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開局
第八百六十一章 歇一歇就走

所有刀客自發的站到了林葉對面去,站在最前邊的那個,正是他們的大哥,在無為縣做了半輩子縣令的大哥。
王家大宅里,林葉深吸一口氣,然後朝著那些斗笠刀客俯身一拜。
寧未末何嘗不是?
因為想到了拓跋烈那一步,他就必須讓自己停下來。
兩人若還帶著那個假皇后,那進豐寧行宮也不算僭越,可如今只有他們兩個,毫無顧忌的進去了,那就是罪。
林葉也單膝跪下來,與他的兄長們對拜。
復盤?
他可以放任十個拓跋烈那樣的人掌權握兵,他也不敢讓一個劉疾弓這樣的人成為朝廷柱石。
高啟勝看向寧未末:「咱們兩個又做些什麼?」
既然是假的,那又為什麼還要如此興師動眾的護送?
高啟勝有些擔憂的說道:「咱們兩個不敢進豐寧行宮,這山下的石桌石凳,卻也應該是陛下讓人為他準備的,往日陛下來此的時候,定然是沒少過來和人下棋。」
想到這些,高啟勝就忍不住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辛言缺一直都跟著林葉,不管是最初在王宅還是後來回到王宅他都在,所以他看到了。
說完把自己那盒棋子遞給高啟勝:「黑子給你,讓你一手。」
王洛神當時應該就清清楚楚,他不怕拓跋烈,哪怕他能推演到之後拓跋烈必然權勢滔天,必然手握重兵,他對拓跋烈還是沒有絲毫懼意,甚至都沒幾分顧忌。
是的,不管作何解釋,不管拓跋烈自己覺得有多無辜,他都是兇手之一。
大街上還是安安靜靜,所以就顯得那馬蹄聲疾,喊聲清冽。
歸根結底,拓跋烈是不是兇手之一?
皓園裡那位和圖書老婦人回頭看了一眼,隔著厚厚高高的院牆自然是看不到什麼,可她眉頭微微皺了皺,覺得今日這歌陵城比上次有血腥氣的時候,要冷冽的多。
「這兩日……」
高啟勝嘆道:「現在是真的不敢了。」
在這石桌下邊,高啟勝先發現了居然還有抽屜,拉開之後,見抽屜里放著一個棋盒。
寧未末顫抖著手把紙打開,裡邊還有一行字。
這和在大街上你看到一個摔倒的老人,糾結于扶一把還是不扶是兩碼事。
他看向寧未末:「咱倆是不是挪開?」
劉疾弓是純臣,只這一點,就讓王洛神害怕,從骨子裡害怕。
可,他想到了,也判斷到了,只是眼睜睜的看著。
復盤的核心是林葉,還是陛下?
可只要王洛神他們把屬於他們的那個圈子打開一些,把泥腿子拓跋烈放進來,那拓跋烈很快就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在這個圈子裡,不管是錦鯉還是泥鰍都是在水裡,是如魚得水。
不多時,這城中就出現銅鑼響,還有那些漢子們的大聲呼喊。
百姓們將信將疑。
寧未末道:「只有行宮而不進,那是禮數所在,是尊卑不破,不知這裡有石桌棋盤而來,算不得壞了禮數規矩。」
因為他看得出來拓跋烈是個什麼樣的人,那樣的人就算再有權勢,也不會影響到其他人的得利,他懂得在被人利用的同時也可利用別人。
後者,要殺,要殺,要殺。
高啟勝也想了想,搖頭:「不。」
想到這高啟勝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高啟勝道:「我是真不敢,你是假不敢,但不管真假,心懷和*圖*書敬畏總不是錯處。」
這一刻,寧未末汗出如漿。
一旦這根柱石真的穩下來,那就太可怕了。
劉疾弓就不一樣。
陳微微轉身而逃,並未見到那最後的場面。
他先落子,寧未末緊跟著,倆人一開始落子極快,到後來就是越來越慢。
高啟勝朝著窗外的手下吩咐道:「傳令下去,所有人不準胡亂走動,連這裏的一草一木都不準毀壞,就在山下空地駐紮,擅自靠近行宮者,立斬不赦。」
人在想什麼的時候突然就來了什麼,當然值得欣喜。
高啟勝:「不敢。」
「咱們……」
這個復盤又太複雜,太久遠,真要是從頭開始復盤的話,就要從二十幾年前北亭山怯莽軍全軍覆沒開始。
為了除掉劉疾弓,王洛神可謂窮盡心思,又是利用宦官,又是利用皇族,還利用了拓跋烈。
他們又怎麼可能理解的了,他們那位高高在上也鋒芒畢露的大將軍,其實也要在某些時候避鋒芒,而那位更為高高在上的宰輔大人,避的就不是鋒芒了,準確的說他都不是避,而是讓,為大玉未來國運讓一讓路。
子奈低頭看,那書冊上都是劍招,可她只喜歡她的開山斧。
寧未末在河邊走了走,見一棵大樹下邊竟是有石桌石凳,像是特意準備出來似的,寧未末心裏就一喜。
五日之後。
「山下找個好地方歇兩日。」
「就你著急,被弓箭射死的都是出頭鳥,枉死的都是探路鬼,老老實實待著,不許出門。」
高啟勝試探著問:「是真的去豐寧行宮,還是找個地方歇一陣回去?」
陛下那麼聰明的一個人,甚至www.hetubook.com.com可以說是謀算天下的一個人,在調派劉疾弓北上的時候,有沒有想到劉疾弓會被陷害會被出賣?
寧未末也拉開抽屜看了看,先是感慨了一下這工匠的手藝之高。
紙張疊著,外邊有一行字……文臣執白武將執黑,坐錯了位置,你們兩個也會把棋子換過來。
一隊神秘的也無比強悍的騎兵隊伍呼嘯而過,穿過那個村子,朝著豐寧行宮的方向追了過去。
是,假的可能也要護送,那為什麼連個假的都不見了,還要興師動眾的護送?
已經到了他不敢繼續推演的時候了,再推演,過了王洛神過了拓跋烈,那還能是誰?
他說:「你不敢,那我也不敢了吧。」
如果是林葉的話,那為什麼大將軍高啟勝都要說一聲不敢?
歌陵城外。
拓跋烈不可怕,一個有私慾的人永遠都不會那麼可怕,尤其是對於私慾更重的人來說,從這一點看,拓跋烈和他們是同類。
八萬禁軍個個都很迷茫,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麼還要到這豐寧行宮來,因為如今連他們也都已知曉,那位皇後娘娘是假的。
復盤什麼?
是陛下啊。
一直都在歌陵府府衙里沒出去的古秀今倒是安靜,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看著那九月開的花,怎麼今日就顯得那般艷紅。
他拉了高啟勝在石桌兩側落座,見這石桌上還刻著縱橫十九道的棋盤,橫平豎直,一點都不敷衍。
山腳下有一條河流,不算寬闊,水流也緩,清可見底,瞧著就讓人心裏舒服。
打開之後,他這邊都是白子。
等馬車停下來,寧未末率先下車,抬起頭往半山腰的行宮看了看,很快就把和_圖_書目光挪開,豐寧行宮他以前來過,跟著陛下,不過那時候他可沒在意過這地方。
「歌陵太平,可以出門咯!」
除了他之外,還有那位白衣女子也看到了。
高啟勝一點拒絕的意思都沒有,把寧未末的黑子棋盒接過來。
可再慢,棋盒裡的棋子也是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咱倆還是到了山下找個水秀風清的地方,擺上棋盤好好的下兩盤,莫辜負了這人間美景,也莫辜負了這生死局裡的可偷閑。」
高啟勝拉開窗帘往外看了看,見這裏已群山環繞峰巒疊翠,心情都莫名的好了些,這一路上不停猜測帶來的壓抑也舒緩了不少。
子奈也回頭,眼神里都是關切,老婦人看她一眼,指了指子奈手裡的書冊:「繼續看。」
外邊的人答應一聲,縱馬出去,沿著大隊人馬一路呼喊。
高啟勝懂了。
因為在那個時候,以拓跋烈的智慧,以他對王洛神等人的了解,他早就想到了北疆之戰會是劉疾弓的死局。
將這張紙取出來,只看一眼,他臉色大變。
大街上,十余個怯莽軍悍卒不知從何處找來了戰馬,他們上馬之後互相看了看,然後各自分頭出去。
寧未末點了點頭,他沉默了許久之後,阻止了自己的思緒繼續去復盤這幾年的事。
歇夠了,就滾進來見朕。
少到一定地步的時候,沉思著的寧未末在在捏棋子的時候,觸碰到了棋盒地步,發現質感不對,下意識低頭看,見這棋子下邊竟是有一張紙,摺疊整齊平鋪在棋盒下邊,棋子不快用盡的時候,自然是發現不了。
這才是高啟勝的不敢。
怎麼可能是從那時候開始的,要開始,最起碼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是從大將軍劉疾弓和大將軍拓跋烈兩個人先後護駕開始推演。
前者,可拉攏,可利用,可牽制,可共存。
如果他提醒劉疾弓一句,或是在判斷劉疾弓被圍困的時候他沒有假裝自己沒判斷出來,那他都不算是兇手。
看他如此,寧未末忍不住笑了笑,搖頭道:「你口口聲聲說著不敢,可你腦子裡卻已盤旋二十幾年了吧。」
寧未末想了想,也試探著問他:「復個盤?」
那個時候,想要扭轉局面的王洛神,對於拓跋烈和劉疾弓的看法就已固定。
寧未末道:「要心懷敬畏,陛下在與不在,那都是行宮。」
避和讓,兩碼事。
拿出盒子一看,他這邊都是黑子。
眼見著就要到豐寧行宮,寧未末總算是鬆了口氣。
寧未末:「不願?」
有人試探著打開窗,卻被家裡人一把拉了回去。
老婦人說,你那東西我給你收著,到你能領悟這本劍譜可化萬用的時候,那斧子就是你的劍。
雖然拓跋烈出身不好,是王洛神那些人所看不起的泥腿子。
稍稍好些的就是須彌翩若,可他也不願往那邊看,哪怕不看,他也覺得自己現在鼻子里全都是血腥味。
躲在城牆高處的奉辦處輔臣們,自然也不知道林葉在王家做了些什麼,可就是莫名的害怕,怕到了骨子裡,連往那個方向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石桌上做個抽屜出來,而且拉動的時候還那麼順滑無阻,打磨是見功力的,構造也是見功力的。
所有斗笠刀客先是朝著林葉抱拳,然後又都單膝跪倒。
與辛言缺的震撼和驚懼不同,白衣女子並未看王洛神的下場,她眼神始終都在林葉身上,滿眼都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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