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只想著儘快把七合滿若交代的事辦完,然後儘快趕回去,這般積苦貧弱的地方,他多一會兒都不想待了。
他擔心的是,作為第一個臣服大玉的婁樊屬國,會迎來無窮無盡的報復。
所以他輕嘆一聲。
在這種場合,他從來都不會以師父的身份說話,他永遠都會讓人覺得,陛下才是茂林的天。
「那就先這樣。」
樓赤身剛要再罵,忽然間嘴巴就爆開了似的,牙齒全都被震碎,舌頭好像也被打斷了,嘴唇裂開,兩腮洞察,血液激濺。
每個人的下半張臉都被炸碎了似的,血肉模糊。
夜色一直都有些狠,最起碼正常人只能用不出門來抵抗這種狠。
七合滿若交代他們,來茂林就要多殺一些人,但殺的不是願意投靠大玉的人,而是強烈反對投靠大玉的人。
像是有一根無形的鐵棒,朝著他的嘴狠狠的狠狠的砸了一下。
然後樓赤身就聽到哎呦哎呦的呻|吟聲,雖然不大,可是這聲音很慘,好像能直接鑽進他耳朵里似的。
明明他就挨著矮牆,卻沒有聽到一絲聲音,也沒有感覺到一絲異常。
或許是因為他聲音確實不大,或許是因為滿地呻|吟的人根本就止不住呻|吟。
他之所以停下來不敢再動,完全是因為一個修行者對危險的感知。
她說完后回頭看向中年男人:「先生,這樣安排可好?」
在他身後,一群身穿黑衣的人都在等著他的命令,他們今夜打算大開殺戒。
其實,樓赤身覺得在茂林小國之內,不可能有什麼真正的高手,別說武岳境的強者,便是拔萃境的大概也不會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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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侍衛長廓爾德:「另外,宣布封鎖全境,除了迎接大玉的使者之外,不準任何人進出邊關。」
他慢慢的轉回身,慢慢的抬起頭,看到矮牆上站著一個人在俯瞰著他。
克婭沉思了一會兒后搖頭道:「我知道不能留,但還是要留一陣,先生說不出意外大玉的使者就要到了,這些人的下場,我希望大玉的使者可以看到,他們看到了,便明白我茂林向大玉稱臣的決心。」
乞丐才會這樣蜷縮在牆角下,想想就覺得丟人。
啪的一下,打了個響指。
樓赤身自言自語了一聲。
樓赤身心裏一喜,以為他是被自己氣勢嚇住了。
那個中年男人側頭看了看他,抬起手在嘴邊噓了一聲。
那人說了這幾個之後,轉身就走了,樓赤身心說你嚇唬誰呢,然後就才有疼痛感傳來。
能比夜色還狠的人,大抵上也沒有幾個算的上好人。
這些人死的多一些,茂林朝廷里那些人都會懷疑是玉人乾的。
可是那個中年男人的眼神里,卻滿是擔憂。
他帶來的都是婁樊精銳,是七合滿若的親兵營里的人,這些精銳配合默契,辦事絕對可靠。
第二天一早,這城中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百姓們照常起床,該做什麼做什麼。
就在想著這些的時候,外邊又傳來幾聲悶響,然後聽起來哎呦哎呦叫著的人更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赤身終究還是有些撐不住了。
茂林皇宮,大殿後邊的一片空地上,這幾百人都在這呢,大部分都昏了過去,畢竟他們也只是沒死而已。
於是站起來www.hetubook•com.com說道:「你最好還是識相點,既然我已表明身份,你就把路讓開。」
瞧不起。
然而他現在就是有些恐懼,莫名其妙的,覺得只要自己露頭出去,也會出事。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了能有兩刻左右,不停的有悶響傳來,不停的有更多的呻|吟聲。
他猜著可能是他的手下人,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敢馬上露頭。
有人走過這裏,連地上的血跡都沒了,所以誰能想到這曾有數百人翻滾呻|吟。
又一息之內,他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然後重重的摔在圍牆外邊。
等手下人都分散出去后,樓赤身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等著消息。
樓赤身靈機一動,用他發音不是那麼準確的中原話說了一句。
修行這麼多年修的都是持戒,可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持戒過……
「我從不殺人。」
他決定悄悄退走,不敢出去,那就先往這小園林裡邊走,從另一個方向逃離。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聽陛下的。」
片刻之後,他四肢劇痛,緊跟著就摔了下去。
他不殺人,但這些人全都變成了廢人。
才剛剛移動,他忽然又停了下來。
憋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你若敢殺我,我大玉會把茂林夷為平地。」
茂林這個地方,恨婁樊久矣。
數百黑衣人隨即四散出去,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殺氣,這個夜晚,也註定了會是殺氣四溢。
堅持不殺生的那個中年男人,站在國君克婭身後,他就像是一棵樹,一把傘,站在她身後的時候總是容易被人忽略,但她在的地方,便有他遮風擋雨。
那人只和圖書是那麼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后才回了幾個字。
這些人可以稱之為婁樊的走狗,但婁樊人卻並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砰砰兩聲,悶響就在他不遠處出現,好像是什麼東西被摔落在地。
中年男人抬起頭看著夜空,想著自己還是脾氣太大了些。
侍衛長廓爾德轉身看向克婭:「陛下,這些人不能留,留下了便是隱患。」
這地方還算不錯,臨著一片小小的園林,一圈有矮牆圍著。
茂林這個地方,是真的窮啊……
雖然夜風很冷,好歹還有這矮牆等擋一擋。
他用盡全力的朝著那個傢伙喊:「我是婁樊帝國的將軍,你若不現在把我們放了,婁樊鐵騎,必會將茂林殺的寸草不生!」
數百人躺在這的場面,是何等的讓人震撼。
「我只是不殺人。」
此時此刻,樓赤身也知道,不能聽天由命。
按照他的推算,距離最近的那一家,一共也就十幾口人,他手下去辦事一刻也就辦完了,最多一刻半就能回來。
要是放在以前,樓赤身怎麼會讓自己蜷縮著在這矮牆下坐等。
那人像是看著什麼怪物似的看著樓赤身,哪怕是在這夜裡,樓赤身也還是讀懂了那個眼神。
就因為他自己的疏忽,就因為他真的以為自己是大將軍的家人了,所以說話有些不知輕重,他才被發配到這種地方來干臟活。
「媽的,這裏的人連油燈都點不起?」
雖然樓赤身不理解大將軍他為何這麼吩咐,哪怕大將軍給他解釋了,他也不理解。
一種對危險的敏銳感知,讓他下意識的決定不能動。
這茂林小國,那些朝臣家裡都算不上過的多好和_圖_書,哪有什麼像樣的護院保鏢。
「傳令,告知舉國兵馬,準備物資糧草兵器甲械,讓各地官府告知百姓,也做好打仗的準備,兵器不夠就用木頭,木頭不夠就用石塊。」
就在他想起身的時候,忽然覺得更不對勁了。
殺了那些願意投靠玉國的人,剩下的當然也就不敢再胡言亂語。
克婭道:「另外,時刻都要準備好,一旦邊關傳來有大玉使者到來的消息,我要親自出迎。」
他沒有因為自己是個玉人,看到茂林要臣服大玉就開心起來。
他躺在那隻能左右看,然後看到的就是一地的黑衣人。
數百人啊,嘴巴同時爆開了,就和樓赤身的下場一模一樣。
「我是玉人。」
這下好了,他們想發出聲音,也只能是從嗓子里硬擠出來。
他身後那群黑衣人全都點了點頭。
他看著夜空發獃的時候,眼神里的飄忽,已經和這滿地的傷者無關,更多是思念。
樓赤身一擺手:「去吧。」
她深呼吸,然後大聲說道:「到了現在,我也不能再有所隱瞞,我將率領茂林子民向大玉稱臣,從這一刻起,茂林人,不再是婁樊的奴隸!」
樓赤身回頭吩咐道:「白天的時候,我都已經把位置給你們指了出來,誰也不準搞錯了,誰犯錯,我讓誰回不去,記住了嗎?」
既然他們願意做走狗,那就該有覺悟,到了需要犧牲他們來幫助婁樊的時候,他們就該把自己的命獻出來。
然而在這樣一個時候,夜深人靜,又冷的出奇,然後外邊不少人在呻|吟……
這破地方,以後永遠都不要再來了。
在那麼一個瞬間,樓赤身想起身逃離。
她和_圖_書振臂高呼的那一刻,宮裡的人全都跟著歡呼起來。
這個本該殺氣四溢的夜,被他一人硬生生的把殺氣都給按了回去。
作為一個在婁樊帝都金庭城裡定居的人,此時身處在這漆黑如墨的小城裡,只有三個字能總結他的心情。
那個中年男人站在那,輕輕的說了一聲:「我有時候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覺得不殺人的人就不可怕……你們有些吵,都不要再出聲了。」
縮在這個角落處,樓赤身不由自主的又把身上的衣服緊了緊。
他們大概是又疼又恐懼,所以才會有這種刻意壓制著的呻|吟聲。
不過,按照他的預料,應該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活兒幹完。
而遠在萬里之外的大玉,根本就無力保護。
那個人是什麼時候跳上來的,他一點兒察覺都沒有。
現在,最起碼他搞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外邊的悶響聲是怎麼來的了。
可這次他是真的被七合滿若嚇著了,哪裡還敢再胡亂質疑。
樓赤身站在角落處,看著這空蕩蕩的大街,心裏滿是怨念。
「動作麻利些。」
他性子直,只想著,要殺,當然是殺那些不聽話的,撿著聽話的殺是什麼意思?
那個和他說話的男人站在遠處,在這男人四周,數百個黑衣人躺在那,都是疼痛難忍的呻|吟聲。
可是等了足足兩刻不見有人回來的時候,樓赤身就覺得事情不大對勁。
大概這個人實在是個文雅的,不會隨便罵人,但他眼神里看傻批的意思,夜都遮不住。
那些原本希望投入玉國懷抱的傢伙,大概也會猶豫起來。
落地之後,他無法動彈,或許是四肢俱斷,又或許是被人封住了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