夫Y婦啊！
畢竟李自成和李輔臣已經聯了宗，兩人現在已經是同宗兄弟了。
「大人，您放心吧，兒子知道了！」
李自成謀襲襄陽、荊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吳應熊入襄陽的時候，他就在準備了。而且還參考了《三國演義》中的呂子明白衣渡江的情節，不過沒有穿白衣，而是搞了個專門跑長江、漢水水運的「順風行」……唔，李自成這是跑上「順風」了！
見闖王？
不過漢陽這邊的碼頭上人倒是不少，至少有一萬數千的忠王軍精兵，正在登船，準備出發。
所以王光興最後就帶著幾千個子侄舊部出了施州投到了李自成旗下，還被李自成封了個漢陽知府，也算是委以重任了——李自成手htｔps://ｍ•ｈｅtｕｂooｋ•ｃoｍ•ｃｏm下可沒幾個府，拿出一個漢陽這樣的「整府」給王光興，可見李自成對其的重視。
王輔臣又是一聲哼笑：「就他在九江那種打法，怎麼可能集中了全力？他分明是在裝樣子！」
在漢陽碼頭上面，兩個戴著白色紅纓笠帽，船隻青布長袍，系著護腰，手按劍柄的闖軍大頭目，正信步而走。每過一處兵士集中的地方，所有的官兵都會向這兩位上了年紀的闖軍大頭目下跪行禮。這兩個闖軍大頭目，一個就是闖王李自成，現在的「老忠王」，另一個則是曾經和李來亨、劉體純、郝搖旗等人一起在夔東山區堅持多年的南明荊國公王光興。
他這個「非吳即李」的「李」，可不僅是指李自成的李，也包括李輔臣、李吉貞、李中山的李！
這丫頭現在一身錦衣衛的飛魚服，還挎著綉春刀，背著燧發槍，騎著折耳馬，一副英姿颯爽的模樣，很有一點將門虎女的樣子……就是這隻「小母老虎」長得太可愛了一些，沒什麼威懾力。
「老大，你不用擔心老二，老二打仗的手藝是我教的，而且他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岳樂、傑書都到了南京城下，也不可能拿下南京的。而且這個南京該讓誰拿，咱可得好好考慮清楚了！」
另外，西王軍先鋒已經進入了荊州府界，正沿著沮水向江陵（荊州府城）急行軍，似乎未遭阻擋。」
「他當然不是什麼好人，可他不正集中兵力在圍攻九江嗎？」
也不像老二王忠孝那麼又凶又狠又陰險，還膽大妄為，不把天捅個窟窿好像不甘心。
王吉貞瞧見自己那個混蛋爹望著傻弟弟時一臉寵溺的噁心表情，心裡頭就是說不出來的窩火——這老東西是不是在琢磨廢長立幼啊？
而更可恨的是，這對J夫Y婦現在還聯手發兵攻打孫延齡那個接盤爹，逼著接盤爹答應了割地獻妻——交出了地盤和休妻文書，才被准許帶領少量部下撤出柳州，逃往廉州投吳三畏吳四爺。
這麼處心積慮搞了那麼久，現在裝什麼純良？
但是降清之後，他也沒有離開施州衛，而是走了門路，繼續留在施州衛當地頭蛇，直到李自成在澧州起事，才讓劉一虎去聯絡他和*圖*書一起反清。
王吉貞心說：吳三桂無恥，李自成卑鄙，那王輔臣呢？看來也不是好人呢！
看著孔四貞領著王慶吉、吳小艽，在一隊王輔臣親訓，由王輔臣的義子王忠仁率領的火槍騎兵的護衛下踏上了北上的浮橋，還立馬在百里洲江岸邊上的王輔臣這才看了自己的「好大兒」一眼：「老大……老三親吳，老二野心勃勃想當李丞相，那你要不就親近一下李自成吧！」
王光興已經上了年紀，本不想再出山干反清復明了。可沒想到李自成的反造得有聲有色，而且吳三桂那邊的形勢一片大好，不過他不願意投吳三桂——當年吳三桂騙過他，他不信任吳三桂！當年吳三桂在明亡之後的第二年帶兵南下追剿李自成、張獻忠和南明餘黨，曾經飛檄王光興的哥哥王光昌會師剿賊。而王家兄弟居然不知道吳三桂已經落水當漢奸了，王光昌傻乎乎帶兵去會師，結果被吳三桂抓住強行剃髮降清……這也太無恥了！
這個王光興王老爺子聽見李自成的言語，也只剩下了無語。
「王爺，」當先一騎停住戰馬，朝王輔臣拱了拱手，「西王大軍已經抵達當陽，正在立營下寨！
……
而且現在可不是三國那個時候，東南這塊兒原屬於東吳的地盤已經聚集是天下最多的人口、糧食、財稅，還能大量產出槍炮火藥，可以說起於東南而有天下，把朱元璋的路子再走一遍是完全可能的。
而這一番毫無下限加不知廉恥的操作，簡直就把王吉慶這個自小就讀聖賢書，立志要當個忠臣孝子的王吉慶給整不會了……他到底應該孝哪個爹？
「哈哈哈，」王輔臣大笑了幾聲，「看來李忠王的荊州城馬上就要被西王給偷了！」
那麼他這個J夫Y婦之子，以後還要繼續當孝子嗎？
可王光興現在看見李自成的大軍出征的場面，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而這些精兵的目的地，就是吳三桂在湖廣北部的大據點襄陽城！
「未曾遇見。」
如果不是這個長相和他王輔臣有個七八成的神似，他都要懷疑這個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種了？
「皇爺，咱們這麼干是不是會讓滿清稍微喘口氣兒？想當年弘光朝就是這樣自相殘殺而被滿清打敗的，咱們可和圖書不能重蹈覆轍啊！」
這時候天色灰濛濛的，還有綿綿春雨不斷落下。就在霧蒙蒙的雨中，整齊的「忠王軍」士兵正在默默上船。而在碼頭外圍，還有許多扛著長槍的忠王軍兵士擔任著警戒，將閑雜人等都遠遠擋住了。
……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浮橋上傳來，原來是幾個騎士正沿著浮橋逆行，從江北而來，不一時就循著王輔臣的認旗，到了王輔臣跟前。馬背上的騎士都是傳騎打扮，頭上頂著的笠盔上還插著顯示身份的小旗子。
王輔臣則哼哼了一聲：「朱三太子算個屁，比漢獻帝都不如……他拿什麼南京？他只是坐在南京的宮裡面等著別人來拿而已！」
「裝……樣子？」王吉貞想了想，「難道李自成也在算計吳西王的荊門和襄陽？」
明末那場大亂中出來的老兄弟不多了！
「荊國公，這次的事情又不是額主動挑起的，是吳三桂這個老匹夫又想在額背後捅刀子……要不然他怎麼會悄無聲息的跑來襄陽？他自以為得計，可額早就洞察到了。額在襄陽也是有耳目的！
孔四貞點點頭，笑道：「確有此事，王大哥，您莫非決心擁吳了？」
「那當然！」王輔臣笑道，「吳西王、李闖王……多少年的老對手了，想讓他們倆背靠背，簡直比登天還難！老大，長江對面的董市口有一條運糧的大船，船上有一面『順風行』的旗子，你只管上船，它自然會送你去見闖王的。」
「唉，這就來！」
王輔臣將目光從正一隊隊開過長江的廣東新軍身上收回，然後看了眼自己的「好大兒」，接著又看了看斯斯文文，高高壯壯的王吉慶……越看越喜歡！
這事兒簡直離了大譜！如果是平民百姓這麼干，地方官非得抓他們去浸豬籠不可！
想到這裏，他就笑著對王吉慶道：「老三，你覺得將來的天下是姓吳還是姓李？」
「好，大人，兒馬上就去見李自成！」
王輔臣揮揮手，打發那幾騎傳騎離開，然後他又扭頭看了看孔四貞，笑道：「貞妹子，如果我沒記錯，你是西王的乾女兒吧？」
王吉慶正鬱悶呢，根本沒聽見他爹的提問……他原本以為那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王忠孝是自家走丟的大哥（他腦補出來hetubook.com.com的走丟大哥），結果搞了半天是他的娘和王忠孝的爹玩嗨了，才懷上他的，然後他那個不要臉的娘還帶著他嫁給了孫延齡這個接盤爹！
三頭下注，應該輸不了了吧？
吳小艽歡快的應了一聲，就牽動韁繩，策馬向著孔四貞飛奔而來。
想到這裏，王輔臣又笑呵呵問自己的「好三兒」道：「老三，你說說這個南京該讓誰拿？」
這孩子不像老大王吉貞那樣，貌似忠厚，內里奸詐。
王輔臣點點頭，又問：「從當陽過來這一路，可曾瞧見李忠王的兵馬？」
還有……他的親娘居然是個不知廉恥的Y婦……也難怪和王輔臣那麼要好，那就是人以群分！
王輔臣又看了看自己的長子王吉貞，沒好氣地說：「老大，你說吧！」
在漢水西岸的碼頭旁邊，一條接著一條掛著「順風行」旗號的運糧船，正在排隊靠上碼頭……靠上一座座戒備森嚴的碼頭！
當然了，王輔臣現在還能再韜光養晦一陣子……他畢竟只是個遠離中原的廣東諸侯嘛！
原來王輔臣這是一顆忠心，三種準備，已經同時押了吳三桂、李自成和李中山。
而李自成的地盤雖然不大，但卻都是人口眾多，物產豐饒，交通便利的好地方，還控扼著長江中游的水路要道。如果能打通九江、安慶這兩處長江上的關鍵節點，就能打通下入江西和下江南的口子，那李自成的局面一下就打開了。而且李自成、李輔臣這兩個「十八子」的地盤就可以連成一片，如果再能把鄭經也拉入二李聯盟，那麼二李一鄭就能一下席捲東南，一個三分天下有其一是穩穩的。
「老三！」這個時候王吉貞不懷好意的聲音就在王吉慶耳邊響了起來，「爹問你，你覺著這個南京該讓誰拿？」
但是王輔臣、孔四貞他們倆都是不要臉的大軍閥，在發兵攻打孫延齡的時候還來了個「奉旨討賊」——奉了康熙的旨討投靠吳三桂的逆賊孫延齡，或者奉了朱三太子的旨討暗通清廷的奸賊孫延齡。
這話是人臣說的？你王輔臣還是朱三太子封的大明南王呢！
「大人，」王吉貞似笑非笑地說，「您可偏心了，憑什麼讓老三去押寶贏面最大的西王，我就去和李自成親近？莫非您覺得李自成這一把還能翻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