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箭已離弦，刀已出鞘，此時的他除了繼續走下去，還能如何？
「成敗只在今夜，你再攔我，莫怪我親手殺了你！」中大兄拔出了腰側的刀。
今夜，倭國的史書上只會有兩名字，李欽載和中大兄。
中大兄一言不發，只是將手一揮，武士們起身跟在他後面朝王宮疾行。
再望向那群幾乎全軍覆沒卻仍執著發起衝鋒的倭國死士們，李欽載輕嘆道：「倭國國主還是有點東西的，這幾年被軟禁，也沒耽誤他豢養死士為他賣命。」
李欽載站在城頭上，看著將士們擊敵的場景，微笑頷首不已。
劉阿四一愣：「陌刀營剛建成，袍澤們還沒……」
誰都不知道這群人是如何從大火里冒出來的，如同鬼魅一般悄然無聲便出現了，並朝唐軍發起了衝鋒。
但唐軍將士不會顧忌那麼多，所有攔在他們前方的活人，全被認定為敵人，敵國的百姓也不一定無辜。
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便死在這種神奇又恐怖的火器下，他們的死毫無價值。
火箭發出尖嘯聲，然後扶搖直上，最後在夜空突然綻開一朵絢爛的煙火。
……
城頭擂響了大鼓，三千披甲將士紛紛走下城頭，他們腰挎和圖書橫刀，手執三眼銃，前面還有盾兵開路。
「更何況，我還沒有敗！」中大兄露出瘋狂之色，哈哈笑道：「我還有伏兵，而且是最重要的一支伏兵，他們要為我做最重要的事！」
鸕野贊良面色木然，今夜的亂局，是兩國兩軍的交鋒，個人的力量在這場交鋒中顯得何其渺小，她根本無力挽回任何人與事。
「一個連宮門都出不了國主，每天都在咱們的嚴密監視下，居然不聲不響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說實話，很不容易了。」
中大兄心頭一沉，頓覺有些不對勁。
三輪槍響過後，後排的火銃手迅速補位，前排自動退回後排填裝彈藥。
一聲聲槍響，一步步推進，唐軍將士不慌不忙地按照自己的節奏，在將領的指揮下掃蕩全城。
李欽載站在城頭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李欽載嗯了一聲，道：「那麼，就好好招待他們，莫讓他們失望。」
槍響之後，死士們一批批倒下，接著又是一陣槍響。
飛鳥城北部的山林里突然閃出密密麻麻的身影，飛快地朝聯盟軍前鋒方向奔去。
偏殿各處被淋了火油，火勢頓時衝天而起。
目光投向漆黑的夜空，李欽和-圖-書載道：「城外那支聯盟軍，也該到了吧？」
畢竟在火器面世，大唐軍隊裝備火器之後，將士們日夜苦練了數年，對手頭上的火器和冷兵器都有了充分的了解和演練，今夜看似是單方面碾壓的局面，卻也是將士們辛苦操練的結果。
「前後夾擊？呵，他們也就這點出息了。」李欽載冷笑，隨即道：「傳令將士們收縮陣型，讓陌刀營上。」
李欽載喃喃道：「他居然真以為飛鳥城只有三千唐軍駐守……嘖！」
跟當年登陸滅倭國比起來，眼前這些將士在使用火器和各兵種配合擊敵方面，明顯純熟了不少，這才是火器與冷兵器在戰場上配合的模樣。
這扇宮門，他已多年不曾邁出過了，此刻之前，他只是唐國的一名囚犯，今夜，將是他的新生。
巨大的推力下，死士們被推倒了不少，剛要起身，卻見盾牌的間隙中突然刺出無數柄刀，刀尖狠狠戳在死士們身上，一陣慘叫過後，死士們只剩下聊聊數十人在頑抗，大勢已去。
見中大兄走來，武士們紛紛以刀拄地，虔誠行禮。
「凡事總有第一次，今夜戰況是順風局，讓陌刀營見見血不是壞事。」李欽載語氣堅決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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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紅的火光中，中大兄表情猙獰，仰天大笑，拔刀便朝外走去。
然後中大兄邁出了大殿的門檻，朝殿外侍立的宮人喝道：「點火！」
王宮內，鸕野贊良死死抱著中大兄的大腿，不讓他邁出一步。
宮人早已準備好，聞言將一支火把奮力地扔向不遠處的偏殿。
開路的盾兵迅速將盾牌高舉過頂，擋住了兩輪箭矢，隨後唐軍將領一聲怒喝，三眼銃在黑夜中冒出了火光。
有些人間慘劇在史書上是看不到的，史書只會記載兩個字，「成」與「敗」。
中大兄眼中布滿了瘋狂之色，望著鸕野贊良的眼神滿是殺意。
從正殿到王宮宮門這段路，中大兄越走越激動，然而平日里戒備森嚴的王宮，此時卻連一個唐軍將士都見不到，掌控宮禁的唐軍不知何時竟悄然撤走，一個不剩。
走下城頭后，將士們迅速列陣，盾兵繼續開路，一步步向人群密集處推進。
……
飛鳥城的大火仍在熊熊燃燒，城內百姓尖叫奔逃，舉目四顧皆是家破人亡者。
「小人只想護侍五少郎身邊，直到小人老了，干不動了，此生於願足矣。」
當唐軍將士離陷入大火的城南越來和*圖*書越近時，映亮夜空的火光深處，突然冒出來數百名穿著黑衣的漢子，他們手執長刀，躡腳弓腰朝唐軍將士逼近。
「是，算算時辰，他們的前鋒兵馬應該已快到城下了。」
鸕野贊良淚流滿面，無懼地直面明晃晃的刀尖，泣道：「父親大人，你明明知道事已敗，何故執迷不悟？非要被唐軍砍下頭顱你才甘心嗎？」
劉阿四在旁邊低聲道：「可惜他的敵人是五少郎您，今夜他註定一敗塗地，翻不了天的。」
李欽載點頭，撣了撣衣袍下擺，道：「走吧，該會一會我們的國主中大兄了，這回恐怕真要讓中二兄當國主了，也不知他有沒有叫中二兄的親弟弟……」
劉阿四觀察城外一陣后，低聲道：「五少郎，劉仁願所部已完成對那支聯盟軍的半包圍，聯盟軍的後方，王方翼所部估摸也快趕到了，正好將他們包圓了。」
劉阿四當即從懷裡掏出一隻手指粗的火箭，尾部點火之後猛地往天空一扔。
「死士！」唐軍將領眼中瞳孔急縮，接著放聲喝道：「放槍，盾兵上前！」
「出城，直擊唐軍大營！」中大兄舉刀直指前方。
見鸕野贊良呆愣出神，中大兄抬腳對她狠狠一踹，將她踹到一旁。
事情做到這和_圖_書一步，他已無路可退了。
一排排密集的人群在槍聲中倒下，人群里既有無辜的百姓，也有趁亂起事的亂賊。
一腳邁出王宮，中大兄不禁瘋狂大吼咆哮，臉頰布滿淚水。
李欽載正要調侃他幾句，突然聽到一陣困獸般的大吼聲，唐軍陣列的後方又出現了一支人馬，他們衣著混雜，大多是普通百姓的衣裳，但人人手中執刀，奮不顧死地沖陣。
中大兄厲色道：「無論成敗，我已受夠了卑躬屈膝的日子，我本是一國之主，為何要受此屈辱？若已事敗，只求一死！」
黑暗的城內巷道中，突然朝唐軍將士射出漫天箭雨。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可不是口號，而是實實在在的真理。
李欽載笑道：「滿嘴噴……嗯，滿嘴的話術，你是打算將來當官還是怎樣？」
一陣密集如雨的槍聲中，前排的盾兵也迅速收縮，擋在這群黑衣死士的前方。
走出王宮正殿的石階，石階下的廣場上密密麻麻跪滿了武士，大約千餘眾。
直到最後，近百名死士終於衝到了唐軍陣列前面，然而前排的盾牌卻猛地發力，狠狠朝他們撞去。
而前方的死士們，卻在短短的這段衝鋒路途中倒下了大半，其中大部分都是帶著不甘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