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講武堂中,何來寒門

「九哥,最離奇的是,你知道那位管事沒了的腿和胳膊,最後在哪兒找到的?
姓紀?你是越國公家的那支偏房?還是陽武侯那邊的?」
典吏捧著冊子準備給人登記。
平小六瞪大眼睛,上下來回打量了紀淵好幾遍,然後豎起大拇指道:
這裏正對著講武堂的大門,外面車駕絡繹不絕,插著不同將門世家的旗子。
可最後,沒幾個有好下場。
「所以說嘛,自古以來,考公才是唯一的出路。」
武館的師傅,幫派的供奉,說到底只是討生活的江湖人。
從尚德酒樓的板鴨、糟鵝掌、虎皮肉,再到街邊鋪子的龍鬚面、鴨血粉絲湯。
十幾個勁裝打扮,氣血強盛的年輕人,或捉對比武,或獨自練習。
那就是入講武堂!
哪裡比得了從小就調養身體,練習槍棒。
天然就比別人高上一頭。
「北鎮撫司紀淵,欲入講武堂。」
太安坊位於外城東側,出了南門衚衕,再過一條十字街,往右走。
初時,都是想著揚名立萬,冠蓋天京。
以後不管從軍九邊,或者下放州府。
「遼東,原來是軍戶出身,難怪這麼莽撞。
小小年紀,早早輟學,跟著一起做買賣。
攢資歷鍍金,也不是這麼個弄法。
自此,景朝子民想要攀登武道,砥礪自身。
講武堂既不是清水衙門,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是肥缺美差。
看來這方世界,可能真有難以用常理解釋的邪異詭怪。
紀淵拱了拱手,回答道。
紀淵收斂心思,今時不同往日。
「雲鷹袍……是個緹騎。
紀淵雖是緹騎,官面上的人物。
直到聖人橫空出世,一舉掀翻了如日中天的百蠻王朝。
呼喝之聲,不絕於耳。
武舉人的功名,是一道足夠合適的起點。
連帶著把什麼正道宗門,魔道教派,一股腦兒都剷除乾淨。
他人很伶俐,說話討喜,若無意外應該能接手他爹的家業,做大做強。
「先生好言相告,我心中甚是感激。」
他抹乾凈嘴巴,站在小販支起的吃食攤子旁邊。
眾多道統,無數門派,催生出一代又一代,風姿絕世的頂尖之輩。
朝廷鷹犬這四個字,乃是代表聖人意志,景朝律例。
這個平小六,他爹是私鹽販子,在鹽幫手底下討生活。
紀淵抬了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淡淡道:
是個二十幾歲,長得乖巧機靈的圓臉青年。
屬於合理合法的暴力機關。
「一個多月,死了三個更夫,兩個暗娼。
不管是監國的太子,亦或者幾位國公。
「對了,九哥你不是北鎮撫司的人么?到五城兵馬司幹嘛?串門啊?」
「九哥你是不www.hetubook.com.com知道,這陣子外城幾座坊邪門得很,無端端的,每天都在死人。」
紀淵這麼想著,朝平小六擺了擺手,昂首闊步往講武堂走去。
天京三十六坊,哪年出的武舉人不是名門子弟?
「即便是那位平蠻有功,號稱東南柱石的宗大將軍,當年入講武堂考武舉也是受到諸多打壓,若非蒙得內閣貴人賞識,未必能有今日之地位。」
「九哥,你是了解我的,我從來都不去勾欄聽曲,只等著存夠銀子,娶老王家的閨女呢。」
紀淵腰身挺得筆直,像一桿大槍,輕聲道:
故而,平小六這樣的私鹽販子,也沒有避諱什麼。
它屬於六部之下的特殊機構。
言下之意很明顯,講武堂門檻不高,出頭的難度卻不小。
自聖人不再臨朝後,十九年沒有出過寒門武狀元了,更別提……唉,你走吧。」
紀淵眸光閃了一下,輕聲囑咐道。
等到天亮才在馬廄里發現屍體,半張臉都被啃了,丟了一條腿和兩隻胳膊,那個慘啊,我一天都沒吃下飯。
沒幾分家世,別湊這個熱鬧。
紀淵挑了挑眉,覺得古怪。
見過不少毫無出身的泥腿子滿腔熱血,參加武舉大比。
「除了及早對朝廷低頭的六大真統,哪還有什麼人,敢說自己是江湖高手。」
「不愧是九哥!太和-圖-書安坊大大小小的武館、幫派,這幾年敢往講武堂里走的,一個也沒有!
紀淵粗略搜尋了一下,方才想起這人是誰。
至於工部?
黑龍台轄下南北兩座衙門,直屬那位手段通天,深得聖人信賴的應督主。
將那群化外之民驅逐至十萬大山,並且設立九邊軍鎮,以為堅固屏障。
腿在安民坊,胳膊跑長壽坊去了,這兩座坊隔著七八條街呢!真他娘見鬼了!」
從古至今,江湖格局都是正魔對抗。
兩旁陳列著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
九哥你也知道,出了人命,這就是大事,這不趕緊陪我爹過來報案。」
他身子沒動,只用眼睛餘光瞥了一下。
「看到對面的講武堂沒?我奔著那裡去的。」
這一路行來,紀淵大快朵頤。
紀淵啃完最後一口胡麻餅,順便要了一碗清水漱口。
各個山頭的將種勛貴,自然不會忽視。
他待在太安坊這座講武堂,已有十年之久。
平小六也不隱瞞,坦言相告。
平小六撓了撓頭,嘿嘿一笑,轉而問道:
「你別看太安坊在外城,將種勛貴照樣多,瞧見門外面的馬車沒?奉國將軍的二公子,宣威將軍家的偏房,驍騎尉家的侄子王三郎,這裏頭最次的……父輩也是個禁軍教頭出身。」
要麼給將種子弟挑中,看家護院做個親衛;
外城三教九流眾多,南門和-圖-書衚衕里的幾座宅院住著各色人物。
上身著粗布短打,下身是長褲草鞋。
大門口左右各擺著足足兩人高的狴犴石雕,朱紅大門,閃亮銅釘,充滿威嚴。
比什麼宗派門庭的內門弟子、真傳弟子有前途多了。
前日,我爹請鹽幫的一位管事吃酒,沒成想喝到一半,快二更天的時候,居然找不見人了。
「死在馬廄,屍身分離,面龐損毀……這是遇到猛獸了?」
「都不是。我乃遼東紀氏,籍籍無名一小輩,並非將種勛貴之家。」
由戶部撥調銀子,吏部核查考生,兵部和刑部挖牆腳。
「外煉強身,內煉壯氣,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關係,體魄越堅固,呼吸法的效用就越好。」
因為天底下最上乘的武功,最上等的大丹,皆在朝廷手裡。
「平小六,你不在永定河碼頭做事,跑到東城兵馬司干甚?」
足足吃了幾人份的飯食,這才填飽肚子,平息內煉行功之後的強烈飢餓感。
「北鎮撫司的?所為何事?」
他心裏有些奇怪,沒見過哪個將種勛貴會去北鎮撫司當緹騎。
紀淵不卑不亢,微笑以對。
半年一次的武舉大考,又要開始了。
在街坊鄰里那兒,很有口碑。
紀淵靠著遮風擋雨的大棚木樑,心思浮動之際,忽然有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
立國之後,景朝鐵蹄馬踏江湖。
除了半年一次和-圖-書的武舉大比,會熱鬧一些。
典吏誠心地勸告。
「許久不見啊,九哥,今兒個怎的有閑心吃喝?」
要麼因為一時不慎得罪勛貴,致使練武場上斷手斷腳,乃至於丟掉性命。
無論成與不成,你都是這個!頭一號的人物!」
紀淵跨過門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方黃泥壓就,青磚鋪成,足有幾十丈寬廣的練武場。
紀淵笑了笑,沒在意這種誇讚。
「可來都來了,我想試上一試!」
天工院、開物院的那幫匠人,壓根不關心外物。
上輩子的職業習慣,讓他下意識就開始分析死因,尋找動機。
因他從不勒索商販,盤剝百姓。
只有一條路。
別老是鑽外城宵禁不嚴的空子,小命只有一條,沒了就沒了。」
向來都避而遠之,生怕過於親近,引起猜忌誤會。
甚至每年都辦秋冬圍獵,親身搏殺虎豹的將種勛貴?
一個留著兩撇小鬍子的典吏衝著紀淵問道。
「所以說,天黑了,入夜了,就少出門。
平小六似是心有餘悸,臉色有幾分難看,搖頭說道。
不出意外,這樁案子最後應該會移交給北鎮撫司。
通常是門可羅雀,冷清得很。
靠著東五城兵馬司衙門的那座官邸,便是講武堂了。
那典吏先是雙眼圓睜,驚奇不已,而後不住地搖頭。
年輕人,聽我一句勸,趁早打消靠武舉出人頭地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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