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中山點馬惟興的將，就是為了幫馬惟興回歸吳三桂陣營的……或者說，他是想讓馬惟興這樣的猛將去幫他的好基友吳世璠，同時也削弱一下耿精忠。
李中山笑道：「好！本官正有話要和北王還有馬總鎮好好說說！」
所以奉命轉運漕米和絲綢、布匹去北京的明珠，這些日子又回到淮安忙活這些了。和他一塊兒來的，還有蘇州製造曹璽和瑞信堂江南分堂堂主袁林靜。這兩位也不打算在東南這一塊兒呆了，得趕緊帶著這兩年撈到的好處，還有蘇州織造的庫存，以及瑞信堂剩下的存銀，一起跑路了……
他這樣的冷淡態度並不奇怪，周昌早就和李中山分析過。劉進忠有可能爽快地交出尚淑英，但馬惟興絕不會向李中山交人質。
拿下這些地盤之後，南京和廣東之間的陸上交通就會暢通無阻。到時候李中山不僅能源源不斷得到淮西兵丁，還能從廣府拿到火槍、火炮和銀子！
而攻破鳳陽的明軍並沒有罷手的意思，還立即渡過了淮河，並且到處張貼什麼「虎賁三千，直掃幽燕之地」，看著意思馬上要北伐去打北京啊！
強大的廣東新軍也可以北上助戰！
雖然劉進忠已經交出了人質，但他畢竟是大明北王，李中山只是個兵部尚書兼江北督師，還不夠資格讓劉進忠行庭參禮。
淮安是漕督衙門的舊旨，現在依舊是漕運業務的核心。雖然明珠之前把漕督衙門遷去了揚州，但是能遷走的就是個衙門，和漕運相關的庫房、碼頭、船廠等等的東西，還都留在淮安。
而交出人質……就等於是臣服了！
而且他還能直接投到吳世璠的麾下……這以後就是世孫府的舊人了！雖然他年紀大了，不一定能看到吳世璠即位，但他還有兒子、孫子！
這個胃口也太大了吧？
而跟隨李輔臣、李中山父子從北方跑到廣東的軍事骨幹都是帶著家眷的，這些家眷一開始都住在肇慶，由張小玉、張小包負責照看。
「是！」
而後來那些廣東講武堂出來的軍官也都在廣州、肇慶分了房子……他們的家眷當然也就進城了！
李中山道：「太祖也是一步步崛起的！當年太祖皇帝一開始是個要飯的和尚，要著要著就要到了濠州……就是現在的鳳陽府，在那裡投了郭子興。然後逐漸在郭子興手下嶄露頭角，后又得到機會，拿下了滁州，然後又取了和州，在郭ｈｔｔｐs://m•ｈeｔｕb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子興死後的次年才渡江奪取集慶路的。拿下集慶路之後，太祖才真正龍飛九五的。咱們現在已經有了應天，也就是集慶路，可為什麼飛不太高呢？我看呢，就是缺了濠州、和州這一路。」
原來大明朝的那個中都鳳陽府城居然一不留神，就被南京那個「小明朝」派出的一支數萬人的北伐軍一舉給攻破了！
當然了，以上這些軍屬安置工作，都是在自願的基礎上進行的，不是強制的。
兩人見禮完畢，劉進忠才笑著一指距離碼頭不遠的浦子口城道：「督師，請城中說話。」
尚淑英也不客氣，站起身，笑吟吟看著李中山道：「閣部督師既然向監國請調妾身為將，監國也允了，妾身自當聽從調遣，並以軍中禮節侍奉督師，督師不可因為妾身是北王之妃而壞了軍中的規矩。若妾身有違軍法，督師儘管責罰，便是要請尚方寶劍斬了妾身的頭，妾身也毫無怨言。北王他也一定不會責怪督師軍法森嚴的！」
「督師，和南王稱兄道弟的是三寶，不是下官。」馬惟興站起身，並沒有藉著和馬寶的關係和李中山套近乎，反而退到了一邊，讓其他人繼續通報姓名官職。
李中山在廣東拉隊伍的時候，並不強制要求底下的軍官們交人質。
而這些劉家軍的家眷現在都在江浦縣城裡面住著，並沒有送去交給耿精忠。
在馬惟興行禮通名之後，劉進忠、馬惟興部下的將佐又一一向李中山行禮，而最後則是李中山和劉進忠的平禮相見。
如果劉進忠拒不交人……那這個劉進忠就斷不可留！
這李中山胃口不小啊！
「可吳世璠肯配合咱們嗎？」劉進忠有點不大確定。
「那您還……要北渡淮河、黃河，直搗幽燕？」
「這豈止是有一點冒險？」李中山笑道，「簡直是非常冒險！」
浦子口雖然只是個市鎮，但卻是由淮西進入南京的要衝，和南京城就隔著一條長江，素來就是淮西客商往來南京的必經之路。這鎮子在朱元璋坐天下的時代就已經非常繁榮了，所以也被朱洪武這個基建狂魔好好修葺了一番。在之後的幾百年間，又不斷增築修繕，到了弘光朝快要完蛋的時候，馬士英又派人來把浦子口城好好修了下……可惜最後什麼用都沒有！
而且……北上的漕運不會因為這支北伐軍而中斷吧？
https://m.hetubook.com.com「缺了濠州、和州？」
「咱們假裝北伐！」李中山笑道，「咱們假裝學韓宋紅巾軍，給他們來個虎賁三千，直掃幽燕之地！而且……咱們還可以讓吳世璠配合。他從南陽往洛陽打，我們渡淮后切斷運河，沿著大運河往北打。」
李中山剛將目光從尚淑英身上收回，就又有一個行庭參的將軍大聲通報了。
李中山想要的不僅是淮西，還有安慶、九江、南昌……以及擋在廣東和九江、南昌之間的江西地盤。
而李中山的淮軍骨幹大多是江北滁州、鳳陽、和州、泗州一帶的壯士，他們當然是不可能帶著家眷來南京投軍的。不過這一回李中堂不是要帶著隊伍經略淮西了嗎？那還客氣啥？儘可能控制吧，至少在隊伍上有個小頭頭的必須得交出人質！
楊小環也是一身戎裝，從李中山身後挺身而出。
因為廣東新軍的基礎就是分田鄉軍，其中的骨幹又來自那些分到沿海肥沃土地的鄉兵都——一整個都（相當於鄉的行政單位）都是鄉兵戶，家家戶戶都從李家那裡分到了土地，並且出丁當兵。這些鄉兵的家眷自然在李家的控制之下，根本不存在反叛的可能。
而周昌就提出了這個用索要尚淑英為將的方式來試探劉進忠的辦法，如果劉進忠很爽快地交出尚淑英，那說明他娶尚淑英就是為了吞掉續順公府的人馬。現在目的達到，要繼續當李家的鷹犬……那這個藩屬（李家的藩屬）還可以繼續養著。
李中山點點頭，笑道：「集慶是個好地方，龍蟠虎踞，錢多糧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有淮西精銳！盧中堂練出來的江南團練比起我的淮軍和北王你的江北軍，總是差了點意思吧？咱們這一次就以吃下和州、鳳陽、泗州、穎州、廬州、六安州為目標！將淮西兵源之地拿在手裡，再打通和李忠王、吳西王的聯絡，對盤踞九江、安慶、南昌等處的傑書形成合圍！」
李中山和劉進忠、馬惟興寒暄了會兒，終於開始說起了正事兒。就看見他一臉正容：「北王，馬總鎮，這次本官背負的差事重要，大家都明白。現在南京城四面受敵，韃子大軍又步步為營，局面一時難以打開，所以東王才提出了這個用北伐來圍魏救趙的打法。」
劉進忠部下，包括他自己的系統和原續順公府系統的將佐，全都要交人質。
……
到了那時，和圖書老李家不僅可以吞掉耿精忠，趕跑或消滅岳樂、李之芳、范承謨等人，徹底控制東南，還可以和吳三桂掰一下手腕，搞不好就把吳三桂給掰成陳友諒了！
李中山調尚淑英到麾下當然不是為了讓她衝鋒陷陣，而是把她當成了劉進忠抵押的人質。而要交出人質的，也絕不是劉進忠一人！
而就在他們仨準備一塊兒搭乘官船北上的時候，一個驚人的消息傳到了淮安！
「奴家在！」
「要啊！」李中山笑道：「當年太祖皇帝不就是這麼北伐中原，恢復中華的？」
「督師，請！」
「所以咱們才要效法太祖皇帝當年北伐的辦法啊！」李中山道，「太祖皇帝當年怎麼辦北伐的？虎賁三千，直掃幽燕之地的是韓宋紅巾軍，不是咱們大明的太祖皇帝。北王，您還記得當年太祖皇帝是怎麼北伐的？」
「尚將軍就編入你的家眷營了，」李中山吩咐道，「一定要好生照看。」
「可是咱們現在的地盤和兵力好像沒辦法和當年的太祖皇帝相比吧？」劉進忠眉頭大皺，顯得對北伐的前途憂心忡忡。
至於尚淑英，周昌的建議是等經略淮西的任務完成了，再找個理由用尚方寶劍名正言順地殺了她，這樣就能借她那顆長得挺好的頭顱一用，用來逼反耿精忠和尚之信了！
另外，我還會修書一封，向世璠推薦馬總鎮您！」
李中山率領的一萬五千北伐軍暫時就會在這座要塞當中落腳，而在他本人渡過長江之前，先期抵達的北伐軍，已經在何天然、余海濤、王雷勇這三個總兵率領的萬余大軍的控制之下了。
李中山提出要尚淑英給自己當將，其實就是在暗示劉進忠帶個頭，把老婆交給自己當人質！
不過現在這座南京的江北橋頭堡卻在盧三好和劉進忠的共同努力下，變成了一座真正固若金湯的要塞！
想到這裏，他又瞄了一眼尚淑英，發現這女人正站在楊小環身邊，也在打量自己呢！
「中堂，」馬惟興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下官可是三太子的臣子，東王的屬下……真能去西王府效力？」
這個馬惟興和吳三桂手下的猛將馬寶是兄弟，原本一起投降吳三桂的，後來大清朝廷覺得吳三桂手下的反賊太多了，不好……所以就把這個馬惟興調去福建，歸耿繼茂、耿精忠節制了。這個屬於是代表平西王府去福建和靖南王府交流造反經驗了！
同一時間，江蘇省，淮安www.hetubook.com.com府！
李中山扭頭一看，是個年齡和劉進忠差不多的鬍子拉碴，一臉兇惡的壯漢，一口陝音。
隨後李中山又看了看劉進忠，劉進忠笑著道：「督師，淑英是帶過兵上過陣的，知道軍中規矩，她現在是您麾下一將，自然要遵守軍法了。若真的違反了軍法，督師一劍斬了她也是她活該！」
至於劉進忠所部……他們當時跟著耿精忠來南京的時候都沒帶家眷，不過這會兒已經有不少人的家眷從潮州府趕來了，也有些人譬如劉進忠自己在南京這邊新娶了媳婦。
後來一部分跟隨李中山的骨幹的家眷遷到了澳門、佛山和廣州府城，由吳小菟、李輔漢負責照看。
……
聽見李中山提起北伐，劉進忠就忍不住皺眉了：「督師，監國的令旨上說要咱們效法太祖皇帝當年北伐的辦法，北渡淮河、黃河，直搗幽燕，收復北都！咱們真要這麼打嗎？這……好像有點冒險吧？」
所以應天江南五縣團練軍的家眷，現在都被盧三好拘進南京城「保護」起來了。
因為馬惟興的弟弟是馬寶，他原是吳三桂的大家，是去福建交流造反經驗的。現在要帶著部隊回歸吳三桂陣營，怎麼可能交人質給李中山？
李中山笑道：「當然可以！不過你可得冒點險，充當一下直搗幽燕的虎賁三千……只要馬總鎮願意在我和劉北王渡淮截斷運河之後，再向北打一段，之後的來去，就都由馬總鎮您自己決定，不管您跑去哪裡，我和北王都替您兜著！
「馬總鎮請起，」李中山笑道，「您老論起輩份可是額的長輩，額阿達和您老的兄弟馬三叔可是兄弟相稱的。」
劉進忠在浦子口鎮上佔了一所頗為寬敞豪華的宅子，這會兒已經在宅子裡頭預備了給李中山接風洗塵的酒宴。現在還沒到飯點兒，從揚州請來的廚子正在後面忙活，劉進忠則和馬惟興一塊兒把李中山、周昌請進了二堂品茗說話。
李中山看了看帶頭向自己下跪的尚淑英，然後又瞧了瞧在後面肅立不動的劉進忠，頓時還了個揖拜禮，言語溫和地對尚淑英道：「北王妃，您是堂堂王妃，怎向我一個部堂行這等大禮？您這是要折煞下官嗎？快快起來吧。」
「好！」馬惟興是個爽快人，「一言為定！」
劉進忠和馬惟興聽完李中山的話，就已經明白他的心思了。
劉進忠想了想，問：「可是現在長江以北有滿清的江北、江西兩個大營的和*圖*書兵，咱們要怎麼才能吃下淮西這塊兵源之地？咱們可只有兩萬幾千大軍啊！」
劉進忠之前算是李輔臣、李中山父子的半個藩屬，他在潮州府的地盤屬於兩廣總督衙門保護，他在江北的軍隊也是由粵海關道每個月拿五萬兩銀子養著，但他並沒有交出人質，也沒有正式向李家父子稱臣。而且他還是大明北王，理論上和李輔臣平起平坐，甚至還娶了李家的仇人平南王府的格格尚淑英為妻。而且還是在耿精忠的撮合下把好事兒辦成的！
咦，李中山用眼角瞄了眼自己的軍師周昌——這尚淑英變聰明了，看穿了咱倆的計劃！
所謂的家眷營，其實就是個人質營！
如果劉進忠肯帶這個頭，那其他人就沒話說了，誰還能不交？
「末將太平府總兵馬惟興參見閣部督師！」
李中山笑了笑道：「北王言重了，軍法雖然無情，但只要老老實實守著也就沒事了。」接著他又喊了一聲：「小環！」
「這個……太祖皇帝不是打敗了陳友諒和張士誠等人，一統了東南半壁之後再北伐的。」劉進忠說，「咱們現在還差得遠呢！」
如果交出的人質如果是女眷或未成年的孩子，則由楊小環率領的一隊廣東客家女兵負責看管，稱之為家眷營。
如果交出的人質是健兒少年，則編入李中山的「山字營」，也就是他的親兵營。
不行，得趕緊上路！
哎喲，這態度可以啊！
不過這個「不強制」的原則在南京這邊就不能再執行了，應天四面受敵，形勢還是有點危機的，如果再不要人質，那可就是婦人之仁了。
不過看尚淑英現在那麼乖，殺她的理由有點難找啊！
「那就要有勞馬總鎮了！」李中山扭頭看了眼馬惟興，「馬總鎮想不想回歸西王麾下？想不想去輔佐西王世孫？」
大概是因為傑書的大軍已經開到了和州，距離浦子口鎮已經很近了，所以這座原本非常繁榮的市鎮已經變成了一座相當單純的軍城。城內的店鋪幾乎都上了門板，商人早就逃之夭夭了，只有從江浦縣征來的民夫好像勤勞的工蟻一樣，推著小車，挑著扁擔，將從南京城運來的物資，不斷從碼頭上挑進浦口鎮城。
馬惟興本不想摻和北伐的事兒，只是被李中山點名才不得不北上。現在突然聽李中山說起他回歸西王府的事兒，簡直有一種走了鴻運的感覺。
這個劉進忠的立場……讓李中山和他的狗頭軍師周昌都有點拿捏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