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倒杯茶。」
覃人猛略微有些尷尬道：「那是我先祖。」
沈晨問。
而在盤膝坐著的諸多首領當中，有一個中年首領身後坐著個二十歲上下的健碩少年，正上下打量著口若懸河的沈晨。
此地已是深山老林，沈晨站在一處道路左側的巨石上觀望，就看到右面是巍峨高山，連綿不斷的懸崖峭壁，彷彿一望無際，看不到邊緣。
零陽縣就是後世的湖南省張家界市的慈利縣，這裏還是漢人的地界，但順著溇水北上，就全是崇山峻岭，莽莽深山好似一望無際的林海淹沒，讓人分不清楚東南。
現在的話就相當於要把劉備開佷山的事情再做一遍，確實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沈晨拱拱手，湘西地區北面主要就是酉溪蠻的居住地，劉表拉攏的對象也主要是酉溪蠻，這些人多散亂地分佈在零陽、充縣、沙渠，也就是後世慈利、桑植、恩施等地區。
自己這長子體態健碩，威望已經在部族中僅次於他，現在都敢質疑自己的決定了。
其餘小型部落不計其數，稍微能有個一千以上兵力的就算大部落，所以要想把人都集中起來，還是非常麻煩。
一直過了七八天，大雨才停下，到了下月中旬天氣才稍微放晴。
趙雲嘆氣著起身，住在這種濕潤潤的地方，確實讓他這種北人舒服不起來，也不想動彈。
首領們到來之後，沈晨就再次將帶來的禮物送給了他們，並且邀請一起進攻劉璋軍。
在這段時間沈晨就與相族首領相奇陀、覃族首領覃人猛研究了一下地勢，以及從沙渠方向往北到巫縣秭歸的可能性。
沈晨點點頭道：「覃大人，上次楚王使者想必已經把事情跟你們說過了，今朝我來，便是想召集諸位精夫首領，一起探討出兵事宜，你們看如何？」
而且部落大小、居住地區，也都不統一。像覃人猛的部落在溇中，部落總人數也就七八千人，可用的兵力也就一千來ｈｅｔubｏoｋ•coｍ.ｃｏｍ人，但已經是大部落了。
「那些就是蠻人？」
「父親。」
「吾兒胡說些什麼？」
沈晨點點頭，指著身邊趙雲和太史慈道：「這是我左右戰將，隨便選一個，你能打贏的話，我上書楚王，封你為將軍。」
相族首領聽說沈晨到來，也熱情迎接，按照劉表的命令，立即去各地召集其餘諸多蠻人首領。
「你去。」
諸多蠻人首領一時皆驚。
沈晨笑道：「絕無戲言。」
少年粗著脖子回答。
沈晨笑道：「這一仗並非我帶你們打，而是大漢皇叔，左將軍劉備。劉將軍威名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他征戰多年，乃是老將，豈能亂指揮？何況現在又不是打入巴郡，只是消滅劉璋派過來的大軍罷了，還是繞后偷襲，難道這都做不到嗎？」
「真的？」
「你叫什麼？」
沈晨笑道：「我記得一百余年前，有一位覃兒健，好像就出自你族中？」
沙摩柯乃是年輕一帶最強的蠻人，他居然與這位將軍隨從戰了不到一杯茶的時間，就被打趴下了，這也太可怕了。
兩個人其實也挺雄壯，而且手臂極長，看上去似乎很厲害。
「不服。」
至於大人，則是當時漢人對少數民族首領的稱呼，在史書中多有出現。
說罷氣呼呼地向著外面走去，他的武器鐵蒺藜骨朵也帶來了，就放在門外。
「你不服嗎？」
他們的頭髮也跟漢人的不一樣，有的會剪掉，一頭短髮。有的則盤起來，用繩子扎著，沒有戴頭冠，頂多是戴幾頂圓圓的冬瓜圈帽子，談不上奇裝異服，但跟漢人還是有很大區別。
正在此時，那個健碩少年忽然說道：「我聽說楚王不修武事，他真的能打進巴蜀嗎？我以前也北上去過魚復，那裡絕非幾萬人馬就可以攻破的。」
「厲害厲害。」
那少年低下頭，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但還是有些不服道：「既然是跟ｗww•ｈｅｔuboｏｋ.com•cｏm著左將軍打仗，自然不一樣。可我聽說你也是中郎將，年齡明明比我小，為什麼卻是大官？」
「哦。」
現在這少年還挺有想法，在考慮沈晨因為年齡小，能不能帶著他們打勝仗的問題。
五溪蠻其實不是指一種蠻人，而是指生活在五條河流邊上的蠻人，大體分為五個部落，為雄溪蠻、樠溪蠻、辰溪蠻、酉溪蠻、武溪蠻。
大體有些像後世湘西苗族、土家族的衣服款式，只是頭上不會頂那麼多銀飾。
他們居住的地方在後世為湖南湘西州，以及湖北恩施州一帶。為當地苗族、土家族、瑤族、侗族、仡佬族的祖先。
嚮導取出號角，山林當中頓時響起了陣陣回蕩。
當時的五溪蠻首領並非沙摩柯，沙摩柯也只是其中一支實力最強大的蠻人首領，因為五溪蠻還延續著部落制度，每個部落都有領頭人，因此需要大量打交道。
過了片刻，一支數百人的隊伍順著道路向著這邊而來，那些人上身穿著黑色圓領大襟短衣，下身則穿著黑色緊身褲，與漢人寬大的袍服完全不同。
太史慈翻著白眼。
趙雲笑道：「不過首領放心，我沒有傷他。」
而左面前方的山林終於開闊起來，沿著高山一路向下，開墾出無數梯田，其中房舍林立，遠遠似乎還能看到人影。
沈晨用碗給趙雲倒了杯熱茶，茶就出自南方，在武陵山一帶有大量的野山茶，當地人用來煮水喝。
說著也走了出去。
所以沙摩柯在五溪蠻中被稱為五溪蠻精夫，但在漢人嘴裏，就又變成了五溪蠻大人。
一時間眾人就更加心悅誠服，難怪楚王會派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為將，看來人家確實有真本身。
當時武陵南面從這一帶去後世懷化吉首地區是相通的，五溪蠻其它幾蠻就在南方。
「覃大人。」
又聊了不到一分鐘，趙雲回來了，一摸茶碗，還是滾燙，便吹了吹才飲了兩口。
和_圖_書「我也不想動。」
過了片刻，那些蠻人過來，為首之人大概四十余歲，體格健壯，嚮導介紹道：「將軍，這位就是溇中精夫，覃人猛大人！」
建安九年六月，劉表派人前往武陵，找五溪蠻諸多首領，賜予他們錢帛糧草，與他們交好。
等雨之後，又過了兩日，各地首領終於陸陸續續到齊。
「好，我去。」
趙雲看了眼沈晨和太史慈，聳聳肩道：「我去去就來。」
「哦。」
而下半身要防止稻田水蛭，因此耕作時就不是穿漢人耕作的那種短褲，而是長筒緊身褲，還要紮緊褲腿，防止水蛭鑽入褲子里吸血。
那個中年首領不滿地看了兒子一眼，在部落當中，體魄健壯實力強大的人越容易受到尊敬。
但沙摩柯自忖力大無窮，不比二人差，便興奮答應下來，眼中滿是躍躍欲試。
沈晨意外地看了眼這個少年，蠻人首領一般只看重現實利益，劉表答應給他們錢財布匹糧食食鹽，他們就幫助他打仗，這一點大漢任何少數民族都這樣。
他們強的是熟悉地形。
趙雲摸了一下杯子，有點燙，就說：「待會回來喝。」
那位覃人猛乃是五溪蠻中酉溪蠻的分支，為溇中蠻，會漢話，知漢禮，便拱手回應道：「覃人猛見過將軍。」
沙族首領見沙摩柯沒回來，忙道：「我兒呢？」
相族的瓦寨屋內，諸多首領們紛紛眉開眼笑的應允。
太史慈覺得自己又學到了一些新知識。
沈晨看向眾人說道：「楚王如今富有荊州，正欲西征巴蜀，討伐劉璋。爾等若是願意效命的話，楚王不會吝嗇賞賜，此等良機，不能錯過呀。」
精夫在五溪蠻當中是首領的意思，比如後來的沙摩柯不應該被稱為五溪蠻首領，而應該稱為五溪蠻精夫。
但北上的話就不容易，北面就是三峽，兩岸全是山嶺，即便是後來劉備在夷陵之戰的時候，也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花了很長時間才到武陵招募了沙m.hetubook.com.com摩柯。
劉備到襄陽之後，就面見劉表，向他討要物資。又以採購糧草和準備兵刃武器為由，大軍駐紮在黎丘一帶，逗留了一段時間。
不過許以利誘，就自然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
健碩少年卻自顧自地又看向沈晨道：「而且我看這人年齡比我還小，也不如我健壯，他真的能夠帶領我們擊敗劉璋的軍隊嗎？打仗不是兒戲，一旦亂指揮，族人們丟掉的可是性命。」
這些首領基本都是擁有幾百人以上兵力的酉溪蠻族，加起來也能有個四五千眾。畢竟五溪蠻總人口才不到十萬，單獨一個酉溪蠻並不是很強。
「是啊，只要楚王能夠賞賜我們金銀布匹糧食食鹽，我們就願意跟隨楚王作戰。」
「我們願意跟隨將軍。」
「子龍去吧，這南方濕漉漉的，太燥熱了不想動。」
諸多首領本待要出去看看，沈晨卻制止他們，微笑著說道：「諸位不用出去，他們片刻就回來，我們還是繼續說說出兵的事情吧。」
沈晨笑道：「蠻人從本質上來說跟我們一樣都是人，只是他們住在深山當中，少與漢人接觸，自有其風俗而已。」
好在蠻人的物資比較匱乏，用鹽、糧食、布匹就能跟他們很好地溝通，甚至願意出兵為你效力，所以此時劉表算是已經打下了厚實的基礎。
沙摩柯看著趙雲和太史慈。
比如烏桓、鮮卑、羌人，只不過大漢朝廷有點不講武德，經常徵召他們打仗還拖欠工資，導致北方邊境少數民族屢次叛亂。
到七月份的時候，沈晨就已經率領著三千黃門軍，帶著趙雲和太史慈，南下過襄陽，拜別劉表，然後經宜城、編縣、當陽、江陵、孱陵的方向去，走了七八天，到了零陽縣。
「諸位。」
龍潭的位置大概是在後世恩施州鶴峰縣走馬鎮一帶，算是山谷當中的一小片平原區，地理環境還可以，在地勢更低的地方有一條河流叫陽河，所以暴雨也不會淹著。
溇水波濤浩瀚，www.hetubook.com.com兩岸十分險峻，唯有江水左岸有一條極為狹窄的小道可以勉強行走。在當地嚮導的帶領下，他們艱難在山嶺當中前行，抵達了溇中鄉一帶。
「好，多謝覃大人。」
「趴地上了。」
只是長江中游的荊州地區六七月正處於雨季，到龍潭的第二天就下起了暴雨，導致山區道路難以行走，耽擱了很多時間。
結果出來的是一群挺正常的人，唯一的不同就在於穿著打扮和服飾，其它的好像跟漢人也沒什麼區別，都是一個腦袋兩個肩膀，皮膚也是黃色。
沈晨向這位首領拱手行禮。
覃人猛回答道：「這是自然，還請將軍隨我來，我們順著溇江繼續往上走，就能到陽河龍潭，那是相族人居住地，到時候讓他們的精夫召集周邊鄉野的其他族人首領，一同討論此事。」
「沙族沙摩柯！」
沙摩柯頓時興奮起來。
「嗚嗚嗚嗚嗚！」
太史慈好奇地觀望，他想象中的蠻人是破頭散發，赤目獠牙的形象。
覃人猛就帶著沈晨一路往北，順著溇水繼續北上，其實也就那麼二十多公里路，可是眾人卻翻山越嶺，走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到第二天白天才到龍潭。
南方的少數民族則不同，他們對漢人的地盤沒興趣，漢人也不想去深山老林里和他們打交道，所以除了像孫權、諸葛亮需要穩定後方、擴充人口以圖北伐的情況以外，其它時間都不會對南方蠻人動手。
「額……」
而趙雲和太史慈對視一眼，互相笑了笑，趙雲問道：「子義去？」
「好，一言為定。」
雨後陽河這條鎮子小型河流水位暴漲，由於當時水土流失並不嚴重，河水不是渾黃的泥土色，而是青色中帶了一點點渾濁，環境非常好。
「當然。」
這是因為南方氣候悶熱，所以上半身衣服相對要寬鬆一些。
「我們沙族應下了。」
而一旁的沙摩柯見二人如此輕視自己，勃然大怒，站起身道：「安敢小覷於我，我必然你們好看，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