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笑了笑,背著手走了,一邊走一邊說道:「那你就下令吧,今夜調集能調動的所有人手,看好了林方出。」
林方出道:「是……他說他會儘快讓我脫罪,讓我在大理寺安心等著消息。」
須彌翩若都驚著了,他沒想到一向少言寡語的林大將軍,話多起來,比他還能直指人心。
須彌翩若:「……」
林葉走到一邊,端了一杯水遞給林方出:「你該清楚我剛才哪句話最有用……除了陛下,沒有人能赦免你的罪孽,除了現在在你面前的人,沒有人能告訴陛下你罪孽深重但可功過相抵。」
須彌翩若覺得頭大。
林方出道:「賬冊肯定有,如果沒在林相手裡,那就是被那些人逼迫著交了出去。」
「他說,他會在外邊看著,哪家先坐不住了,陛下就會先對哪家下手。」
他撇嘴:「到時候群臣激憤,陛下要是不拿我開刀以平群臣之怒,那才是怪事。」
林葉語氣很平靜的說道:「林牧府被殺的事,並非你以為的那些人所安排,而是把你藏起來的那個人的安排,你想過這個沒有。」
林方出下意識的喝了口水,只是抿了一下,連忙又看向須彌翩若:「須彌大人,他真的是想要利用我?」
須彌翩若:「這……大將軍到底何意?」
到了門外,須彌翩若把腰帶上掛著的煙斗摘下來,一邊塞著煙絲一邊問:「大將軍突然斷了審訊,是因為想到了什麼更重要的事?」
須彌翩若沒理解林葉的用意,明明林方出的防線已經被擊穿了,現在正是趁熱打鐵的時候,林葉為何要走?
林葉道:「你只給了我一半的銀子,現在卻想讓我把事都給你想到和-圖-書了?」
就算按照林葉說的,真的是栽贓,給哪家栽?
林葉道:「我的人幫你查案,但在歌陵城其實沒有什麼許可權,你把大理寺的腰牌發給我的人,人手一塊。」
林方出道:「他還說,如果不出意外,只要我被大理寺拿了,就會有人坐不住。」
林葉道:「我看你很順眼,如果我幫你把案子破了,那你就在陛下面前自薦,你去雲州做州撫如何?」
這個案子,到這也就又陷入僵局,不,是斷崖。
林葉笑了,須彌翩若也笑了。
須彌翩若也驚著了,從林方出的反應就能看出來,林葉猜對了。
林葉:「安心,你交了,我也不會交,陛下要了你那一半,再跟我要,我也死不承認。」
崔覆野前陣子倒是有些活躍,給崔家栽贓?
一旦于誦現在現身,在陛下面前說起此事,那麼于誦的下場只有一個。
須彌翩若嘴巴都咧開了。
林方出看向林葉,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林相在大概一年前,安排他的家人離開了歌陵,但這件事,林相沒有交代我做,我也不知道是誰做的。」
林葉道:「我在歌陵不會太久,坑你的日子也就過一天少一天,不如你去雲州,我們兩個長相廝守。」
林葉忽然問了一句:「林牧府的家人都去了什麼地方?」
林方出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
但,意義不大。
須彌翩若看向林葉。
他咬著牙說道:「若案子破了,大理寺要查封很多大戶人家,到時候……」
如果真的有這樣一本冊子,這就是林牧府要挾各大家族的本錢,林牧府會交?就算交,自己不留一份?
林方出說不出m.hetubook.com.com來這些人來自哪個家族,只能說出他安排了那些人,所以現在說的這些,唯一能證明的就是,林牧府是主謀,他是從犯。
須彌翩若:「沒問題,我一會兒就派人分發下去。」
須彌翩若起身,大步朝著外邊走了出去。
難受,真難受。
話沒說完,林葉就抬起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須彌翩若道:「他要是不說自己是陛下的人,大概也沒辦法能騙了你。」
他瞪了林方出一眼:「我還沒聽說過,大內侍衛還負責查辦這種案子。」
他在刑房裡一邊踱步,一邊繼續說話。
須彌翩若又問:「既然他安排你藏起來,又安排你故意回到君不畏等我,那就一定還有什麼後續的安排。」
就算是現在還有一個于誦在林葉手裡,作用也不大。
須彌翩若道:「這案子辦不好,別說大將軍那一半銀子,我這一半也得交回去。」
林方出看向須彌翩若道:「他給我看了的,看了一塊腰牌,說是陛下賜給他的,是大內侍衛的身份,他是要暗中協助你們查案,但又不能讓你們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交代我不能把他說出來……」
靠話術來把人說服,欺騙,或者是利用,首先得有個極好用的腦子。
林葉走到林方出面前,仔細看了看這張臉。
林牧府還死了……
他只是負責把這些人統一重新安排身份,原來的身份,他一概不知。
須彌翩若一直都引以為傲的,便是他的話術。
于誦只能證明他自己安排了人呢,而且他手裡那些林牧府的親筆信多半是假的。
須彌翩若:「還有呢。」
須彌翩若道:「栽贓也得有證據講時機,什麼都沒有和-圖-書
,空口無憑的栽贓,被人反將一軍,我還能有什麼好下場?陛下難道會說,這事是陛下他老人家自己安排的,不怪須彌翩若?」
須彌翩若道:「我才是奉旨查辦此案的官員,你不信我,卻信一個藏匿起來的罪人?」
這話,他可不敢當著天子的面說。
林方出接過水,沒有喝,手明顯有些發抖。
須彌翩若眼睛睜的大大的,特別特別大。
須彌翩若覺得自己的腦子,顯然沒有林大將軍好用。
須彌翩若坐下來,看了一眼林方出:「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什麼實質的證據,證明當初各大家族都安排人進了怯莽軍。」
「林方出,你又是憑什麼就相信了,這麼大的案子,除了陛下之外還有誰能免你一死?」
林方出的籌碼就是他所知道的事,他一口氣都說完,他的價值也就沒有了。
林方出的眼神都變得飄忽起來。
林方出又吞咽了一下。
他拿不出當時安排人進怯莽軍的證據,他安排了這些人,但一個都不能算是他真正的認識。
一個聰明人,大概永遠都不會一口氣把他所有的籌碼都用了。
林葉跟著他起來,他也聽聽那個林方出到底還能說出些什麼。
可他又知道林葉必有深意,所以也沒有反對,吩咐人把林方出看守好,他跟著林葉出門。
林葉坐在那喝茶,順便看著須彌翩若愁眉苦臉。
於家的人起不到多大作用,林方出的證詞也只是一份沒用的證詞罷了。
林葉看著須彌翩若那難受的樣子,問了他一句:「你不是擅長栽贓嗎?」
他手下人立刻應了一聲。
不久之後,大理寺的一間審訊刑房內。
這話要是讓子奈聽到,一定會起一www.hetubook.com.com
身的雞皮疙瘩,打死她也不會相信,她哥能說出這種話來。
林葉繼續說道:「我先不猜這個人是誰,我猜一猜他是答應了你什麼。」
「這個人會告訴你,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大理寺的人,他就能保你一命。」
須彌翩若道:「林牧府的家我已經仔細翻找了幾遍,並沒有找到你所說的什麼賬冊。」
須彌翩若咬碎了壓,一跺腳:「行!」
他問:「你昨夜裡藏起來,應該不是自己藏的,你打算把事情都交代出來,應該也不是你自己的打算。」
這些人當初的姓名,年紀,出身,又怎麼可能會告訴他這樣一個地位低下的人。
林方出臉色一變,須彌翩若都嚇了一跳。
林方出雖然招供出來許多東西,但這些東西都是他一面之詞。
林葉道:「石錦堂現在是個什麼處境,你不該不知道,你為什麼能相信他的話?」
滿朝文武都會說既然主謀是林牧府,那就查辦林牧府,林牧府死了,那就查他的家人,追究他的九族。
林葉道:「這個人,是不是姓石?」
林葉直起身子說道:「你自己清清楚楚,安排你藏起來的那個人,和林牧府絕對不是一個派系。」
須彌翩若不信。
他可太喜歡看須彌翩若愁眉苦臉了,那傢伙眉頭擰在一起的樣子,像是一朵菊花,小雛菊。
須彌翩若道:「他大概不是吧,你這麼愚蠢,他利用你,可能反而會壞了事。」
他問:「大將軍,痛快些,你還想要什麼?」
林方出的臉色瞬間就變的有些白,他轉頭看向林葉的時候,眼睛里的驚訝藏都藏不住。
他俯身看著林方出的眼睛說道:「雖然你沒有做官,但你該知道https://m.hetubook.com.com朝廷里並不是只有一個派系,若藏你的人和殺林牧府的是一個人,他的身份你又清楚……那你就沒想過,他是故意利用你打擊另一個派系?」
林葉道:「這些我可以不要。」
林方出搖了搖頭:「沒有,賬目只有一本,我交給林相了。」
「是……」
所以,他就算記憶力不錯,還能記得當初幾個假名字。
林葉又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我妹妹子奈,修行起來比較費錢。」
就算是真的,這信是林牧府寫的,于誦也咬不到別人,只能咬林牧府。
須彌翩若:「你這麼愚蠢,林牧府當初怎麼就看中你,讓你來掌管君不畏。」
他回頭吩咐道:「去查這件事。」
林葉道:「先這樣吧,讓他也歇歇。」
林方出道:「我聽聞林相遇害,所以要為林相報仇,林相待我有知遇之恩,再造之恩,我想做些什麼報答這恩情,為何不能是我自己的打算。」
林方出回應了一聲。
林方出猛的抬起頭看向林葉:「他就是陛下的人!」
一直到死,林牧府都沒有打算把這賬冊拿出來,甚至沒有一點透露。
林葉繼續說道:「他先是派人殺了林牧府,然後再找到你,用你來做證人,報復各大家族……」
「我再去問問。」
須彌翩若道:「那麼多人出城,不可能一點痕迹都不留。」
他問:「你直接了當的告訴我,把你藏起來,讓你主動招供的人,是不是石錦堂。」
這個動作,被須彌翩若看的清清楚楚,他立刻就知道林方出被林葉的話說到痛處了。
就算是栽贓成功,辦了崔家這一家,陛下會滿意?
林葉道:「如果我告訴你說,殺林牧府的人根本不是你以為的那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