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十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比壞人心眼多

那倆人互相看了看,又同時搖頭。
薩郎的父親說,人家,是來幫咱們打仗的,死在咱們這,沒吃上一口飯。
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把他解決掉,有些幼稚。
紙上寫的是,我把人甩開,回陵園了。
他立刻起身,三件藍色的東西飛出來,圍繞他緩緩的飛行。
林葉不大相信,要殺他的人只派一個人過來,雖然他還算不得什麼大人物,但他把謝夜闌噁心的夠嗆。
楚淡容道:「沒有啊,他先是問我們有沒有吃的,我們說沒有,他不信,翻了翻我,見真沒有,又讓我們回去拿吃的。」
薛臨淵他們停下來休整,不得不重新計劃,林葉還是把他們給甩了,可若真的只是甩了也還好,他們害怕林葉已經落入敵人手中。
林葉走到距離懶書生大概一丈多遠的地方停下來,他看到了,那個傢伙的臉上一條一條的血痕。
幾息之後,修萬仞停下來,站在了懶書生的屍體旁邊。
他吩咐完,看向楚淡容和楚定從:「你們兩個,就沒有察覺到林葉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山腰處,林葉蹲下來,用手把土刨開,又捧起來一把聞了聞。
冬泊人有一樣好,知道感恩。
從這一點就可以計算出,林葉的速度比他們快多少。
這裏大概會有埋伏,之前他所看到的那些都是假象,都是演給他看的。
這才跑了多遠,以他的實力,不該呼吸粗重才對。
林葉輕輕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之前他遠遠的看到林葉往這邊來了,但他並沒有著急出手,一個合格的獵手,不會那麼衝動行事。
他覺得自己安排和圖書的唯一的疏漏,就是那兩個不靠譜的傢伙。
不久之後,薛臨淵他們也追了上來,在山谷里穿過。
可他也在笑。
他就是要單獨行動,而且還要把那些暗中的人引走。
所以林葉一直都覺得,他自己真不是一個什麼好人。
楚淡容道:「你們都什麼毛病,喜歡翻人口袋的?有沒有禮數……噫,這是什麼?」
林葉是拓跋雲溪在乎的人,萬一身邊還藏著什麼高手,貿然出去,死的可能是他。
就算是天縱之才,才開始練功,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戰勝一個江湖老手。
這世上,學識與武藝,都需積累。
又幾息之後,懶書生跌坐在地,他抬起手在鼻子前邊抹了一下,在手指上看到了血。
又能怎麼樣呢?
在疾沖的時候,林葉還彎腰抓了一塊石頭在手,路過那屍體的時候,還不忘了往屍體頭上再砸一下。
「輪流休息一下。」
懶書生想著,總不能是因為他不想連累別人吧。
林葉站在這裏,往四周看,依稀中,好像能看到一個一個的大玉邊軍,衣衫襤褸的靠坐在一起。
那個傢伙,為什麼要脫離隊伍?
他連乾糧都帶著,是因為他早就在計劃單獨出來。
一夜奔行。
薩郎這一路上說過三次,他的父親後半生每次喝多了酒,都會提起那場殺戮。
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追上來,連林葉的影子都沒有,他卻像個驚弓之鳥一樣飛的這麼快這麼急。
他們這些冬泊人都覺得,沒能讓大玉的勇士們,在最後時刻吃上一口飯,他們罪不容赦。
他噴不到林葉,可林葉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是往後退了兩步。
這個位置他可以看到下邊經過的人,但經過的人抬頭看,不會輕易看到他。
即便是十幾年後的今天,當地人提起那一戰,依然滿懷愧疚。
他們好像還在唱著家鄉的歌謠,聲音很輕,因為他們可能都沒有什麼力氣了。
耳邊是呼呼風聲,他總覺得暗中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每一雙眼睛里都滿是嘲笑。
懶書生跟上來,在雄蟲落地的位置蹲下來仔細看,看到了那隻蜷縮在一起的雌蟲。
林葉在人群里看到了那個叫修萬仞的傢伙,雖然看不清楚修萬仞臉上的表情,但林葉能想出來有多氣急敗壞。
父親說,如果,當初我們不是都被下破了膽子,如果我們都能拿起扁擔鋤頭衝上去,也許那些婁樊人就會被嚇跑。
薩郎的父親後來一直都會不由自主的哼起那曲調,他記不住詞,記住了旋律。
可要說輕功,他很有自信。
他在等,不只是在等那個人死透,他還要把其他人等出來。
「你……卑鄙!」
說完后就向前縱掠出去。
或許是因為月色的緣故吧,那血的顏色顯得有些重。
林葉還是沒有走過去。
他手掌微微一震,雄蟲隨即飛了起來,盤旋了片刻后,朝著一個方向飛了過去。
北亭山峽谷南北有四十幾里,他並沒有一口氣衝出去。
他們面前是熊熊大火,照亮了他們那一張張滿是臟污的臉。
明亮到,懶書生七竅流血的痕迹,還有腦殼上被砸出來的那個洞,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懶書生走到一處停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月色下能看清楚,這裏留下的足印比別處都重。
與此同時,在北亭山往北大概二十幾里的地方。
打開紙看了看,薛臨淵回頭吩咐:「上馬,咱們回去!」
雌蟲死在這,他跟著雄蟲過來,就說明林葉已經察覺到,而且是故意引他來的。
當四周出現了些動靜,林葉這才發力掠出去。
他也不擔心林葉會脫身,因為他還有這天下間別人都沒有的嗅蟲。
四周掠過來的黑影越來越多,林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呼吸重?
以他的實力,以可以操控三件飛器。
林葉不在這了。
忽然,雄蟲在前邊停下來,不再前行,在半空盤旋了片刻就落了下去。
懶書生沙啞的喊了一聲,然後就噴出來一口黑血。
這是林葉第一次走進江湖,走進真正的江湖。
等到夜裡,林葉又返回了他殺人的地方,返回了曾經的那片戰場。
到天亮的時候,林葉在一片林子里停下來休息,他坐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上,從衣服里翻出來一個布包。
他蹲下來看了看,土有翻動過的痕迹。
那是在歌陵江湖中都有著足夠分量的人,那是追殺別人一百余次,一次都沒有失手過的兇狠之人。
這世上,還真有如此愚蠢的人呢?
薛臨淵一邊打開紙團一邊說道:「他有些潔癖,若沒有什麼圖謀,怎麼會主動翻你口袋。」
窒息感傳來,片刻后,他開始咳嗽,控制不住的咳嗽。
下一息,他開始覺得有些難受,好像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口大口的喝進去四周的空氣。
這山上光禿禿的,沒有什麼能遮hetubook.com.com住今晚的明月。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懶書生這樣的人,會這樣輕而易舉的被人幹掉。
眼神明亮。
該是一群什麼樣的勇士,才能如此面對死亡。
他這樣戒備了大概十息左右,不見人出現,他立刻向來時方向掠出去。
要說武藝,天下那麼廣大,江湖那麼深遠,他當然排不在最前列。
錢爺說,讓他到北亭山看看,就一定有什麼特殊的緣故。
就這樣飛掠了至少幾里遠,他覺得自己好像上當了。
林葉就在遠處看著,在很遠處看著,是勉強能看到的距離。
雄蟲身上有淡淡的光,就如同螢火蟲一樣,懶書生追著這微光一路往前追。
但願,那兩個人能及時發現。
薛臨淵道:「一個時辰後繼續往北追。」
他看到薛臨淵從他衣服口袋裡,翻出來一個紙團。
林葉在前邊疾沖,他不回頭看,因為他已經計算過那些人的速度。
懶書生這個行走江湖多年,什麼樣的兇險他沒有遇到過?又有哪一次,真的能把他留住了?
黑夜顯得那麼安靜,連風路過都顯得動靜那麼大。
懶書生沉默片刻,伸出手,那隻雄蟲從他衣袖裡爬出來,停在他掌心。
雄蟲不停的圍著雌蟲轉,懶書生把雌蟲捏起來看了看,已經死透了。
是的,他還在山上。
況且,就算是真的打起來,他也不覺得自己會輸給那個才十五歲的少年。
山腰高處,夜色遮掩不住這裏的蒼涼,夜風也沒能徹底把十年前的血腥氣吹散。
除了他自己的呼吸聲有些重之外,四周好像沒有其他聲音。
懶書生一驚。
管他是誰呢。
有人和-圖-書說,冬泊當地的百姓們,在戰後跪了一地,嚎啕大哭,還有一名當地官員以死謝罪。
懶書生停下來,往四周看了看,又屏氣凝神。
誰也沒有想到,林葉居然在這棵樹上呆了一整天。
大概過了二十息之後,懶書生不動了,身子僵直又扭曲,這種姿勢看著就讓人害怕。
冒險的事,他也不是那麼想干。
薛臨淵皺眉。
他那樣謹慎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不懷疑修萬仞約他一起去北野王府,是別有用心?
誰能想到,誰又敢去想,這群離開家鄉也離開了大玉,來到這異國他鄉作戰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
七竅流血,原來是這個樣子。
容易被人算計的,大概都不可能是特別好的人,因為只有壞人,才會時時刻刻都在想著怎麼算計別人。
薩郎的父親還說,那時候,大火燒紅了半天天,他們聽到了山上的人在唱歌。
天亮之後不久,一支隊伍就往北疾馳而過,看起來能有數十人,每人雙騎。
那個會用蟲子的人,從逃離到死,林葉一直保持著相同的速度跟著,而那個玩蟲子的人的同夥,比他們慢了一些。
一次失手,連命都丟了。
好在,月色確實夠明亮。
林葉就在那看著,不靠近,也不離開。
他等到那個人在地上抽搐起來,才緩步走過去。
這棵樹在這片林子里最高,他坐著的地方,可以看到下邊的官道。
他那樣仔細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一個蟲子鑽進自己皮囊里?
然後他伸手開始翻楚淡容。
修萬仞吩咐一聲:「別動他,有毒。」
不久之後,懶書生出現在這,他往四周看了看,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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