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事里有事

李欽載尷尬地乾笑,不自覺地翹起二郎腿。
「一旦在明年的秋收之前,他們的錢花完了,糧食吃完了,就只能借,或是挖野菜捉魚捕獵過活,看看他們,再想想你們,慚愧不?」
李欽載感覺此事還只是露出一點苗頭,如果背後真有人針對英國公府,不可能只用這點男女間的風流韻事來做文章,應該還在憋大招。
「你回去吧,以後傳話……還是委婉一點,盡量莫傷害別人。」李欽載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下人的肩。
野雞學校的學子們也蹲在糧倉邊,看李家如何收糧,這是李欽載的強制要求。
回來后李治正大光明收了她,那就說得過去了,朕不過收個尼姑而已,瞎BB啥。
相比之下,李敬業那點風流韻事更是不足掛齒。
賣出糧食則將斗斛堆滿冒尖,像一座金字塔似的,仍是一斛的錢。
李欽載也蹲在人群中間,靜靜地看著管事和賬房收糧。
這些學子不是權貴紈絝就是國子監生,不出意外的話,其中大部分人若干年後都要當官和-圖-書的,民間的疾苦百態,李欽載覺得他們有必要提前記在心裏,將來為官一任也不至於成了禍害一方。
英國公府來的下人站在李欽載面前恭敬地道:「老公爺說,事情有點不尋常,讓少郎先沉默,滿城風雨之時不要多話。」
眾學子紛紛點頭。
李治收了父皇的女人武后,在一千多年後或許會被人詬病道德有虧,悖于倫理,可在如今的年代,雖然也被口誅筆伐,但只要李治給這件事蒙上一塊遮羞布,大家就能接受了。
李素節輕聲道:「先生,弟子願獻金二百貫,贈與莊戶們,不讓他們餓肚子。」
賤吶,明知沒啥好話,為何還要讓人家說出來?
長安城發生的事,影響不到偏遠山區支教的李欽載。
大唐的民風樸實,但男女之防卻沒那麼嚴格,從宮闈到朝堂再到民間,男女那點風流韻事隨處可聞。
下人垂頭道:「少郎說,他本與友人飲酒,後來酒醉之後不記得被誰扶上了馬車,醒來時他已睡在吏部郝侍郎和圖書侍妾的床上,身邊的侍妾不著寸縷,還沒醒過神,郝侍郎已帶人沖了進來,抓了個正著。」
放眼望去,天下皆是曹賊,李欽載為自己與這個變態的世界格格不入而感到自卑。
後世所謂「奸商」的稱呼,其實準確來說應是「尖商」,賣出糧食量給足冒尖,是商人有誠信的褒義詞,只是到了一千多年後,不知怎麼就變成了貶義詞。
……
不急,冷靜等待事情發展便是,至於堂兄被御史參劾,這個沒關係,褲腰帶的事不至於被辦,就是名聲有點難聽罷了。
宋管事大聲報數,賬房便在賬簿上添上幾筆,按量給錢,最後糧食被下人和莊戶搬運入倉,整個收糧的流程便算走完。
或許因為李唐皇室有胡人血統,對男女之事看得很開,各種跨輩分跨種族甚至跨性別的韻事都有。
接連三日秋收,李家別院外敞開了糧倉,別院的賬房和管事站在糧倉外,門口立著一隻斗斛,莊戶們收割下來的糧食先運到糧倉外,然後用斗斛稱量。
今年www.hetubook.com.com年景不好,北方大旱,李家收糧的尺度也分外寬鬆,往往一隻斗斛只裝了六七成滿宋管事就叫停,然後賬房報數一斛整,黃澄澄的銅錢便數了出去。
下人說完后一臉忐忑地迅速看了他一眼。
李欽載立馬明白了:「這特么是仙人跳啊,堂堂吏部侍郎玩這下三濫的套路,太不體面了吧?」
買進賣出全是這隻斗斛,表面稱的是糧食,其實稱的是主家的良心。
下人又道:「郝侍郎也不像作偽,少郎說他當時確實是急怒攻心,後來認出了少郎后,郝侍郎忍氣吞聲不欲聲張的樣子著實也是真的,他甚至讓人給少郎準備了一身新衣裳,派了府中的馬車將少郎送回國公府……」
主家莊戶一派和氣,絲毫不見傳說中的地主和農民尖銳的階級矛盾,能看到的只有互相讓利放水。
「今年年景不好,莊戶們的收入很慘淡,他們賣糧的錢只有幾十文,最多百文,這點錢對你們來說,或許只是長安城裡與狐朋狗友的一頓飯,可對他們來說,和*圖*書卻是全家老小一年的花用。」
滕王舔韓國夫人,堂兄偷侍郎的小妾,李治更別說了,不僅挖了親爹的牆角,還順便把牆角的姐姐和侄女都收了……
「管不住褲襠可以理解,我不理解的是,長安城青樓那麼多花容月貌的姑娘,他非得偷吏部侍郎的小妾,別人家的婆娘,就那麼有意思嗎?」李欽載無奈地道。
莊戶一臉難為情地收了銅錢,也有硬氣的莊戶不喜歡這種間接的施捨,執拗地非要將斗斛裝滿再稱,被宋管事飛起一腳踹個趔趄,然後指著鼻子罵他糊塗混蛋,為了這點自尊心也不想想家裡的婆娘孩子。
斗斛稱糧有講究,買進賣出都不一樣,買進莊戶的糧食時,斗斛只裝八九成滿,但給足一斛的錢。
「是,老公爺也是這麼說的,所以遣小人來向五少郎送信,少郎的事沒那麼簡單,背後應該有人針對國公府,老公爺請五少郎最近謹言慎行,勿惹禍端……」
讓李欽載有點鬱悶的是,最近李家是不是犯了太歲,自己剛從厭勝案里脫身,堂兄又惹了和_圖_書麻煩。
眾學子沒敢吱聲兒。
「幹啥幹啥?開慈善晚會咋?我家的莊戶用得著你們來施捨?」李欽載瞪眼道。
下人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老公爺的原話是……讓欽載那混賬最近老實點,莫給老夫惹禍,否則老夫打斷他的腿,反正他這一房已生子,香火斷不了,他也沒啥用處了。」
所以才有了武後去感業寺出家,走個過場,漂白一下。
李欽載眼睛一眯:「啥意思?這裏面有別的事?」
李欽載眉頭皺了起來,沉吟半晌,道:「爺爺沒說錯,這裏面有事,事未明朗以前,堂兄確實不宜出聲。」
此言一出,學子們紛紛響應,這個說獻金一百貫,那個說贈糧五百石,群情踴躍的樣子令李欽載十分感動,然後拒絕。
直到日落時分,莊戶們的糧食都收進了李家糧倉,拿著錢感恩戴德地離開,李欽載才悠悠地對學子們道:「都看明白了嗎?」
李欽載好笑地看著他:「你就不必用什麼修辭手法了,我爺爺傳的口信斷不可能如此溫柔,說吧,爺爺的原話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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