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荊州風雨
第五十章 黃忠

張南抬起頭看了眼天色,指著遠處隱藏在霧色中的山嶺說道:「我剛才問過山越人嚮導,過了此處山嶺,再往前走二十多里山路,就到烏嶺了。」
「好像是……」
「放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見江東水軍不再來送死,沈晨也知道他們是什麼想法,便抓緊時間準備從南面下山。
片刻功夫,整個森林里此起彼伏的號角聲連綿如海水,向著四周泛濫開去。
建安十年七月十五日,在歷時七天之後,沈晨到了石嶺。
由於最近東南丘陵的南方,也就是後世黃山市一帶正在下小雨,道路泥濘濕滑,使得前行速度非常緩慢,再加上右岸丘陵無數,山高林密,路途遙遠,讓行程極為緩慢。
箭雨還在下,呂蒙下令頂著箭雨向岸邊靠攏,此時密密麻麻的江東軍舉著盾牌下船搶佔灘頭,準備對他們的左手邊,舒水右岸江夏水軍佔據的丘陵防線進行猛攻。
那個聽力最敏銳的士兵立即爬到一顆大樹上,站在樹頂上觀望遠方,過了片刻他低下頭對眾人說道:「真的有號角的聲音,似乎是我們的人。」
呂蒙就在一艘冒突船上。
同時劉磐本人則還在浙江沿線,正在往黟縣趕來。
「兩面包抄!」
「敵襲!」
那片丘陵離地面很高,達二三十丈,也就是四到六十米的樣子,而且森林茂密,對進攻方不利,對防守方同樣不利。
同時派人收集石頭,準備打一場防守戰。
事實上沈晨不僅在,而且還在遠處的山坡上看到了呂蒙的船隊。
「莫非是沈將軍還未到,敵人追兵已至?」
「敵襲!」
見此情形,呂蒙也不得不選擇往後撤退,同時派人從山側繞了過去。
沈晨點點頭道:「這是自然,曲敢走句水去了歙縣,江東軍追上我們還得數日時間,我們在歙縣匯合,等跟劉磐將軍接應的人馬相遇之後,就自鄱水南下回南昌。」
山頂周圍幾乎已經沒有了樹木,下方至少二十丈可謂和圖書一覽無餘,雖然是個斜坡,可視野很好,已經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從出密林,順著山道往上追擊。
沈晨眺望遠方道:「嗯,長公子便在烏嶺等我們,這一路上過來還真不容易,跋山涉水,每天只能走三十里山路。」
不過他也不是吃素的,立即下令士兵們開始往石嶺山頭上方撤退。
劉琦皺起眉頭。
就在這個時候,距離烏嶺約十二里處的一個斥候點,一名士兵忽然豎起耳朵道:「好像有聲音。」
「不對,是號角的聲音,你們仔細聽。」
就聽到「噹噹噹噹噹噹」的聲音不斷傳來,數千支箭大部分都射在了船板、船頂、木板上。
從陵陽到石嶺二百余里,沈晨他們走了七天,可呂蒙他們走水路十二個時辰晝夜不斷地輪班換人划船,僅僅一天半的時間,他們就從涇湖與舒水口處追上了他們。
「放心,只要張紘在我們手裡,江東就只能拿黃將軍來換。」
呂蒙抬起頭,只見無數二三十斤重的巨石伴隨著滾滾雷霆般的聲響,從山頂上滾落下來,帶著無數塵土和石頭砸在石頭上的火星,宛若泛濫的洪水將他們淹沒。
江東水師們紛紛躲入船艙內,或者豎起木板進行抵禦。
七天前,也就是七月八日,他從陵陽出發,在確定了孫權已經逃跑之後,于涇湖與舒水的河道入口,進行從容布置。
所以他們的大船進不來,只能用露撓、冒突、走舸、斥候、遊艇、飛舟等小船,其中前三種船只能載二三十人,后三者最多載七八人。
說著他就已經走出帳篷。
幾乎是在聽到連綿不絕哨聲與號角的剎那,呂蒙就精神一振,立即高聲說道:「敵人在前面,快追!」
不過雖然往山上爬到處都是石塊,但並不是懸崖峭壁,上方是一個斜坡,當地山越人有一條道路可以通行,所以半個小時后,大軍一路順利地到達了山頂。
斥候認真聽了一會兒,倏地睜大了眼睛道和-圖-書:「敵襲!」
「把石頭都堆起來。」
「轟隆隆!」
沈晨環顧四周,目光看向河岸邊的一處丘陵山坡,指著它道:「讓將士們去那處山坡上以弓箭禦敵。」
沈晨回過頭看向身後浩浩蕩蕩的隊伍當中,有士兵正用轎子抬著張紘,跟著隊伍前進。
呂蒙躲在了一處山壁上翹起的反斜坡下,看到那名親衛已經是腦瓜迸裂,死得不能再死,頓時心中一凜。
石嶺雖然不大,可徐盛要想從左右兩邊繞過來花得時間更多,所以沈晨是不會和他們在石嶺上耗時間,等著徐盛和呂蒙把整座山給包圍起來。
張南對沈晨說道:「將軍,肯定是江東軍追來了。」
「來得好快啊。」
用聲音傳遞信息雖然快捷方便,可同樣也會傳遞給後方的追兵,讓追兵知道人在哪裡。
此刻後方距離石嶺大概四五里之外,水面上正漂浮著數百艘小船。
烏嶺營盤內,聽到這連綿號角聲音,劉琦立即對身邊一個身高八尺,鬍子花白的老將說道:「黃老將軍,這必定是沈將軍來了。」
「報!」
山頂離地面在百丈以上,隱約能看到後方山腳下的江東軍已經佔據了剛才他們防守的丘陵,正在追著他們往山頂上方攀爬。
此時他把營地安置在烏嶺山腰,從山腰至山腳連綿數里,插滿了劉表軍旗幟,布滿了大量營盤。
首先是船隊停靠在舒水右岸,也就是舒水東面,再派曲敢領一千士兵乘船北上,往涇水的方向去。
「咻!」
「準備!」
但即便如此,速度也比步行來得快很多。
一聲令下,點齊三千人馬,向著北面森林方向而去。
這個時候幾乎已經來不及下任何命令,因為所有人的耳邊只剩下轟隆隆的滾石聲音,一顆巨石向著呂蒙襲來,他幾乎是本能往旁邊一撲。
等到山頂沒了動靜之後,呂蒙才再次下達追擊的指令,但沈晨早就已經下到了南面山林里去了。
「敵襲?」
並且和*圖*書由於逆流而上的關係,導致船隻航行必須依靠人力划槳。
好在沈晨有當地山越人幫忙,能夠準確找到道路,所以一直比較平穩地穿梭于林中,呂蒙和徐盛反倒差點迷失在叢林里。
而如果往南方看的話,還能夠在淡淡的薄霧中看到青色的山嶺虛影,那是烏嶺,離石嶺不足二十里。
這是敵人來的警示。
這條河流的上游就是涇湖,所以呂蒙和徐盛兵分兩路,一路走水路坐小船從清溪進入涇湖提前趕到了涇湖入口。
反倒是呂蒙和徐盛的部隊比較快,因為當時雲溪雖然不和舒水相連,可和另外一條叫做清溪的河水在後世石台縣東南的位置交匯在一起。
在各級軍官的指揮下,將士們紛紛把大量石塊壘砌在山頂附近。
「這邊這邊,他們馬上就要來了。」
雙方一前一後,于叢林和山野當中追擊。
「只是……」
現在的情況是劉磐已經打敗了黃蓋,留守少許人馬駐紮于浙江沿線,佯裝要進攻錢唐,實則率領主力正在北上前往黟縣的路上。
「是啊。」
因此沈晨開始帶著士兵們迅速進行轉移,向著更高的石嶺上方撤離。
所以目前江夏軍的動向很明了,沈晨領三千深入敵後的兵馬正在撤往烏嶺,烏嶺有八千黃忠率領的劉磐軍。
一名斥候小隊長問道,他也確實聽得模模糊糊的號角聲音傳來。
石嶺越往上爬樹木就越少,因為從半山腰開始這片山嶺就是巨大的岩石,從山腳就能看到裸|露在外的白色岩壁,且山頂巨石成林,岩石極多,因此才被當地山越人稱之為石嶺。
「什麼聲音?」
另外一路走陸路抵達舒水上游,開始從南往北走,從陸路往涇湖與舒水的入口方向去。
斥候小隊總共五人,其餘四人頓時像是睡醒了一樣精神一抖,忙不迭開始拿起手中的號角吹奏起來。
只是當時山高林密,呂蒙完全不知道此時在他東面方向,正有人在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和圖書到沈晨如此狡猾,呂蒙也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追擊。
張紘年紀比較大,每天走幾十里山路肯定吃不消,所以只能用輪流抬轎的方式,勉強抬著他走。
「能分辨出意思嗎?」
山頂林木茂密,且遠方舒水也被左右兩岸的森林遮蔽,看不清楚情況。
張南笑著說道:「不過走山路雖然又累又慢,但將軍這一招棄船走路,可把江東人騙慘了,想必他們應該都已經往北去涇縣了吧。」
滾石還在往下砸,並且伴隨著箭雨不斷,將上山的江東軍砸的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他一躲倒霉的就是身後一名親衛,那親衛只覺得眼前黑影一閃,整個人瞬間如遭重擊,飛了起來,失去了知覺。
好險!
此刻數百艘戰船浩浩蕩蕩向著前方襲來,無數江夏水師的士兵們嚴正以待,幾乎是在敵人進入他們的射程範圍之後,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
雙方都沒有看到沈晨的船隻蹤跡,於是斷定沈晨沒有進入舒水,回到了舒水與涇湖入口處。
「嗚嗚嗚嗚!」
當隊伍即將過石嶺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尖銳的哨聲。
而又派部將黃忠,領八千人北上至黟縣,接應劉琦。
張南有些猶豫地說道:「黃將軍……」
呂蒙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站在船頭上看著箭雨,大聲怒喝道:「避箭!」
「將軍!」
「嗚嗚嗚」的號角聲,「咻咻咻」的口哨聲,以及擂鼓、銅鑼聲音不絕於耳,完全靠聲音提供方向。
烏嶺劉琦駐地。
黃忠提起刀弓說道:「容我出去看看。」
「嗯?」
舒水不比青水和涇水,它最窄的地方只有二三十米,寬的地方也不超過四五十米,屬於一條中小型河流,下河靠近涇湖口岸會寬很多,有二三百米寬度,可越往上游越窄。
劉磐在南昌有兩萬多人馬,此次聽說劉琦也在,便立即親自領軍一萬五千人順著鄱水北上,深入東南丘陵腹地,攻克了始新,擊退了黃蓋的部隊。
水戰主和_圖_書要作戰武器就是弓箭,所以很多水軍的水手往往也是優秀的弓箭手。
而他本人則率領剩餘的三千人馬,沿著舒水河邊陸路,開始往南面的黟縣方向移動。
連綿的號角聲響起,數百艘小船上很多昨夜划船,白天還在休息的士兵連忙於睡夢中被叫醒,很多人合衣而睡,從露撓、冒突、走舸小船的船艙中匆忙忙跑出來。
「快快快!」
這個老將便是黃忠,他今年剛好六十歲,眯著眼睛仔細聽了片刻說道:「不對,這號角聲音好像是敵襲。」
同時後方的徐盛也已經下令船隊開始靠岸,他們打算從右岸,也就是沈晨他們來的方向上陸地,對沈晨軍後方發起進攻。
對於水軍來說,躲避以及抵抗箭支,幾乎是很多人的本能反應,在號角聲沒有響起之前,無數士兵就已經提前進行了布置。
三千多江夏水軍大部隊在前面石嶺,身後還有小股斥候。
只有極少數的幸運兒中箭落水,並未給江東水師造成多大麻煩。
「唯!」
然後二人一南一北同時交互,呂蒙依舊坐小船走水路南下,徐盛則走陸路北上,在七月十三日二人就於五里亭相遇。
沈晨將環首刀掛在了自己的腰間,加入了壘砌石塊的部隊當中,幾乎是在追兵出了密林之後,隨著一聲令下,滾滾石頭開始往下砸。
與此同時沈晨也已經領著江夏水軍在右岸埋伏,成片丘陵之上,離著河面約二三十丈距離,將士們紛紛潛伏,抽功搭箭。
張南立即行動。
箭簇如雨點般灑落,幾乎覆蓋了整個河面。
另外一名斥候懶洋洋地道:「這個地方的山比攸縣還多,豺狼虎豹無數,就算有聲音可能也只是山裡的野獸聲音吧。」
同樣是號角聲音響動。
但斥候沒有騎馬,並且山高林密,也不能通過旗幟、狼煙等東西向前方主將報告,所以只能用哨子和號角。
沈晨驚嘆于江東軍的軍事素養還真是過硬,即便是中伏也是臨危不懼,而且還發起了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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